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丈余,是一条蜷缩着身子,水桶般粗的青花大蟒。
大蟒的腥膻气息弥漫整个空间,这时已不再是在棺椁里,而是一个山洞,是这条大蟒的窝。
更让上官木感到恐惧万分的是,大蟒不是虚影。
这是一条真的青花蟒蛇。
庆幸的是,蟒蛇头藏在盘蜷着的身下在冬眠。
放眼环顾四周,找到洞口,赶紧趁机离开才为上策。
洞壁上,壁脚及地上都没有洞口,自己还是被困在阵法中。
这是一个连环阵。
既然是阵法,就必有生门或机括。
腥膻味让人想呕吐,无法深呼吸,只能压住阵阵涌起的恶心,按捺因紧张恐惧而狂跳的心脏。
让呼吸不要那么粗重,别将眼前这位祖宗给吵醒。
眸光从石壁上再次一一掠过,不漏掉每一处,没有找到术门。
就是一座带机关的阵法,自己在棺椁里趔趄前踩的那一步,是踏在机关上来到这蛇洞。
要想离开,只能找到蛇洞里的机括,回到棺椁。
蛇洞就这么大一点,机括被布阵人设在哪里的呢?
视线从洞壁慢慢移向地上盘蜷着的蛇身,千万不是在这里。
忽然,盘着的蛇身缓缓挪动,像是在展开身子,蛇头闭着双眼移上蛇背。
一块青石从蛇身下露出,正好将它盘在其中。
青石放在那里应该有些年头,被蛇身蹭出包浆,浸润油亮。
这就是机括,青石的颜色与周围石头不一致,最引人注目的是上面还有符文。
之所以刻上符文,是想与其它阵法相连相通。
青花大蟒恹恹地抬起眼皮,眸仁木讷空洞没有神采。
上官木真想自己能瞬间隐身,这样,大蟒就无法看到自己。
蟒头在背上蹭蹭,找到一个舒服的位置,蟒眼又再次合上。
人处绝境,总能绝地逢生,要脱险,就要让蟒身离开青石。
上官木从包里掏出祖传的引魂铃,如今为求保命,只能对不起老祖宗。
默念咒语,解开封印,咬着牙,忍着万般不舍,将引魂铃抛向斜前方石壁。
清脆的“叮当”声立时响彻整个山洞,青花大蟒眸皮上抬,眼神聚焦迸发出绿幽幽的寒光。
寻着声响传来的地方,展开身子,游向声音发出的位置。
青石完整的露出,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上官木三步并一步,来到青石旁,口中叨念着口诀,一掌拍在符文上。
符文消失,只差最后两步,双手扣住青石边沿,咬牙用力,将青石移到旁边。
露出下面的坑洞,里面有个铁制拉环,手指触及到冰冷的环身。
巨大的腥风已扑至面门,来不及抬眸细看,脚下本能后退,躲开一击。
原来,自己刚去搬挪青石,忘了继续念引魂铃的咒语,铃铛声消失。
青花大蟒回头,闻到生人气息,发现在搬石头的他。
张开口,刚说出一个字,仰起的蟒头又袭向他。
迅捷朝旁边跳开,空间太小未能完全躲避,蟒口咬到左手臂,右手挥起桃木剑,狠狠刺向蟒眼。
蟒蛇吃痛,松开口。
上官木手臂流出鲜血,血腥味让蟒蛇尝到甜头,怎可轻易放过垂首可得的猎物。
蛇头一缩,张着血盆大口,露出獠牙,裹挟着腥风,再次罩向上官木的头顶。
上官术忍着手臂钻心的疼痛,身子朝前方一纵,扑向蟒蛇后方,躲过蟒口。
却正好扑倒在蛇尾旁,一蜷一缠,蛇尾蜷起他身子举到眼前。
铜铃大眼盯着他,闭着的嘴上不断吞吐着黑色的蛇信。
蛇头轻晃,似在欣赏眼前到手的美食。
