怜星先是一怔,骤然又想起,当初离开赵家时,云希说过他已定亲之事。
旋即陪笑道:“是啊是啊,教会徒弟饿死师父嘛,喏,这不又新收了一个。”
“呵呵,老先生本事高超,不会的不会的,那这两位姑娘又是?”赵千平看向了站在一边的小萌与招娣。
“哦,这两位是我的同乡,她俩被坏人纠缠,正好遇上我们。”
“人生四大喜,他乡遇故知,不遇都遇上了,刚巧我的车队,就在前面酒楼打尖,一起吃个便饭吧。”赵千平笑着道。
怜星心中本就有事,要赵千平帮忙,也就不与他客气,跟着他朝来路走。
席间闲聊,才知赵千平自父母的病好后,便离家,一直在外做生意。
虽然母亲也是为了赵家好,但心中还是有些放不下。
“呃,你这次回程会经过芑云回去么?”怜星好不容易等到赵千平念叨完。
“从离炎到冥羽洲边境,这样走是最近的。”
“千平兄,那我想拜托你一件事,不知妥否?”怜星迟疑道。
“唉呀,老先生,有事你就说,别与我客气,能办到的,我赵某绝不会推辞。”
“是这样,我们师徒是两男子,常年在江湖游历,带着两位女子在身边,着实不便,也不安全。
千平兄既然要经过芑云回边境,那必定会过佛灯镇,到时将她二人在佛灯镇放下即可。”
怜星抱拳拱手,讪讪道。
“就这事啊,好说好说,我有两辆马车,到时让两位姑娘坐一辆就可以了。
老先生,放心,我定不会辜负所托,将两位姑娘安全送达的。”
小萌与招娣立即起身,向赵千平行礼道谢。
云希则识趣的奉上银两,做为小萌与招娣在路上盘缠。
赵千平左右都不收,说承蒙老先生当年帮了赵家那么大的忙,就这点事哪还能收盘缠呢。
从酒楼出来,怜星将小萌拉到一边,给了她两个钱袋。
一袋是她二人的盘缠,下车时给赵千平的;
一袋是给她的,做以后生活之用。
告别了赵千平,在小萌恋恋不舍的泪眼中,怜星与云希渐行渐远,消失在人群中。
一月后。
离炎.炎机城府。
繁华的集市上,并排摆着两个摊位,一个药草摊,一个阴阳风水八卦摊。
药摊的诊桌后,麻脸大夫的悬空施针,甚是了得,堪称一绝,前来诊治过的病人,个个都竖起大拇指。
一传十,十传百,可谓是名声远扬。
麻脸大夫和颜悦色,待人亲切,可就是收了个冷脸徒弟。
凡是年轻的后生前去找麻脸大夫诊治,冰脸徒弟就立在旁边盯着人看。
看得人脊背生寒,本想多留一会儿也不行。
药摊旁边的卦摊,更是有意思了,看相算卦的是个俊美少年郎。
少年郎的绝世容颜让卦摊才摆半天,就人满为患,摩肩接踵。
来的全是大家闺秀,侯门千金,高高兴兴的来,满心欢愉的离开。
少年郎都不用问对方八字,只用那双会勾人的魅眼,浅浅凝视对方一眼,便能款款道出对方心中所求之事。
不过,对于只是慕颜前来的无聊之人,自有他那个高冷女徒上前来打发。
没错,摆卦摊的是冷玲珑与紫灵,紫灵的容颜太过惊世骇俗,自然要易容成普通女子才行。
摆药摊的就是怜星与云希了。
他们在炎机城已出摊半月有余,起初只有药摊,可冷玲珑觉得好玩,便也摆上了卦摊。
这天,是个阴天,寒风萧瑟。
“先生,能请教一下,阁下尊姓大名吗?”
