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夷将自己装扮成年届四十的中年妇女,进入江陵城。她来到城南,找寻周婆口中的“风间酒馆”。
问了路人,才在城内七拐八转的小巷之中找到这间酒馆。
虽说酒馆地处偏僻,外面装饰却异常张扬。只见这间酒馆门口摆了两个石狮子,墙上还挂着比人还高的金算盘,生怕没人知道他背后有靠山似的。
辛夷走进酒馆,里面的桌椅都是上好的檀木做的,整间酒馆自带风雅,一点也不像做买卖的地方。此时里面有一个正在喝酒的男子,从辛夷入门便一直盯着。辛夷看此人江湖人士打扮,又长得特别粗狂壮实,大概也猜到是酒馆内的打手。
辛夷在一张案桌坐下,只见店伙计懒洋洋的走过来问道:“客官想要吃什么?”
辛夷想起这里的黑话,说道:“新鲜鲈鱼脍,不加薤白。”伙计心领神会,打量了辛夷一番说:“鲈鱼脍的刀工费劲,可有小费?”
辛夷从怀里掏出五文钱递与伙计,伙计一看辛夷出手如此大方,立刻说道:“尝鲈鱼需要一间雅室,客官随我上楼。”
辛夷随店伙计上了二楼一间小室,案桌在窗边,可以看到远处的风景,角落的香案烟气袅袅,气味沁人心脾,应该是上好的舶来香。
等候了好一会,有人在外敲了敲门,然后推门进来。辛夷定睛一看,是个而立之年的男子,身着浮夸,衣服大红大绿的,还一副油头满面的样子,辛夷猜想,他应该是这里的掌柜了,忙坐直身子。
马来看着眼前这名女子,一看穿着并非富贵人家的下人,至于长相也一般,特别是脸上那麻子,他完全不想看第二眼,这种人他一猜就知道十有八九是人贩子,手上有好的货品,但是缺了一道关键的户牒证明,没办法出货。
“大娘子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马来假意问道。
“我有个小女,不怕店家见笑,我与她爹爹早已分离,这孩子之前一直与她爹住,最近被她爹赶出来了,我听闻有官家想买丫鬟,出两吊钱,可惜她爹不肯让县衙出份证明,我没办法带孩子来江陵,所以想请店家行个方便。”辛夷故意编了一个错漏百出的理由。
马来听了,更确定对方人贩身份。不过他们做生意的宗旨便是只要有钱,不问对方来历。
“这份证明需要一千五百文。”马来看了一眼辛夷,嘴角微翘带着挑衅。
“这···我家孩子才卖两千文···”辛夷假装很犹豫。
“做还是不做?”马来懒得多说。
“做。”辛夷咬咬牙说道。
“那好,先给钱。”马来说。
辛夷从钱袋里拿出一贯钱还有拆出五百文交给马来,她今天出门就带了两贯钱,猜也猜到不便宜。再这样败下去,她的嫁妆都不知道能撑多久了。
马来拿着钱,得逞的笑了笑说:“有钱什么都好说,有什么要求。”
“年龄十七,其他倒没太多要求。”辛夷本来想说十五,但是她扮十五岁怕被人识破,还是扮小两岁得了。
“那行,你先等一下。”马来起身走出门外。接着有个伙计端了些糕点和茶水进来,辛夷看着这些精致的糕点,撇了撇嘴,只怕以后没钱吃这么好的食物了。
又等了不知道多久,辛夷正百无聊赖地看着远处的春光。
终于,等到马来回来了。
他走进来说:“让你等久了,大娘子你运气也是真好,之前有个客人买了一份,但是由于各种原因不要了,刚好可以转给那你,否则,你可能需要再等多几日才能拿到,你看下如何?”马来将资料给辛夷看。
辛夷看了大概的官方资料,林氏女,江陵富县林家村,芳龄十七。
辛夷行了万福说:“正好,谢谢大掌柜。”
辛夷离开风间酒馆,在路上琢磨着如何进行下一步计划。之前她是想通过假装被人贩子抓了卖给周婆,但是之前听了吴飞说的话,打消了她的念头。只身进入葛家帮太危险了,何况自己容貌不差,万一里面哪个混混禁不住美色,后果可大可小。所以还是得重新想个法子。
她又走到城西,到这个最乱的地盘,说不定能有什么办法。逛了一整天,也没想到有什么办法,倒是这里赌档多,扒手也多,她都看到几个外地人的钱包被人偷了。
辛夷又绕了一圈,眼见夕阳西下,很多行人也都各自回家,小摊也开始收档,辛夷的四周,一下子静寂了起来。路上的人开始零零散散,辛夷一无所获也正准备往客栈的方向走去,这时恰好路过一家赌档,听到旁边的小巷子传来一阵哀嚎声。辛夷和几个行人走到小巷前,好奇地围观。只见一个人倒在地上,他的身旁鲜血淋漓,不停地哀嚎。旁边有两个青壮男子,有一个手上拿着刀,刀上带着血。
“再给你三天时间,三天之后你再不还钱,切掉的就不是你的两根手指了。”说话的人踹了他一脚,然后和另外一人离开。
辛夷看着身边的人都在说他活该,有点好奇地问:“这位大哥,这是谁啊?”
“这是城里出了名的赌徒老夏,人称赖皮虾,脸皮极厚,偷蒙拐骗无恶不作,之前还把老婆女儿卖到妓馆抵债,现在落得如此下场真是活该。”路人愤愤地说。
“就是,就是···”其他人也开始起哄,然后每人唾了他一口,才慢慢散了。
而辛夷还站在原地想着什么,突然刚刚晕死的赖皮虾居然慢慢醒了过来,手抖擞着拿起地上的灰便往自己的断指撒去,最后还颤颤巍巍地坐起身来。他有气无力的骂到:“等···老子有钱了,非···报此仇不可。”
辛夷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不但坐起来,还有气力骂人,她忽的明白一个道理,祸害遗千年。
老夏满头污垢,看到站在一边的辛夷,骂骂咧咧站起来瞪着她说:“看什么看,信不信···信不信老子弄死你···”说着又呜呜地哭起来,喊着手好痛。
辛夷打从心里鄙视他,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但是突然灵光一闪。她拿出一文钱说:“我问你个问题,你要是如实回答,我给你一文钱。”
老夏一看到钱,眼睛瞬间发光,说:“可以可以,快问。”
辛夷将钱往他身上一扔,碰都不想碰到他,说:“你可认识周婆?”
“周婆,那老不死的,认识啊,以前还是邻居,我卖了丫蛋之后还被她骂了,你说我自己的女儿卖了关她什么事,凭什么骂我···”老夏越说越激动,差点还要拉着辛夷的手骂起周婆来。
幸好辛夷身手敏捷,及时往后退了一大步。
听到他和周婆相识,辛夷唇角得意地上扬,踏破铁鞋无觅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