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意外
红色的警报闪灯就像是一则催命符，在整个控制室里响起，施耐德满头冷汗死盯着大屏幕，他一直小心防范的龙类并没有出现，经过重重检查的迪里雅斯特号却出了机械故障。
不过最紧张的不是他，而是在深海中的人。迪利雅斯特号正剧烈地震动，芬格尔的脸色苍白，他抓起桌上的呼叫器，“深潜器故障！深潜器故障！呼叫须弥座！呼叫须弥座！1号、2号和3号水密舱的压力同时下降，我们正失去浮力！重复一遍，我们正失去浮力！”
迪利雅斯特号是忽然间出现异常的，在此之前没有任何的征兆，直到刚才忽然顿挫了一下，紧接着所有仪表的读数都剧烈地跳动着。里面的四个空气舱直接泄露了三个。深度表的数字暴跳，他们正在高速坠向深海。
“......3260......”楚子航快速地报数，短短1分钟里他们已经下沉了一公里了。
迪里雅斯特号用的还是老式的仪表盘，深度表有个、十、百和千四个数字盘，个位和十位数字盘正飞速旋转，楚子航甚至读不清楚十位数字盘。
“妈的，你是不是乌鸦嘴啊，说什么来什么？”凯撒咬着牙齿骂道。
“我就说你们加图索家的老东西靠不住吧。”芬格尔毫不留情的还击。
“别他妈吵了！减速！想办法减速！水压暴增会损坏你们的外壳！外壳一旦破损，巨大的水压会把伱们压成二维生物！”源稚生大吼。
“没法减速！我们正像石头似的砸向海底！”芬格尔的声音直抖，“石头怎么给自己减速？”
现在整个迪利雅斯特号都在不受控制地旋转坠落，坐在驾驶舱里的人就像在坐世界上最刺激的过山车一般。路明非双手撑在顶棚让自己的身躯稳固下来，他必须想办法将潜水器停下来，不如身边的几人会变成肉酱的！
可是就在他想要使用力量强行停住迪里雅斯特号的时候，心底突然一跳。路明非伸出的手停了下来，他有一种预感，只要自己一出手，那么后果远远比深潜器还麻烦。
可是这样高速的坠落必须停下来。楚子航手里窜出一股火焰，他要借反向的冲击力减速。
“你疯了吗，你这样是想把我们全部炸死么？”凯撒制止了楚子航。“你的火焰这么猛烈，深潜器的内部构造根本扛不住你的高温，我们会先一步被水压挤扁。”
“有道理。”楚子航点点头收回了火焰。可是他们已经翻滚了好几分钟了，速度还越来越快，这样下去迟早会被摔成碎片。
“反力，对！你们需要浮力来对抗重力！试试切断空气阀门！留住空气舱中的空气！你们必须想办法增加浮力！”源稚生迅速的说。
“听到了吗？”凯撒转过头看向芬格尔。
“已经试过了啊！可是出问题的就是空气阀门，我对那个阀门已经失去控制权了！”芬格尔徒劳地扭动空气阀门的旋钮，可是深潜器没有一丝反应。
巨量气泡在深潜器四周上浮，声如雷鸣，凯撒从观察口看出去，视野里全都是气泡的银色反光。
楚子航迅速打开迪里雅斯特号的设计蓝图，出问题的应该是深潜器顶部的空气阀门，它是1号、2号和3号空气舱的泄压阀，通常是不开启的，只有在极其罕见的情况下才会用到那个阀门，它隐藏在厚厚的抗压装甲下，检测起来都很麻烦。
但居然是藏得那么深的一个小阀门出现了问题，而不是那些开闭了几千次的常用阀门。
“这是设计缺陷，泄压阀泄露的话，其他阀们全部闭合都无法阻止空气逃逸。”楚子航说，“我们只能尽可能减少空气逃逸的速度。”
“我可以通过切换三通管道的方法来阻断通往泄压阀的管道，但是那种操作需要时间！该死！装备部那帮家伙不是说这次改造出来的是杰作么？”恺撒额头上都是冷汗。
“我可以试着打开平衡舵，先停住翻滚，这样翻来滚去我们什么都做不了。”楚子航推开撞过来的芬格尔。
