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继祖可不管纪纲能不能想明白,他现在只关心等会见到朱棣之后该怎么说。
等进了朱棣的御书房。
朱棣先是给姚广孝赐了座,然后恶狠狠的瞪了常继祖一眼。
“朕是不是跟你说过,若是你再敢无诏进京,就连你上次的罪一起罚,你可曾记得?”
纪纲刚来向他汇报了一个情况,说是锦衣卫发现了好几个怀念前朝,对朱棣登基还耿耿于怀的官员,甚至还有一些番邦属国也对朱棣登基颇有些不满。
朱棣心情正是不爽的时候,又听到内侍来报,说常继祖在宫门与金吾卫起了冲突,当时就想命人拿下常继祖,先打几十棍子再说,可又听到内侍说姚广孝也在,他又改了主意。
姚广孝自从自己进了应天之后,一般不管事,一心的参禅念佛,现在则跟着常继祖一起进宫,无论是巧合还是有意,自己都要见见姚广孝再说。
这才命王景弘去将常继祖带过来。
常继祖却一脸委屈:“陛下,臣这次虽然也是无诏进京,可跟上一次不同,这次是真的有天大的事,必须要告知陛下。”
朱棣冷哼一声:“朕倒要听听,你到底有什么天大的事,若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直接四十棍!”
常继祖叹了一口气:“陛下,你也知道,臣去镇海卫就是为了收拾张方船队的。”
“没错!那又如何?”
常继祖将自己如何收服了张千柔,又如何获得了老船主宝藏,顺便把张方船队中的方家给剿灭的事情告诉了朱棣。
朱棣听了心中一动,张方船队没了方家,就只剩下张家一支,已然是孤木难支,也就是说常继祖去了苏州还不到两个月,让夏原吉束手无策的张方船队就基本上解决了?
这对朱棣来说,算是一个好消息,稍微也让他本来不爽的心情也恢复了一些。
不过,他脸上依旧阴沉,此时可不能给常继祖好脸色,说不定这个小子还有什么事在后面等着自己。
“这算你的功劳,怎么?你是想居功自傲吗?”
常继祖赶紧连声说不敢。
“陛下,臣虽然剿灭了方家船队,薄有微功,却也算不得什么,只是臣在张自初的宝藏中发现一宝物,此宝物唯有陛下可用,臣才不得已,连夜赶回了应天,还请陛下明鉴。”
“宝物?”朱棣冷笑一声:“什么样的宝物能让伱亲自送回应天?拿来给朕看看。”
常继祖却拜倒在地:“陛下,此宝非人臣可触,臣万死,请陛下亲自打开箱子一观。”
一旁的邓天德赶紧将箱子向前推了推。
朱棣一脸狐疑的看着常继祖,他搞不清楚常继祖到底在玩什么名堂,又转头看向了姚广孝。
姚广孝面色如常:“陛下,常继祖说的是。”
朱棣一听,心里一下子就没了谱,他原来以为是常继祖为了讨好自己,从那些宝藏中挑了一件送给自己,想来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物件,可现在连姚广孝都觉得这箱子里的东西只能自己亲自去拿,这就有些不简单了。
朱棣想了想,起身走到常继祖面前,驻足了一会儿,才走到箱子前,亲自打开了那口箱子。
可等他看清楚箱子里的东西的时候,直接倒吸了一口凉气,脸上涌上一股潮红。
“这……这……这莫非就是传国……传国玉玺?!”
朱棣都开始结巴起来。
只见箱子里有一块黄布,黄布上托着一方玉玺,方圆四寸,五龙汇聚成纽,其中一角却是用的黄金补就。
这正是史书中传国玉玺的样子!
朱棣一下子就认了出来,他迫不及待的将玉玺从箱子里拿了出来。
在手中仔细端详,又看了看玉玺的底座,果然看见“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个大字!
“真是传国玉玺?!”朱棣此时所有的不爽,登基以来所有的不舒服一扫而空!
有了这方玉玺,天下所有怀疑朱棣正统性的声音都会消失!
这玩意从后唐时期就已经失踪,却在朱棣手中重现,谁还敢说朱棣不是天命所授?
当年据说元庭权相伯颜得到了这方传国玉玺,被收藏在元庭内库之中,太祖皇帝命徐达入漠北,穷追猛打远遁之残元势力,其主要目的便是索取传国玉玺,然最终还是无功而返。
而自己却通过常继祖重新得到这方象征华夏正统的玉玺,岂不是说自己已经超过了自己的父皇?
朱棣端详着玉玺,就要放声大笑,却又戛然而止。
好像不对,传国玉玺从后唐消失之后,就再也没了消息,宋时,有人献玺给宋哲宗,朝廷十三位大学士认定是真,可朝野皆说是假,后来金兵破汴梁,就算是那方真假难辨的传国玉玺也没了踪影。
无论是元庭的那一方玺,还是宋哲宗的那一方玺,都不是张自初这个海盗头子能够获得的,这玉玺莫非是假的?
若真是假的,那自己将这方玉玺捧着昭告天下,那可就成了天大的笑话!
想到这里,朱棣刚刚升起的兴奋瞬间烟消云散。
他将玉玺捧回龙书案放好,又去唤姚广孝。
“老和尚,你也过来看看,这玉玺到底是真是假。”
姚广孝却微微一笑,起身走了过去,看了两眼便对朱棣说道。
“陛下,此玉玺以蓝田玉所造,尺寸样式与史书上所载相同,而且玉缺一角,以金补之,正合两汉相交,王莽典故,况且在玉玺肩上刻有‘大魏受汉传国之宝’,乃是曹丕篡汉时所刻,这种种皆说明此玺正是始皇帝所传之传国玉玺!”
姚广孝学贯三教,读书万卷,他说是真,那最少有八成可信!
可朱棣的疑心病此时却犯了。
“老和尚,你再好好看看,可别走了眼,莫让朕成了天下的笑话!”
朱棣与姚广孝说话,从来不自称朕,而是说我,这是以示亲近之意,可现在已经说了朕,那就是在说,现在跟你说话的不是你朋友朱棣,而是皇帝朱棣。
姚广孝又怎么会不懂朱棣的意思,冲着朱棣微微躬身。
“陛下,这方玉玺是真是假又有什么关系呢?”
朱棣一愣。
“就算这方玉玺是假的,莫非就能动摇陛下的皇位不成?当然不会!”
“玉玺若是真的,对陛下来说,那就是锦上添花,可就算是假的,在陛下手中,谁又敢说是假的?久而久之,假的也就成了真的。”
“只要陛下不忘初心,励精图治,一方玉玺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不了。”
姚广孝一番话把朱棣说的哈哈大笑。
“老和尚,还是你懂我!”
然后双手捧起这方玉玺,高高举起,眼中透露出如雄鹰一般的眼神。
“朕这皇帝之位,乃朕亲手挣下的,与这方玉玺又有何干!”
双手一松,玉玺从空摔落,重重的砸在金砖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