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见云希的伤口已流出鲜红的血液,便按怜星说的操作,给二人止了血,喂下汤药后,就先回房憩息去了。
走前,叮嘱药蛟与紫灵守在屋里,怜星他们有异常就叫她。
怜星坐在自己房里的书案前,盯着手中的玉牌发呆。
“怜星,你也喜欢上他了吗?”紫灵双手托腮嘟囔着。
“喜欢?什么是喜欢,是像婆婆、你还有阿龙全都喜欢我一样吗?”怜星不解。
“是不一样的喜欢。是男女之间的那种小欣喜的喜欢。”紫灵假装成熟道。
怜星想起在石锣山上看到的那一幕,小萌的那张笑靥,那带着一抹娇羞的嫣然一笑。
怜星茫然,自己心里不喜欢云希,不似小萌般。
但并不讨厌他,只爱看他那棱角分明又带着清秀的脸庞与五官。
怜星双肩下垂,手放到书案下,下巴枕在书案上,侧着头看着一尺之遥的鹅黄色玉牌。
又想起那个浓雾的清晨,佛灯镇,车窗里那双灵动的大眼睛,那浅浅一笑。
怜星心里,浓雾也弥漫开来,朦朦胧胧,若有若无。
“怜星,快来,云希醒了。”耳边响起药蛟的呼喊声。
怜星一个激灵,抬头向脸上一扬,立即变成那个满脸雀斑的少女,起身便往门口冲去。
怜星跑到客房门前,骤停,不敢再往前一步。
自从那晚度血给云希后,每每想起自此后,云希身上流着她夏怜星的血,心里便会生出一种异样的情愫来。
想着思着心里的小鹿就开始乱蹦跶,蹦跶的她双颊绯红,泛起红晕。
此刻,立于门前,屋内传出来磁性又带着虚弱的男声,她心里的小鹿又蹦跶起来。
面具后的脸颊热热的,有些发烫。
她急着想迈过眼前的门坎进入房中,见到那张长大后的俊脸,还有那双灵动的大眼睛。
但双脚却似长在原地,怎么也提不起来,往前迈步。
“怜星,来啦,站在门口干嘛,快进来!”
房里传来婆婆催促的声音。
怜星用手拍拍心口,想让里面的小鹿安静些。
长长的吸气,再缓缓的吐气,双手搓了搓脸,抬脚迈入房中。
一道凌厉又带有几分热切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怜星害羞的连忙低下头,走到婆婆身边站立。
婆婆见怜星一副小女孩的娇羞模样,完全不似那晚冷静,动作麻利的老大夫般。
便拉起她的手,轻轻拍拍,安慰着她。
“云希,这个就是我的孙女怜星,是她那晚救的你。”婆婆笑着朝半靠在床头的云希介绍道。
“云希,云希,还有我,我也救了你!”小麻绳药蛟着急的在床尾被子上弹来蹦去。
“好好好,还有我们家的小阿龙也救了云希。”婆婆慈祥的笑着补充。
“谢谢,小阿龙,救了我。”云希笑着对床尾的药蛟道。
药蛟听后便安静下来,不再蹦跶,眼睛半闭,小脑袋傲娇的高高仰起。
怜星看着它那小模样,不由的“扑哧”笑起来。
“怜星,这名字好熟悉,与我小时候认识的一人相同,就不知字是否也一样?”磁性的热切声音响起。
怜星正笑着,突听到喊自己的名字,蓦然抬头看过去。
四目相触,片刻静默,时间骤停。
怜星看到的眼眸里,已没有那灵动光芒,而是深邃与神秘,让人琢磨不透。
他眼中的星光正在逐渐隐去,一抹失望与失落渐现眼底。
怜星还看见他那张薄唇,嘴角轻扬,但不再是小时候车窗前的那个微笑,而是自嘲。
笑容隐去,眼神不再热切,不再期盼,淡漠而遥远,无法触及。
怜星的心,莫名的刺痛了一下。
云希眼里看到一身紫衣的少女盈盈迈入房中。
他想起昏迷时,眼前晃动着的那抹,朦胧紫色影子,他以为是她。
山顶上,仰风而坐的紫衣少女,那个打开他心门,入住的第一位,也是唯一的房客。
他急切的希望得到答案。
他喊出曾经相熟的两个字。
她抬起头来,与他目光相接。
一张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脸,似以前迷踪阵前,那个山里乡下小姑娘。
皮肤泛黄粗糙,直挺的鼻梁两边全是密密麻麻的雀斑,让人见了,心里不由的升起抵触。
五官看起来倒还不错,可惜长错地方,好似一堆牛屎上开出几朵娇艳的花。
只可远观,不能近赏。
唉,不是她,虽同样是穿一身紫衣,一头乌黑短发,却终不是同一人。
“咳咳咳!”云希抬手握拳放到唇边,嗓子配合着干咳几声,掩饰尴尬。
“怜大夫,实在太感谢你了,把我从鬼门关拉回来,真是再造之恩,实万世不可忘也。”云希看着怜星道。
语气透着客气、陌生与疏远。
怜星脸上笑容凝固,也开始怀疑自己是否认错人。
婆婆看出了二人眼里的小心思,抿嘴一笑。
“你这孩子,这么客气作甚,是你命不该绝。”婆婆打着圆场,缓解着房里的尴尬。
“云希,是你的姓名吗,你姓云?”婆婆问道,她这是故意在帮怜星确认。
“哦,呵呵,不,不是,我本家姓陈,云希是名字。”云希揺摇手,笑着回答道。
婆婆抬头看看,还立在她身旁的怜星,示意她坐下。
怜星听话的在另一张椅子上坐下来,药蛟立即游下床尾,到她掌中,在指间钻来绕去。
怜星不再看着云希,低头与手上的药蛟玩耍起来。
“这名字起的真好,恩光照拙薄,云汉希腾迁。
洁净清雅,你们父母也定也是博学多才,才高八斗之人了。
之前你一直昏迷,我们不知你家住何处,没能通知你家人。
现在你已苏醒,理应让家人知道,省他们担忧。”
“婆婆,谢谢你,我家是在苍南国的缥缈岛,但我此次遇害是与我本家的宗亲有关。
所以,我想伤好后暂不回家里,让他们误以为我已命丧溶洞。”
云希眼里露出一丝渗人寒意。
“我外公是冥羽洲玄天门的掌门人,我回玄天门会安全些。”
“嗯,这也是个不错的打算。
你刚说此次遇害,是宗亲下的手,这得该有多大的仇怨,才会夺人性命啊?”
婆婆有些心痛与愤慨,这些人手段太凶残。
怜星听着,心里逐渐明朗,此陈云希就是彼陈云希。
岁月消融了当初的容颜,时间磨灭了儿时的记忆。
怜星脑里浮现那拒人于千里的淡漠眼光,唇边那抹自嘲,那句陌生又疏远的客气话。
这几天来,心里刚生起来的那点小萌动便瞬间湮灭于无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