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木槿把丹井阁前面的院子布置成自己训练的地方,有单杠沙包匍匐前进什么都有,刚开始那些师兄还觉得稀奇,后来玩了两下觉得不好玩,就没有人理过院子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但是言木槿就是靠这些锻炼,以及偶尔跑跑山,才保持住自己的体能,虽然她的体能受到内伤的影响,在慢慢减退,但是幸好每天这样坚持,体能也不致于衰退太多。这日,言木槿正在做引体向上,恰巧冷玉生路过,言木槿忙挥了一下手,冷玉生走过去笑着说:“你又在练蛮力了?”
“不练蛮力行吗,我又学不来你们的四两拨千斤,有点蛮力至少还能保护自己。”言木槿嘴一撅,走到窗台前,拿起画板。那是言木槿自己的,方便写生用的。这几日恰好是惊蛰未至,处于冬春交替之际,是一个适合写生的日子,言木槿偶尔会坐在窗台上画画,练练笔。冷玉生跟在言木槿身后,对于言木槿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已经习以为常,在她身后探了探头,偷偷看一眼她画板上的画,假装咳嗽,实际是在偷笑。
“笑啥呢,连你也嫌弃我画不好。”言木槿一脸不高兴。
“没有。”冷玉生润了润嗓子,说:“勤能补拙,你是该好好努力。”言木槿气得拿起画板就要打冷玉生。“你才拙呢,敢笑我笨。”
“哪敢笑你笨。”冷玉生捏了一下言木槿的小嘴,说:“你的字是很漂亮,以后就我负责画画你负责题字。”
“这还差不多,对了,你是要干什么去?”言木槿问,这个时间冷玉生应该在练功才是。
“我过来拿把剑,小冬把剑落下了,把我的拿去了。”冷玉生说。
“这的确像是小师兄的作风。”言木槿点点头,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忙问““对了,我刚好有件事想问你。”言木槿看了一下四周,悄悄凑到冷玉生跟前说:“上巳节是什么节?”
冷玉生也像言木槿的样子,悄悄附在她耳朵边说:“上巳节是男女结合的节日。”说着,扬起一抹坏笑。第一次见到如此不正经的冷玉生,言木槿突然芳心大乱,又羞又气,踹了冷玉生一脚。冷玉生伸手就要敲言木槿的头,言木槿吓得赶紧捂住自己的头。
“哈哈哈。”冷玉生被言木槿的动作逗得哈哈大笑。
“你还笑,你什么时候这么不正经了。”言木槿斜眼看着冷玉生,有点娇嗔。也只有在冷玉生面前,言木槿会不自觉地露出小女儿家姿态。
“谁让你问得好像心里有鬼似的。”冷玉生咧嘴一笑。
“那我不知道嘛。”言木槿说道。
“其实上巳节山下比较热闹,男女老少携手踏春,观里那天也要沐浴斋戒,我们要打坐一天。师兄说那天早上的芍药开得最美,带你这个连蔷薇和芍药都分不清的人去看最适合了。”冷玉生说着,想起之前的事,忍不住笑了起来。
“坏人,笑我。”言木槿使劲戳着冷玉生的手臂。“那天不用练功吗,怎么六师兄说只有一个时辰的时间,傍晚不行吗?”言木槿问。
“那天是斋戒沐浴的日子,全天我们都要打坐诵经,师兄只有一个时辰的时间教你画画。你的画···”冷玉生一想到言木槿的话,忍不住摇摇头。
“拿你的剑去。”一听冷玉生又要嫌弃她的画,她赶紧把冷玉生推走。
时光飞逝,一晃就到二月底。这天,言木槿还在睡梦中,突然被钟楼的钟声吓醒。言木槿一看外面天还没亮,总觉得这钟声与平时不同。这不是平时弟子们集合的钟声,言木槿听了好一会,才发现是丧钟长鸣。钟声打破了夜晚的宁静,言木槿从窗口探出头,发现师兄们从她的房门快速跑过。言木槿心中一惊,觉得有不好的事情发生,赶紧穿好弟子服后,跟随大队往大殿跑去。这是紫阳观第一次夜半鸣钟,大家似乎觉得紫阳观笼罩在一层悲伤的薄雾之下。
言木槿他们来到功德堂,一见紫虚真人一脸严肃,他们忙跪倒在地上。这时只听紫虚真人叹了一声:“人间将成地狱。”所有弟子忙叩首,而后,言木槿才知道原来紫虚真人夜观星象,发现天医星陨落,神医孙思邈仙逝了,而天医星一旦陨落,人间即将迎来一场大灾难,既有天灾,也有人祸。所有人叩首之后,赶紧盘坐在殿堂中,跟着紫虚真人诵经祈祷,不止是为了孙思邈诵经,更是为天下苍生诵经。
他们念经做法一直到黎明时分,紫虚真人将郑征和何野叫出列,说:“天下即将有乱,你们师兄弟下山的机缘也来了,人间大乱也是你俩的机会。你们准备准备,待为师择好日子,你们便下山去吧。”
紫虚真人突而其来的话,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大家虽然知道自己随时会下山,但是没想到会如此突然,什么心理准备也没有。郑征和何野先是相互看了一眼,又和众师兄弟相互看了一眼,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赶紧给紫虚真人叩头,又转过身子向其他师兄弟叩头。
崔小冬控制不住情绪,哭着叩头回礼,从小一起长大的师兄们,没想到分开得如此仓促。崔小冬的情绪感染了其他人,言木槿也忍不住掉眼泪。其他人忍住没有太大反应,但是眼眶已经全红了。紫阳观的规矩,下了山,便与壶梁山再无瓜葛,没有经得师父同意,此生不得再踏足紫阳观。唯有在生之时,紫阳观的掌门就任大典,他们能够回来之外,其余时间,连做个香客回来都不行。下山之后,何处拜师只字不能提,即使师兄弟见面也不能相认,只能互认为道门师兄弟。
郑征和何野随紫虚真人去了清虚阁,剩下的人都垂头丧气地回到内直阁。说句实在话,他们几个从小一起长大,这次是第一次分离,而且他们内心都清楚,后面陆续有来。属于他们这一代的紫阳观,终于要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