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门楼,迈上九重青石台阶。
几栋古风宅院,雕甍绣槛,青砖碧瓦,飞楼插空。
在青松翠柏、藤萝雅竹间半隐半现。
甬路尽头的雕花阁楼内,胖管家与云希几人宾主落座,品尝佳肴。
席毕,胖管家领着众人上了二楼。
楼上是一个茶室,青竹幽兰,琴音淙淙,茶香氤氲。
让人身处其中,不由的心生静谧安详。
茶室被一道流光溢彩的珠帘一分为二。
珠帘之后的软榻,有一老者正襟危坐,端起茶盏送至唇边,轻啜一口,开口道。
“舟车劳顿把两位先生请到谷中来,是想见识下先生们的成名绝技。”
“绝技谈不上,只是跑江湖,谋生的小把戏而已。”冷玲珑淡淡道。
“呵呵,先生谦虚,如今在江湖上,除了两位先生,杨某还真没听说,还有谁会悬空施针,望面相命的。
要不,还是大夫先来让见识下悬空施针吧,要我怎么配合,尽管开口。
怜星拱手施礼,朗声道:“只需露出手腕即可。”
细细的丝线从怜星指尖缓缓而出,飞向珠帘之后。
眼观鼻,鼻落心,意沉气海。
修长手指轻叩丝线一端,切了左手又换成右手。
收回丝线,唇勾浅笑,轻叹道:
“大叔常年修习武技,身体强健如牛,唯有最近受过内伤,尚有淤血未散。
另则肝火虚旺,晨起口苦,应需调节心情,食以轻淡为宜。
左右手,我各抛出了三丝,应各搭上三脉才是,却各只搭上了一脉。
照理说大叔这般强健的脉搏,不应有死脉才是。
既然为死脉,则为死物。”
怜星顿了顿,又道:
“大叔可否将上衣褪去,露出上身来方便施针。”
“你这大夫,明明是小儿伎俩,却非要转移话题,说何死脉死物,真是枉口拔舌。
切诊并不全,就要施针,你这不是在枉害人命么?”
珠帘后,老者揶揄。
怜星一听,不急不躁,嘴角一弯语气平和道。
“老人家,且先不论死脉活脉,就诊出的病症定论是否正确?”
“这,前段时间确实受过内伤,这个没错。但说什么肝火虚旺就是胡诌。
冬天屋里都生了火炉取暖,体内哪有不上火的。
还称我为老人家,黑白两道哪人不尊称我为一声,杨老爷。”
“呃,老人家你说的也有些道理,我先来说说死脉活脉之事。
我刚搭出的六根脉丝,只有两根分别搭在了你左,右两手的脉搏处,这为活脉。
另四根脉丝就要绕上你手腕脉搏时,却被你暗中用真气弹出,分别绕上茶壶口、桌腿、刚死的小狗脚上、还有一只死老鼠身上。
即是死物,又何来脉博。
我再说,肝火虚旺之事,长时间待在有炉火的屋内,体内确实也会上火,晨起口苦。
但你的肝火虚旺却并非因而引起的,因为你长常修习武,有真气护身,并不畏寒。
结合这些特征,我才称你为一声老人家,而非杨老爷。
因为你并非江湖上盛名已久的杨百万,杨老爷。”
胖管家朝着珠帘扬扬手,帘后之人一阵悉悉邃邃作响,将上衣褪至腰间。
转过身露出褐色的健硕背部。
胖管家睁圆原本就不太大的双眼,脸露惊愕。
眸子里,大夫腰板笔挺,身子微侧,两手平举于胸,手背朝上,手指回拢成拳。
随着手指猛然朝前舒展,有物从指尖上飞出,直射珠帘后。
虽快如闪电,但对于眼力极好的胖管家来说,还是看了个大概。
那些细细的透亮并非是银针,而如细的冰锥般。
他骇然地看向珠帘后,里面的人背影轻震了一下。
又回过头来,见大夫手指张开,微微转动。
小半烛香的功夫,大夫收拢手指,深吸一口气,悠然道:
“可以了,穿上衣服吧,明日再施下针,喝下两副药汤,你体内的淤血便会消散。”
“大夫,刚刚那些针并未取回,要一直留在他身体上吗?”胖管家终还是忍不住开口询问。
未等怜星开口回答,珠帘后的老者道:“申管家,我身上的银针已经拔出。”
“呵呵,申管家不必过虑,那是水汽凝结而成的冰针,施完针后,便化为水汽消失了。”怜星淡然道。
“原来,竟是如此神奇,卓见卓见!”申管家拱手抱拳。
珠帘后,老者抱拳行礼退下,换了另一位身宽体胖,面上无须的中年男子。
男子不苟言笑,肃然危坐于软榻。
“先生,请在一旁憩息片刻。”申管家施行朝着怜星道。
怜星回礼走回一旁,感到云希炽热目光看向自己,抬头朝他露出一个浅笑,转过身时,笑容已消失,并立于云希身旁。
“该轮到我了,是吧。”冷玲珑踱步上前,主动开口:
“杨老爷最大的心愿,就是希望这份若大的家业能长长久久下去,自己能永久成为当家人。”
“先生此话怎讲?”申管家道。
“呃,若我推算得没错,杨老爷的太爷爷是宫中重臣加三朝老臣,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后皇权移位,被人排挤,心灰意冷之下卸甲归田,经营起小买卖,过上隐世生活。
你太爷爷是个大善人,做的是良心买卖,遇到灾害年间,还有开仓放粮,接济穷人。
得了人心,生意自然就越做越大。
到了你父亲这辈,财富就已经富可抵国。
美中不足的是杨家几代都是一脉单传,到了你这辈,好不容易老来得子。
本该高兴,却不想令郎幼年时,生了一场病,成了痴傻。
这些年来,寻遍千山万水,求得神医良药,却终不见好。
众然你如今已至六十有余,每日仍与各夫人辛苦劳作,终还是不见一子。
指望不上后辈,就只能自己顶上,怎奈岁月不饶人,最怕哪天一口气缓不上,诺大家业被瓜分。
想寻求长生之术,继续执掌这份家业,不至于落了旁手。
杨老爷,我说的可对否?”
冷玲珑手中玉扇朝珠帘后一指。
珠帘后的男子并未立即回应,而是沉思片刻,才若有所思道:
“请问先生可否认识苍南现任国君?”
冷玲珑莞尔一笑:“这事与今日请我来贵府有干系么?”
“喔,没有没有,别见怪,只是觉得先生与苍南国君长的有几分相似。”男子忙不迭的讪笑解释。
“相识,也不相识,相识因为他是国君,你不是第一个说我与他长得相像;
不相识,同样因为他是国君。
天下相像之人,何其多,不能一概而论之。”冷玲珑道。
“啪,啪...”双手拍掌,珠帘掀起,帘后之人走到众人面前。
“哈哈哈,二位先生果真是奇人异士啊!老夫我今日算是大开了眼界,真是甚哉!”
申管家拱手抱拳:“老爷!”
“申管家,把茶盏摆上,我要与两位先生细聊一番。”杨百万吩咐道。
申管家退下,张罗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