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总。”
姜黎轻轻唤了一声，垂手站在厉霆枭身侧，一如既往低眉顺眼，神色恭敬，甚至面上看不出一丁点她不舒服。
厉霆枭头都没有抬，随口回答：“有事？”
“嗯，我听说……”
姜黎刚要开口，却见厉霆枭私人手机有电话进来，她懂事闭嘴。
厉霆枭扫了她一眼，并没有让她离开的意思，当着姜黎的面接通了电话，他的声音恭敬而又疏远：“妈。”
“好，我知道了，我来安排。”
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姜黎感觉厉霆枭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没有移开，直觉对方提到了她。
她和厉霆枭的母亲有过两面之缘，她对那人的态度谈不上多好。
厉母带着与生俱来的高贵，不屑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他已经忘记你了，从今天开始，我不希望你再出现在他的面前。”
“年轻人，要知道天高地厚。”
她甚至没用豪门惯用的手段，给她一笔钱让她离开，而是用这世上最尖锐的语言羞辱她。
但厉太太并不知道，让姜黎知难而退的不是她的羞辱，是成全。
她一无所有的身份给不了厉霆枭美好的前程，更何况她们之间还横着一条人命。
所以她悄无声息消失，四年后，她遇上他。
他确实已经将自己忘得干干净净，连一点回忆的碎片都没有留下。
她再次见到了厉太太，那人仍旧以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警告她离开。
这一次，姜黎说服了她，表示自己会成为厉霆枭手里最锋利的那把刀。
自此以后，厉太太没有找她的麻烦。
姜黎心知肚明，这表面的和谐停留在她见好就收的分寸上。
一旦两人的关系有细微打破，那么这被粉饰过的太平就会彻底崩坏。
即便是她没有提出离职，苏无双的出现，也会成为她离开的导火索。
电话挂断，姜黎静等着厉霆枭开口。
“今晚南城苏小姐要来，我妈听说你厨艺了得，让你回老宅帮忙做饭。”
姜黎抿着唇，并没有像从前一样恭顺，而是反问道：“厉总想要和苏小姐订亲？”
他没有说话，目光直勾勾落在姜黎的脸上。
她的表情并不是无懈可击，甚至让他发现了一丝涟漪。
“你觉得呢？”
他轻描淡写开口，一如从前两人探讨项目那样，似乎是诚心问她的看法。
姜黎不知厉霆枭心思，便主动开口分析：“苏家在南城独当一面，从背景来说，和厉总匹敌。”
“这么说……”厉霆枭把玩着钢笔，挑着眉眼看她，“你觉得很好？”
“厉总听我说完，我只是从外在条件分析，背景是五颗星无法挑剔，接着就是苏小姐的为人了，我听说她为人骄纵，并不能成为一个很好的贤内助，只能打上一颗星。”
“继续。”
“苏无双头上还有一个哥哥，如今掌管苏家所有财政大权，即便是苏小姐嫁过来，恐怕能带来的助力并不大。”
“哦？”
“据我所知，这位苏大少爷霸道，行事风格独断专制，他向来只有吞并，极少与人合作，所以想从他手里获取苏家资源怕是不容易。”
姜黎心平气和下了最后论断：“如果要找联姻对象，苏小姐不是最好的人选，在我这苏小姐综合实力只能打上两星。”
“被誉为天籁歌手的苏小姐要是知道在你心里只值两颗星，恐怕她粉丝的唾沫就要淹死你。”
姜黎瞥见厉霆枭似笑非笑的脸，也弄不清楚他心里在盘算些什么。
“我只是一心为厉总着想。”
厉霆枭停止转动钢笔，抬眼看向她有些苍白的脸，“说起来我还没有告诉你我的联姻对象，姜助似乎对苏家很熟悉呢，是我的错觉，还是姜助未卜先知？”
姜黎并不想提到她在苏家的那段时光，她就像是一个学习的机器。
长辈每天耳提面命告诉她哥哥是有多优秀，苏家没有笨蛋，她必须要像哥哥一样优秀。
所以很小的她每天就被强制规定要学习很多兴趣，她的前半生除了暗无天日的学习，剩下的就是父母对她的期望。
她没感受太多的家庭温暖，十岁那年被扫地出门。
她的过去除了和莫言在一起的那段时光，百分之九十几都是灰暗的。
而他出现的那段时间像是一缕光，哪怕再怎么短暂，也足矣照亮她整个人生，让她有力气走下去。
姜黎撒谎眼睛都没眨：“我曾经研究过南城的圈子，苏家首屈一指，是我重要的数据之一。”
“我比较好奇的是，我对姜助而言，是否也只是一个冰冷的数据？”
厉霆枭的脸让人看不出喜怒，姜黎看不穿他的情绪。
“不是。”
“今晚，你会来的吧。”厉霆枭手指轻叩在桌面上，发出有节奏的声音。
姜黎抬眼看他，显然有些不太明白，自己都分析到这个地步了。
厉霆枭一字一句道：“婚姻不是数据，说不定我真的和这位苏小姐看对眼了呢？”
这句话像是朝着姜黎的心口重重开了一枪。
“所以厉总的意思是……”
“今晚我亲自去机场接她，而你负责晚餐的准备。”
他气定神闲看着姜黎，“既然你早就对苏家做过研究，应该很清楚苏小姐的口味，就不用我多吩咐了，你做事我一向放心。”
姜黎手指不由得紧握成拳，“抱歉，厉总，我只是你的助理，不是厨子。”
只要她一闭眼就能想到苏无双那张可耻的脸，以及那个让自己狼狈不堪的雨夜。
给苏无双做饭，她做不到。
破天荒的，姜黎竟然拒绝了。
厉霆枭很感兴趣道：“怎么？你不喜欢苏小姐？”
“厉总说笑了，我和苏小姐素不相识，我对她没有任何意见。”
“可你恼了。”厉霆枭像是抓到了姜黎的小辫子。
“姜助，告诉我，你为什么恼了？”
姜黎心里确实有些浮躁，“厉总，我是恼，恼你滥用职权，我已经在做交接，做饭这种事不是助理的职责。”
厉霆枭眉头紧拧，双手撑在桌上，“所以你是恼我？”
“是，厉总给我发的工资不少，平心而论我做的事情和薪酬相符，厉总想要找做菜的，请另谋她就，赵媛应该挺感兴趣的。”
“啪”的一声，他将钢笔砸在了地上，“姜黎，你以为你在跟谁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