蛇身渐渐用力,越缠越紧。
上官木的手脚连同身子被缠进蛇身,动弹不得。
刚开始还用力抵抗蛇身缠力,人的体力又怎会是蟒蛇的对手,很快败下阵来。
体内血气翻涌,心中憋闷无比,脸色胀红,太阳穴青筋鼓起,眼球凸出,头一阵晕眩。
眼见即将命丧黄泉,心中大喊吾命休矣,遽然回光返照,灵台一时清明。
引魂铃的口诀从口中迸出,铃铛声声,萦绕洞中,蛇身的力道骤停。
高昂的蛇头下垂探向地面,蛇尾缠着上官木落下。
上官木这次不敢停下口诀,憋着一口气,继续喃喃自语。
蛇尾一圈一圈徐徐松开他的身子,上身露出,体内的压迫感松解,最后蛇尾离开双脚。
双腿的血气还未通畅,使不上力。
上官木双手撑地,吃力的爬向几步之遥的机括。
一步,两步,装有机括的坑洞像是在天际。
青花大蟒终于找到引魂铃,一口吞进肚里。
悦耳的铃声在蟒腹里响起。
上官木的手指摸到铁环,双腿也已有些力气,屈膝跪在坑洞边,十指紧紧握住铁环。
引魂铃的声音被厚厚的蟒腹挡住,能听清,却不似之前那么有吸引力。
大蟒回过神,寻找自己的猎物,蛇信嗅着血气,游向坑洞,越来越近。
扬起上身,张开大嘴,对着下面的猎物猛然俯冲。
与此同时,上官木咬着牙,聚集所有力气,将铁环猛然往上一提。
眼前一晃,人已坐在棺材旁的地上,也不见两小孩的人影。
仰头,长长吁出一口气,老祖宗的引魂铃葬进蛇腹,千年桃木剑也落在蛇洞,还好保住一条残命。
撕下身上衣服,将手臂的伤口包扎好,幸好蟒蛇无毒,不然自己就...
歇息片刻,体内力气也已恢复,站起身,打量眼前棺材。
棺盖上描着鳞次栉比的线条,带着术法,散发着金光。
这是一幅破阵的术法图。
布阵者既然将自己困于阵中,又怎会好心告诉被困者破阵之法,其中必有蹊跷。
闭目凝神,在脑中将毕生熟悉与不熟悉的阵法全回顾一遍,心中有下计较与打算。
将棺盖上术法图的每处术门位置牢记于心,在屋中按照规律挪移脚步。
每到一处术门前,蹲下身,念诀,手指在术门砖面画上符,此处术门消失。
走到刚才被小男孩前推,脚踏上去的那块青砖,竟是惊与死并一处的术门。
继续朝前,最后回到棺材旁,地上没有生门。
棺盖上闪着金光的线条也已消失不见。
推开棺盖,一股呛人气味扑面而来,侧头屏气,手指捏鼻孔。
少顷片刻,呛人气味淡些,回过头朝下俯视。
棺内盛着小半棺材防腐水银,水银齐平到躺在棺内的老者头部耳侧。
刚好淹没老者平躺着尸身,只将脸露在水银外面。
老者银白头发,银白山羊胡,过世时年龄应该不下九十,算是寿终正寝。
只是这陪葬的做法太过残暴,有陪葬品还不够,还要...。
之前见过的那两个童男童女的肉身端坐在老者双脚两侧。
三人的尸身只是皮肤泛青,都没腐败。
有钱的大户人家,对家里过世的人都是用水银灌体或者石灰瓫坛来防腐。
像眼前这种在棺内直接灌入水银来防腐的,真还不多见。
上官木发起愁,这一棺材水银该如何去找寻生门。
视线从老者脸上,落到童男童女身上,这才察觉到异样。
老者的皮肤是灰青色,而这两小孩脸上的皮肤却是瓷白泛浅青。
上官木伸出手指轻轻触碰小孩脸上的皮肤,浸凉没有弹性。
霎时,恍然大悟,明白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