“慕容表哥!”
男子满意的点点头,又道:“林叔,你去门外守着吧,我与表妹,表妹夫叙叙旧。”
林叔躬身一礼,转身离开。
“表妹夫,推我去那边吧,星儿,你也过来。”男子指向茶室的另一边。
云希上前推起四轮车辇走向所指方向。
“来,品尝一下,我们慕容家自产的玄清仙芽。”
男子坐在金丝楠木制作的流觞曲水茶桌前,娴熟的泡着茶。
动作轻盈优雅,行云流水,仅是看着他修长手指,轻巧灵动的连贯翻飞,就是一场视觉享受。
热气缭绕着香气袅袅升起,清鲜而细嫩,宛如与晨曦和朝露相伴,在初春的原野中踱步。
云希双手接过男子递来的青瓷茶盏,送至唇边轻啜小口。
茶汤流连唇齿间,就如指腹触过玉石,丝滑圆润。
茶香馥郁,阴柔中渗着磅礴气息,韵味深长。
“真是好茶!”云希颔首赞叹。
“走时,带点,就当是见面礼!”男子又递上一杯给怜星。
“之前你们就在前方掀我的摊子,我与星儿草草相认后就匆匆赶来,还没来得及自我介绍。”
男子的原名叫慕容凌霄,江湖名为东方蔚宁,是霄冥宫的现任宫主。
慕容凌霄的爹慕容复与怜星的娘慕容雪是孪生兄妹。
「慕容雪是怜星娘亲的乳名,被婆婆救走后才起的慕容妍霏,慕容复并不知晓。」
当年慕容家被灭门,事发突然,时间紧迫,只来得及让林叔抱着慕容复先逃走。
待林叔趁着夜色,再摸回慕容家时,全家已无一个活口,寻到夫人房中,探到她还有一丝气息。
那是夫人回光返照,她告诉林叔,有个黑衣人抱走了慕容雪,那人是个女子。
林叔当年也才只有十来岁,还要带着一个嗷嗷待哺的婴儿,怕被仇家认出,又不敢出现在江湖上。
只能带着慕容复四处躲藏,最后流落到异族领地,得到好心人收留,才安定下来。
林叔那次潜回慕容老宅时,在术法里将慕容家的祖传秘籍取出。
待慕容复长大些,就带着他隐居深山老林,让他学习术法。
慕容复成年后与异族女子成了亲,生下慕容凌霄与慕容艺婉一男一女两个孩子。
林叔与慕容复从未忘记过灭门之仇,还有寻找孪生妹妹慕容雪。
为寻仇人线索,成为一名杀手,隐姓埋名,改姓东方。
从单打独斗到收养流浪孩子为徒,队伍日渐壮大,成为杀手组织。
有年在执行任务前的摸底中,意外发现慕容家被灭门,竟与一个叫冥城的地方有莫大关系。
这才将组织起名为霄冥宫,霄取字慕容凌霄的最后一字,同时也与消灭的消同音。
随着调查的深入,更多与冥城有关的线索,浮出了水面。
得知有许多皇权贵族与冥城都有或多或少的关联。
霄冥宫接单,只要被害之人与冥城有关的,不管对方出多少银子,都会接下这单生意。
目的就是想找到冥城或逼迫他们主动现身,以报灭门之仇。
霄冥宫做生意,从来不会牵连无辜,更不会接灭门的单子。
多以拘魂的方式,让其魂消命灭。
十年前,得到消息,冥羽洲的阴阳镇有个说书先生,在他说的书里,就是关于冥城的,说不定也知道冥城在何处。
慕容复亲自带人前去,打算抓回来逼问。
那年慕容凌霄十六岁,自小跟着林叔学武技,跟着父亲学术法。
自持艺高胆大,少年轻狂,不听父亲临行前让他在家好好修炼的叮嘱,偷偷尾随着前往阴阳镇。
心想不就一个说书先生么,何需有劳父亲、林叔动手,仅凭自己就可手到擒来。
到阴阳镇正至二更天,不知父亲他们住在哪间客栈,家家都关门闭户。
在街上溜达着一间间寻找。
走着走着大街上莫名吹起狂风,还伴着黄沙,让人睁不开眼。
他听到列阵的脚步声传来,睁眼望向来处,是两个将领装束的人骑在高头大马上,后面一支队伍整齐的行走着。
以为是当地的城防守卫夜里巡镇,也就没有多想,站到街边想等他们先行离开。
那些人走路的姿式很奇怪与木偶差不多,眼神空洞木愣。
他心生好奇,站在街边错愕的看着这群人。
恍惚之际,头顶上方闪来一道银光,本能避过,银光又跟随而至。
回过神,发现是骑在马上的一名将领手持长刀朝他袭来,幸好他有武技,招招险险躲过。
他们不听他的解释,只好虚晃一招,撞翻几个不会动的阴兵,撒腿就跑。
马蹄声紧随而至,慌乱中跑进一条巷道,黑暗中伸出一只大手捂住他嘴,让他别出声,是林叔。
林叔带他翻过巷墙进入客栈后院,下地道来到地下集市,与父亲汇合。
他这才知道那些人是阴兵,巡镇时生人要避开,不然就会丢命。
本想借着地下集市避过风头,不想没多久,许多蒙面黑衣人来到集市,逐个清查,要找出冲撞阴兵的小孩。
慕容复带他从集市旁的溶道溜走,那里出去就是马场,这是他们早就探好的撤退路线。
溶道口有蒙面黑衣人把守,慕容复率众与蒙面黑衣人撕打拼斗,让林叔带慕容凌霄先行逃走,说好在镇外五里的林子汇合。
他没想到,与父亲这一别,便是永不再见。
逃出阴阳镇,却并未躲过蒙面黑衣人的追杀。
一路打,一路逃,来到一处悬崖,惊惶中他一脚踏空跌落崖底。
幸好崖底是厚厚的枯叶与灌木丛,双腿虽断但捡回一条命。
蒙面黑衣人实在太多,林叔以寡敌众也身受重伤,最后也跳下悬崖。
好再他轻功好,借崖壁与树干搭力,安然落至崖底。
找到昏迷不醒的慕容凌霄,从崖底躲过蒙面黑衣人的追杀。
经多方打听,那一夜慕容复与几名随从,全都丧命在蒙面黑衣人的剑下。
得到这个消息,他伤心欲绝,自责到几近崩溃,是他害得父亲与师兄弟们白白丢命。
那段时间,他想尽各种办法自尽,以求恕罪。
林叔受了重伤该好好修养,却因他的想不开,寸步不离的守着他,延误了诊治,成为旧疾,武技再难递进一步。
慕容凌霄说到这里,早已是泣不成声,悲怆至一度噎咽。
须臾之后,情绪方才稍许稳定,拿起旁边的缟帕,擦拭脸上泪痕。
“唉,真是让你俩见笑了。”
语气悲凉带着无尽悔恨,声音沙哑,像沙纸磨过桌面。
“凌霄表哥,你的腿伤与林叔的旧疾,我可以帮你们医治,我这个神医的名头可并非是浪得虚名。”
怜星也为舅舅的死深感惋惜,但逝者已矣,生者如斯。
慕容凌霄嘴角一扯,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眸光幽深灰暗,愁绪如墨汁,浓稠的无法化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