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刚亮,辛夷开始整理自己的包袱。昨晚想了整整一夜,觉得还是混进柳府,去那里找他们私下买卖田地的证据是最好的方法。只要拿到证据,她就告上京师,为他爹平反。刘县令既然是礼部侍郎的门生,他肯定有办法帮她递交这份状纸。
卯正一刻林婆便会起身吃早饭,辛夷抬头看了天色,预计时间差不多,便来到偏厅,果然,林婆正坐下准备吃早饭。
她看到辛夷的包袱,忙起身说:“二郎,你这是准备去哪?”
“林婆可听说了我爹的事?”辛夷作揖道。
“刚刚飞儿走的时候提了一嘴,说辛夫子被打入重牢。柳府有权有势的,我们寻常人哪里斗得过?”林婆安慰道。
“林婆,我昨晚一夜未睡,一想到我爹爹含冤莫白,我的心里就揪着难受。我想去找间寺庙或者道观住上两天冷静下,想下以后的日子要怎么过。”辛夷说道。
“也行,去散散心,一个人呆着容易胡思乱想。”林婆也赞同他这个想法,去这些有得道高人的地方呆一呆,说不定有人指点迷津。
林婆只觉得辛二郎与辛夫子的感情异常的好,怕他会想不开。
“那麻烦林婆和吴兄说一声,我几日后便回来,不用担心。”辛夷说完,与林婆拜别,离开吴家。
瓦仙村
“娘,妹妹来信了。”辛梓跑进厨房,把正在做饭的辛大娘拉到一边,将信递给辛大娘。
辛大娘开心得把手擦干净才接过信,打开信封。
“娘,妹妹还挺机灵的,懂得乔装成男子。”辛梓看到愁苦了大半个月的辛大娘,总算露出笑容。
“这孩子真是,幸好有林婆一家对她照顾有加,我总算放心了,不知道你爹到江陵没有?”辛大娘开始想念自己的丈夫。
“娘,你别太操心了,太操心容易老,万一爹回来看你老了这么多,嫌弃你怎么办?”辛梓咧着嘴笑道。
“好啊,你这孩子,居然敢打趣我···”辛大娘拿起一把扫把,追着辛梓满屋跑。
“娘,别打我啊,我都这么大了,被人看到丢人···”辛梓一边跑一边喊叫道。
“叫你调侃我。”辛大娘拿着扫把站在厅中哼了一声。
现在一家四口少了两个人之后,显得冷清太多。辛梓总是想变着法子逗自己娘开心,今天有了辛夷这封信,辛大娘总算打从心里笑出声。儿行千里母担忧啊,何况还是个女子。
至于何大牛还是不信辛夷会与人私奔,毕竟在他印象中,辛夷是个纯良至善的人,辛家又及其疼爱这个女儿,如果她有心上人,何须私奔,和家里说一声便行。
但是辛家三缄其口,何大牛也无可奈何,他既质疑辛夷的动机,但觉得辛家也不至于拿辛夷的名节开玩笑。如今他能做的便是替辛夫子好好看着辛家,毕竟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辛大娘有好几次都想把辛夷的事托盘而出,但是最终还是忍住。何大牛对辛夷的心思她也知道,只是辛明远没从牢里出来,辛夷都不会放弃回家,又何苦让人家等着。辛大娘经常暗示辛梓去和何大牛谈谈,让他寻户好人家把亲事完成了,这样耗下去她也良心不安。但是辛梓嘴笨,生怕自己说漏嘴,说什么也不愿意和何大牛谈辛夷的事。他让辛大娘放宽心,缘浅自然散。
林中小屋
辛夷来到小屋前,只见四周围上了一圈篱笆,门上挂着把锁,锁上面带着钥匙,看来丁老板不止帮他修了一层篱笆墙,还弄了道门。
辛夷推开门走进去,之前杂草丛生的地方已经让人清理出一条小道,小道两边也被开垦好,一边是菜畦,一边是花圃。
以丁老板细心的程度,菜畦必定是撒上了菜种子,辛夷看到隐约有绿芽冒出。花圃那边也栽上了绿植,辛夷没细看是哪种花栽,但猜想应该这几个月会开花。
辛夷走上楼梯,来到门前,只见门口也挂着一把锁和钥匙。
辛夷推开门,只见房内一层不染,床榻案桌上都盖上一层布防灰。房内还新增了几个矮柜,辛夷打开一看,里面添置了灯芯蜡烛香料之类的东西,不得不再次感叹丁老板的贴心。
辛夷将房中的布都掀开,从案桌下拿出灯具还有香炉。
辛夷将香料放到香炉中点燃,虽然说这块香料质量并非上好,但胜在香料里的配料搭配得宜,闻起来很舒服。
辛夷下楼打一盆水,发现蓄水池也修好了,直接从前面的小溪引水过来,省了过去打水的力气。这处屋子,辛夷是越住越喜欢。
辛夷坐在镜子前,将脸上的妆容卸下。她看到自己脸上起了一些小红点,果然闷太久,皮肤开始长疹子。这两天她打算在这小屋中休养,把皮肤养好,免得到时没被柳家选上,那她真的白费功夫。
吴家
“娘,你怎么没去休息?”劳累了一天的吴飞回到家里,看到在大厅坐着的林婆问道。
“等你回来问下辛夫子的事。”
“哎”吴飞重重叹了口气说:“辛夫子已经移交侍卫队,被带去重牢,所有闲杂人全不允许探视。都不知道怎么和二郎说。他昨晚应该也没睡好。”
“早上看他满眼通红,应该是难受了一夜。”
“我去看下他。”
“不用去了”林婆拦住吴飞说:“他说要去冷静几天,早上收拾东西走了。”
“冷静下也好。”吴飞满脑子发愁。
“飞儿,我们对辛家能做的已经做了,也算对的起你姨父的托付,柳府可不好惹,你别蹚这趟浑水。”林婆叮嘱道。
“娘,我知道了,我先去休息。”吴飞声音中都带着倦意,走到后院,路过平日与辛夷喝酒的亭子时,心情也与亭子一般空荡荡。
辛夷在一阵烦躁中醒来,她梦到自己的爹爹在暗无天日的牢中悲愤而死。她起身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望着桌上的烛火摇曳着。夜幕笼罩着这间小屋,辛夷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她拿着一张席垫,端着烛台走到后窗的走廊上。
她跪坐在席垫上,趴在栏杆,享受这夜晚的清净。
只见残月挂在林梢,竹影幢幢。偶然风过林间,竹叶沙沙作响,像是在密密私语。辛夷望向竹林深处,只剩深邃无比的黑暗。几只流萤在旁翩翩舞动,像是带路的小精灵。虫声此起彼伏,好生热闹。
一阵凉风拂过辛夷的额前,将她的汗水拭去,只剩一点渗入皮肤的冰凉。辛夷的心平静了不少。于是她盘腿开始打坐,一直到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