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竹在楼上回廊处对着言木槿那边喊道:“各位姐姐们,少主有请,你们快让小郎君上来。”比竹冲着楼下那女人堆喊道,比竹已经完全看不到言木槿的身影。比竹的这声唤,言木槿终于呼吸到了新鲜的空气。
比竹堪称言木槿的救星。她逃也似的从女人堆里逃脱出来,站在楼梯口,拼命地喘着气,她袖子一扬,满满的女人胭脂香。比竹在一边笑着说:“小郎君是第一次来巽乐坊吧,别怪我们那群小姐姐太热情了。”说着比了个请的手势。言木槿看着比竹虽然年纪不大,但是说话有板有眼,很是稳重,看来他们的少主也是个厉害的角色。言木槿跟在比竹身后,来到一间雅致的厢房门口,她好奇地问:“不知道你家少主是何人?”
比竹微微一笑,说:“淮南扬州,冷玥冷凤生”。说完,敲了敲门后,帮言木槿推开了门,做了一个邀请的姿势,请言木槿进去。
“冷凤生?”怎么会是冷凤生?言木槿知道巽乐坊是冷凤生的地盘,但是她想不出自己惊动冷凤生的原因。刚刚在心中夸那个家仆少主的话言木槿通通收回来。
而楼下,刚刚围在言木槿身边的姑娘们,看到言木槿落荒而逃的样子,纷纷掩着嘴偷笑起来,有个青衣姑娘说:“你们说这女郎君女扮男装,上我们来这里作甚?”
红衣女子说:“没听说人家是找骆主簿的吗?说不定是人家的小情人···”说完互相用手巾打闹起来。
“欸欸欸,不要玩了。”刚刚坐言木槿腿上的女子喊道,“你们管人家来干嘛,有钱收就行,这华灯初上,赶紧都散了,去招呼客人吧。”
“是的,妈妈。”其他女子对着那妈妈行了礼,都各自散去了。原来她就是巽乐坊坊主花娘。她看着言木槿随着比竹上楼,罗扇轻摇,心中暗暗思忖道:还没有女子能逃脱他们少主的手掌心,看来今晚楼上要热闹了。
言木槿踏入了鱼月阁,她握紧了手中的扇子,她想象等下眼前会出现的香艳场面,毕竟冷凤生是扬州出了名的浪荡子弟,谁知道他的房中有什么不能入眼的场景。
言木槿走进房内,出乎她意料之外,只见房中烛火通明,房中的熏香也非常淡雅,她闻出了其中一种香料是青木香,那是他们紫阳观最喜欢用来洁净身心的一款香料。其他的香味她没有闻出是何香,虽然扬州是目前最大的香料贸易地,但能用得起香料的人肯定非富即贵,这倒是很符合冷凤生的身份,只是他居然有这么雅清的一面,这倒有点出乎言木槿意料。
只见大堂正中摆着一张方案,上面是一个棋盘,有一个穿着银灰色衣服的男子,正跪坐方案的案席上,他一会下白子,一会执黑子,正在和自己博弈。
言木槿心想,自己和自己下棋,不会下成精神分裂吗?言木槿走到冷凤生跟前,正想作揖,这时只见冷凤生轻轻一抬头,言木槿的明眸便深深跌入对方深邃的眼神中去,言木槿本能地倒退了一步,心脏砰砰跳个不停。
冷凤生本来用食指和中指夹着黑子,正准备把黑子下下去,一看到言木槿,又把棋子往掌心收回来。他轻轻笑了一声,果然是那晚的那名女子。他看了一眼言木槿,她扮成男装还是颇为像样,眉毛很明显修饰了,不抹半点胭脂,比起女装显得颇为英气。女装俏丽,男装潇洒,这人有点意思,冷凤生想着又下了一子。
言木槿稳住自己的思绪,跟自己暗暗地说,这人不是冷玉生,不愧是冷玉生的兄弟,长得如此相像,差点就认错人了。她咳了一声,说:“在下与冷少主素未相识,不知道冷少主找我何事?”
冷凤生示意言木槿坐下,并把黑棋的罐子往言木槿前面移。言木槿拿起黑子,故意下到刚刚冷凤生刚刚准备下的地方。有点得意地看着冷凤生。
“不知阁下如何称呼?”冷凤生的声音颇有磁性,和冷玉生有得一拼。
“在下姓言名木表字英舜,关中高陵人士。”言木槿抱着扇子作揖道。
“哦?”冷凤生眉角一挑,眼睛一直盯着言木槿,盯得言木槿心里直发毛,只见他将手上的白子随意往棋盘一放,说道:“你一个姑娘家,进来这男人的地方作甚?”言木槿执棋的手停顿了一下,看来在欢场老手面前,她还要加强自己的伪装能力才行。
“冷少主子果然好眼力。”言木槿笑着说,“我这次是有要紧事而来,你们巽乐坊不会有规矩说女子不得入内吧。”言木槿的口才也不是盖的。
“那你进来,没有男人陪你,可就是我们巽乐坊的不是了。”冷凤生说着,突然抓住了言木槿的手。言木槿深呼了一口气,缓了缓乱跳的小心脏,冷凤生和冷玉生相比,冷玉生显得正气凛然,而眼前的冷凤生,更多了点邪魅气息,就是这种坏坏的感觉,很容易魅惑女人,典型的男人不坏,女人不爱。
言木槿用力抽出自己手,皮笑肉不笑地说:“冷少主,我并不是上你们这寻欢作乐,告辞。”
“无事不登三宝殿,你要是能自己解决,就不用在下面让姑娘们调戏了。”冷凤生淡淡地说,他在言木槿的身上至少闻到超过五种的香气,作为巽乐坊的主人,他自然知道这些香料都是来自哪些姑娘小姐的。
冷凤生的一句话,让言木槿瞬间又坐回去。
“真名?”冷凤生问。
“言木槿。”言木槿有求于人,自然乖乖配合。
“木槿,好名字。”冷凤生浅笑了。
“陪我下盘棋。”冷凤生把棋盘重新整理好,将白子递与言木槿。“你先来。”
言木槿接过棋笥,心里打起了小九九。如果冷凤生肯帮自己引荐骆宾王,自己今天就不用再吃闭门羹了。言木槿边看着棋盘,边想着怎么让冷凤生帮忙。结果还没下多久,就被对方困住了。言木槿都感觉到冷凤生的漫不经心,没想到人家不专心也能赢了她。要被她六师兄知道她的棋艺退步成这样,估计会气得暴打她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