“让我来！”凯撒冷冷地说了一句，随后只见他奋力展开双臂，指缝之间流窜得有几分微风，他在感应这四周的风元素。差不多过了五秒钟，潜水器四周忽然产生了一道漩涡，海水里的风不断流转，形成一股气流将周围的海水给搅动。迪利雅斯特号的周围竟然被那股庞大的气流所包裹住了，旋转的身躯恢复了平衡。
这其实是凯撒运用风隔开了海水，暂时让迪利雅斯特号处于一个平稳状态中。不过这样做有一个弊端，那就是迪利雅斯特号的所有重量全部承载到了凯撒一个人身上。要不是凯撒之前在九界经过特训，换作之前的他早就爆体而亡了。
可就算这样，巨大的压力也将他压得喘不过气来，此时凯撒半跪在驾驶舱中，双手以一个托举的姿势，浑身颤抖着，黑色的作战服被他浑身的肌肉撑得鼓鼓囊囊。
“哈哈，还得是凯撒你啊，这样不就行了么？”芬格尔拍了怕凯撒的肩膀。
“快找办法！我撑不了多久！”凯撒的声音都在颤抖着，要不是现在他被完全限制了，他保证要给芬格尔来一拳。
“好，让我想想，”芬格尔尴尬的笑了笑。
就在这时，耳机里忽然传来源稚生的声音，“呼叫迪里雅斯特号！呼叫迪里雅斯特号！岩流研究所提供了应急方案，如果你们能开启迪里雅斯特号的强动力源，配合稳定翼和平衡舵，你们能进入水中滑翔状态！能够减缓下沉速度。”
“平衡舵已经开启！”芬格尔说道。
楚子航也伸手牢牢地抓住了稳定翼的操纵杆，“随时准备水下滑翔！”
“不是还差强动力源么？那玩意儿在哪？”芬格尔大吼。
路明非抓住舱壁上的皮带从他们中间一跃而过，一拳将操控台上的玻璃罩给打碎，露出了里面的黄色扳手。
“那不是核动力舱么？”芬格尔看得呆了。
“不，这就是强动力源，”路明非指着上面的标志说。他的观察力比他们都强上许多，所以一眼便能透过玻璃看到上面细微的标志。
“我靠不是吧，这东西竟然是核动力的？”芬格尔觉得装备部的人一定是疯了。
“装备部觉得动力太小不够完成大范围的勘察，所以加装了核动力舱。所以这艘深潜器有两套动力源。”源稚生解释道。
“这太疯狂了，那群疯子搞出来的核动力舱要是炸了，那可是相当于一枚千万吨级的核弹，是有可能引起海底地震或海啸，最糟糕的情况下能令日本沉没。”芬格尔的大脑飞速运转。
“你们搞快点！”凯撒怒吼一声，口中喷出鲜血溅射到玻璃窗户上，他撑不住了，迪利雅斯特号又开始加速坠落。
“废话少说，直接开始吧。”路明非冷冷的说，时间已经不多了，屏幕上显示着他们的深度已经达到了6400米，还有两公里就会撞上海床了。
时间不等人，在芬格尔惊恐的注视下，路明非非常果断地扳下了手里的扳手。下一秒，迪利雅斯特号会迎来两种可能，一种是重新获得动力，另一种则是核爆，除了路明非，其他所有人都得玩完。扳动扳手需要一个大心脏的人来做，恰好路明非就是这样的大心脏。反正横竖都是死，何不搏一搏呢？
想象中的爆炸声并没有出现，随之而来的是驾驶舱上方传来金属弯曲的刺耳声响，失重感骤然消失，接踵而来的是超重感。凯撒死死地扣着地板，他还没来得急固定自己就被压在了地上，失重感和超重感交替，迪里雅斯特号正一步步刹车。
深度表停在7900米，迪里雅斯特号艰难地悬浮在深海中，微微侧倾。仪表台上的各种灯光闪烁了片刻后忽然全灭，驾驶舱中一片漆黑，四周传来“呜呜”的汽笛声，那是高速气流和液压油在管道中流动。迪里雅斯特号就像一个老人，密集的管道是他的血管。这个老人刚跑完一场马拉松，血压都快能爆血管了，但它毕竟还是撑下来了。
“呼，成功了。”芬格尔疲惫地趴在地上，他本以为自己这次不是被甩成肉饼就是被炸成灰烬，没想到竟然活了下来，此时的他心里充满了死里逃生的喜悦。虽然没搞清楚是怎么回事，但显然是某项应急方案起了作用。