一名正值芳华的秀丽女子,满脸含羞带笑,含情脉脉,凝视着眼前的算命先生。
这女子已来过三回,每次都是求姻缘,冷玲珑帮她看过后,她便会问这问那。
每次问的还不一样,问过定亲否,年龄,这次问起了姓氏。
“不...能。”冷玲珑嘴勾魅笑,双眸柔情,声音磁磁柔柔糯糯。
女子俏脸一红,嫣然一笑,颌首细语,“先生好坏,拒绝都说得这么魅惑。”
“下一位。”紫灵在冷玲珑后而高喝。
大街上,一辆豪华马车停在摊位前。
一个肥头大耳,管家模样的人从车舆上下来,径直走到药摊与卦摊前。
手上正盘着一串佛珠,负手在两个摊位之间停下,看看诊桌后正在给病人,悬空施针的麻脸大夫,点点头。
又看看口若悬河,侃侃而谈的俊朗算命先生,也点点头。
“丫头,生意上门了。”冷玲珑给怜星传音道。
他说的并不是药摊与卦摊生意,而是冥王让怜星这次外出要做的生意。
胖管家用手指指怜星,“你,收摊,跟我走。”
又指指冷玲珑,“你,也收摊,跟我走。”
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与不可抗拒。
再举起一只胖手,由后往前一招。
一群家丁走上前来。
“收摊了,收摊了,明个儿赶早。”
摊位前的客人被他们这一哄,全散开了去,茫然看着这群人。
心想两位先生这一定是得罪大人物了。
“这不是杨百万的马车吗?”人群中有人认出了马车。
这样豪华的六匹高头大马拉的,炎机城里,就只有杨家。
祖祖辈辈都是做生意的,积累了许多财富。
杨老爷出手大方,仗义疏财,爱结交江湖侠士,江湖人称“杨百万”。
几个家丁不待小怜星与冷玲珑拒绝,上前分别架起两人就送上豪华车舆。
片刻,云希与紫灵,还有两个摊位上的一应物什,也被送了上来。
最后,胖管家也上了来,家丁分别站到车舆前后左右的车沿上。
胖管家抬起胖手,朝怜星与冷玲珑拱手抱拳:“两位,对不住了,我家老爷有请。”
“驾...,踢踏,踏踏踏。”六匹枣红马拉着马车,随着车夫的吆喝声,开始提步朝前踏行。
胖官家也不再说话,怜星几人也不好聊天。
于是,车舆里静的只剩下马蹄踏地,与车轮碾地的声音。
马车出了城门,在驿道上没走多远,便从一道岔路口,驰进一条能容两辆马车并排通过的土路。
土路坑坑洼洼并不好走,但车舆里的地上铺着厚厚的地毯,脚踩在上面,如轻踏云端。
两侧的条凳宽宽的,中间位置还有一个置物格,小格刚好能放一个茶杯。
靠后一侧,是两张椅子,中间一张小桌,桌上是一个棋盘。
所有椅面上都垫着,又厚又软的上好锦缎坐垫。
屁股坐在上面,一点也感觉不到,马车行驶过程中的颠簸,如行在平地般。
车舆不知是用什么材质制作的,有股天然的淡淡清香,比芑云国产的香樟树散发出的香味还要好闻许多。
车舆里暖暖的,一点寒气也没有透进来。
怜星将视线移向窗外。
近处,风景,从眼前一掠而过,转眼即逝。
远处,田野,披上了银装,树枝挂上挂满银条,寒风拂过,白雪便簌簌落下。
随着马车朝前飞驰,窗外的景物渐渐有了变化,成了模糊的灰黑色崖壁。
收回视线,车舆里的几人都在闭目假寐。
怜星感觉很是无趣,从每人脸上一一扫过。
最后停留在云希脸上,他正一手握拳托着脸颊,只露出七分的侧脸,五官轮廓完美到无可挑剔。
怜星竟然看得入了神。
突然,云希唇勾轻笑,睁开眼直视而来,乌黑深邃的眸子,温情似水,眉头一挑,泛起柔柔笑意。
怜星慌了神,仓皇失措的移开视线,脸与耳根倏然飞红。
“你俩口子,恩爱也要分下场合喔,好歹也要顾及下我这个老光棍儿的感受吧。”
怜星与云希脑海中传来冷玲珑不满的声音。
二人暗戳戳的小心思被冷玲珑道出来,有些不好意思,云希收起笑意,重新垂下眼皮。
怜星手指卷着衣角,转头将视线再次移向窗外。
天色微微擦黑时,马车终于停下。
众人走下车舆,寒气迎面袭来,赶跑了惺忪困意,顿时来了精神。
出现在众人眼前的是一座青石门楼,上方雕刻着“醉海悠谷”四个描金大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