楚子航将凯撒扶了起来，随后抓起手电检查仪表台，“电路和管道都还正常，四号水密舱还能正常工作，真不愧是原型机。”
“呼叫迪利雅斯特号，呼叫迪利雅斯特号，屏幕上显示你们已经停下了，一切还正常吗？”源稚生问道。
“都还正常，就是好像断电了。”芬格尔回复道。
“这是断电保护，你们检查一下各系统，如果没问题的话你们可以手动恢复电力。”
“出了点问题，氧气存量只剩44%了。”芬格尔撇了一眼氧气表，“见鬼，空气舱泄露，为什么氧气存量会大幅减少？”
“也许我们的氧气飘走了。”凯撒有气无力的说得。
“啥？”芬格尔一愣。
凯撒指了指上方的玻璃窗，楚子航打光过去一看，两个球形的蓝色钢罐正慢悠悠地上浮，同时又缓缓地瘪了下去。这种深海用氧气罐的钢壁都有几厘米厚，但还是顶不住这里的高压，最后变成了扁平的钢片，氧气从裂缝中逃逸出去。
“那是我们一半的氧气存量，一定是震动中固定氧气钢罐的螺栓断裂了。”恺撒喃喃地说，“我们顶多能在水底再活动50分钟。”
“那要不这次先回去，咱们从长计议过后再来？”芬格尔挠了挠头。
“我电话请示一下执行部，看看是立刻返航修理深潜器还是调整勘察计划。”源稚生说，“请稍等。”
“我想我们暂时还不能返航，”路明非忽然说道。
“为什么？”芬格尔问。
就在他问的一瞬间，芬格尔就意识到了不对，因为他清晰的看到了路明非的身影，包括驾驶舱的内部都被光照亮了，但是现在是断电状态啊。
“你们看！”凯撒指着窗口大声说道。
有光从舷窗照进来，是温暖的红光，这片海居然是生机盎然的，水的颜色像是晚霞，成千上万条鱼组成的大鱼群浮游在霞光般的水中，有些走出螺旋形的上升弧线，有些则如漩涡扎入海底，这些鱼有的灿白如银，有的身躯近乎透明，还有的则发出淡淡的蓝色荧光，偶尔有巨大的魔鬼鱼扇动它们羽翼一般的肉质鳍穿破这些鱼群，鱼群裂开一道缝隙随即恢复原状，巨大的海龟则跟鱼群一起游动，笨拙地挥舞着翼状鳍。
这些鱼中的绝大多数他们从未见过，即便跟某些鱼类相似却又有很大的区别，比如魔鬼鱼的头部长有黑白花纹的外骨骼，这让它看起来像是奇幻小说中那些戴上了头盔的飞龙；海龟的背甲不是硬质的而是肉质的，像是裂开的红色玄武岩。
眼前的景象有种浩大、辉煌的气势。梦幻的美，超越了想象的极限，让人误以为舷窗外晚霞色的海水是落日前的天空，鱼群们邀游于天空中。
芬格尔抬起头，深潜器上方有灰白色云层流过。
“这太不科学了吧？”他揉了揉眼睛，想确认自己没在做梦。
云层忽然转身，它用长尾搅动海水，留下直径十几米的透明漩涡，巨大的身体冲击着海水，发出雷鸣般的声音。那是体长过百米的巨鲸，灰白色的云层是它腹部的花纹，世界上本不该有这么大的鲸鱼。
“从外形看像是已经灭亡的龙王鲸。”楚子航轻声说。
“可是......本部探测过这片海域已经基本没有生物存在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凯撒说的话让众人抖擞了一下。
“能量体，这些东西都是能量体构成的。”路明非沉思了一会儿说道。
“能量体？”
“有人早已在海底等我们了，还记得上次飞机上空的三叉戟么，那便是一种用能量体攻击的手段。只不过现在这些能量体毫无攻击性，只是拿来好看罢了。”路明非说。
“这么说来......”凯撒与楚子航相视一眼，“是旧神组织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