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记忆深处的人
电闪雷鸣之间，源稚生从窗外仿佛看到了熟悉的脸庞，那个人对他来说是噩梦般的存在，连他自己都已经选择永久性的封存关于这个人的记忆，可是今日，记忆松动了。
对面的脸庞笑了起来，又一声雷响，源稚生只感觉眼前一花，窗外空空如也，这时候他才发现自己浑身已经被汗水打湿了，连握着刀柄的手指甲也深深陷入了手掌之中。红色的鲜血顺着手掌流下，滴在木质地板上。
源稚生甩了甩头，再次确认窗外没有异样过后便收刀了回鞘，他想到也许自己是太过劳累了吧，竟然看到了幻觉。
他披上黑纹付羽织转身出门，整个家族都在等待着他，今天这场会议将决定家族的未来，也许日本黑道会迎来一个新的时代，他不能继续放任自己胡思乱想了。
在源稚生离开后不久，一道身影站在了落地窗外，暴雨从他头上倾泄而下，可是没有一滴雨水打在他的身上，仿佛有一层看不到的贴身薄膜包裹住了他。而在人影的额头上，一道紫色的镰刀虚影不断浮现，里面蕴藏着恐怖的力量。
“好久不见啊，哥哥......”猩红的嘴唇轻轻张开，人影一闪便消失不见。
......
乌鸦和夜叉回到本殿的时候，殿内的神鬼绘卷前垂下了白色的投影幕布。家族的全体精英屏息静气神色严峻，观赏大幕上的《街霸4》的对战。
大桌前摆放着八张小桌，那分别代表了蛇岐八家的八大家族，现在唯有源家的小桌前还空着。诸位家主也都保持着肃静，毕竟这是家族的神社，神社中游荡着祖先的魂灵，任何大呼小叫都是对祖先的不敬。
可是上杉家主在猛按手柄，四周的影响回响起《街霸4》里人物打斗的声音。那些长相可怖的黑道中人竟在这里认真的观看她打游戏，这样的场面实在是有些违和了，整个蛇岐八家可能也只有上杉家住敢在家族会议上当众打游戏了。
那只是因为上杉家主是个很年轻的女孩，虽然她用黑纱遮面而且穿上了男人穿的黑纹付羽织，但宽大的和服遮掩不住她的身体曲线。玲珑窈窕，显然是青春少女的身材。
起初她是老老实实端坐在那里的，就像课前三分钟等待老师进行的女学生。但是因为源家家住暂时缺席，所以橘政宗宣布会议延后一段时间。她便再也按耐不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和服里拿出了游戏机的手柄。
熟练的抓起桌上的遥控打开了本殿中的投影设备，上杉家主麻利地进入游戏选择人物。区区十几秒钟，其他几位家主和下面的几百人还没明白过来怎么回事，“fight”声已经响彻本殿，对战开始。
用“肆无忌惮”来形容她的举动并不很合适，更合适的词是“旁若无人”。似乎在她看来既然要等就抓紧时间玩两把，至于场合至于祖先完全都不是问题。
“绘梨衣！绘梨衣！”橘政宗跟她隔得很远。不便起身阻止，只能低喝。
但他的声音淹没在拳脚的风声中，上杉家主的全副心思都在游戏上，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
场面顿时有些尴尬了起来。在神圣的地点，出席的又是各个家族的重要人物，他们都得表现出一副严肃的样子，无论是谁都不便起身随意走动。
“少主就在换衣服了，片刻就到。”乌鸦和夜叉从门外快步跑了进来，在鞠躬之后便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但是在场的人依旧将目光投在前方，看起来像是在欣赏屏幕上的游戏一样。
事实上没有人知道这次家族集会的目的，因为已经足足有几十年家族没有举办过这样隆重的集会了。
以前的聚会包括每年的新年庆典，能够出席的人也不过现在的一半。那是因为大多数人都在城市各地驻守，很少有被全部召回的情况。
如果今晚的聚会被传出去的话会令整个日本黑道都产生大地震，因为这意味着蛇岐八家会干某件大事。也许是重新规划日本黑道的格局，或者是把某个龙头帮会给抹除掉。
屏幕上的战斗还在继续，可是看样子绘梨衣已经完全落入下风，对方的攻击密不透风，就在危机时刻，一双大手夺过绘梨衣的手柄。
那是从侧门进来的源稚生，只见他不慌不忙的按着手柄，五秒钟之后，一声“Ko”从屏幕上传来。
关掉游戏，源稚生把手柄塞回上杉家主手里：“胜了一局就别老想着了，开完会再玩。”
他跟上杉家主说话的语气并不疾声厉色，也不像哄孩子，就像长兄对妹妹说话，略微带一点点严厉。
“我有空会陪你玩的。”源稚生又说。
上杉家主点点头，收起了手柄，在源稚生面前她显得格外乖巧。本殿中尴尬的场面终于结束了，所有家主的内心都松了口气，终于不用再坐牢了。
源稚生起身鞠躬，和服和礼节都一丝不苟：“抱歉来晚了，刚才在执行任务，因为要在神圣的神社中开会，我必须要保证本身的洁净，所以沐浴耽误了一点时间。”
沉默了几秒钟之后，橘政宗率先鼓掌，跟着所有人都鼓起掌来。
“不愧是少主啊。”乌鸦赞叹。
“不愧是少主啊，”夜叉也低声说，“政宗先生到场都没有这么多的掌声，不愧是天照命啊。”
“不，我是说酒量那么好，现在说起话来根本没有一点异样啊。”
“来了就好，快坐下吧，在这种大风大雨的天气下还要你出行任务，真辛苦你了。”橘政宗说。
源稚生缓步来到源家的小桌后面坐下，本殿中的掌声消失，又恢复了安静，没有人说话，只留着雨声落在屋檐或是窗户上，丝丝入耳。
所有人都看向橘政宗，他是蛇岐八家的大家主，在他说话前没有人敢擅自发言。
可是令人没想到的是橘政宗整了整自己的和服，站起身来，退后几步，深鞠躬。
在他鞠躬的同时，家族中有地位的老人差不多同一时间立刻俯身拜下去，后辈们也跟着效仿。他们都属于蛇岐八家，面对地位尊崇的大家长，每个人都将橘政宗视为自己最尊敬的人。
平时见他一面都是莫大的荣幸了，更别说现在竟然向他们鞠躬行礼，这个礼不是他们能够受得起的。
橘政宗起身，下方的众人也跟着起身。他环视周围一圈，苍老的面孔一脸平淡，这让所有人都意识到即将宣布的事情可能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吓人得多。
“我担当大家长已经有十年了。十年中有幸认识诸位，有幸被诸位认可，也有幸和诸位一起承担这段历史。这些年过得无怨无悔。多年来托诸位的照顾，勉强地维持着这个家，很多事情做得不尽完善，给诸位添麻烦了。”橘政宗语气中展现出诚恳。
“是政宗先生照顾我们。”风魔家主说。
“是政宗先生照顾我们！”所有人异口同声。
橘政宗脸上挂着和善的笑容，他点点头，招手示意大家都坐下来。“这么多年过去，我们早已成为了一家人，我们互相照顾着，都是为了一同抵御敌人，让我们的家族更加兴盛！”
“为了家族！”宫本家主高举起手。
后方的众人都一同大吼倒，“为了家族！”
“又是雨天，真怀念啊！”橘政宗自己也坐下，“很多年前我第一次来到日本，飞机落地的时候打开舱门，外面也下着这样的雨，风又湿又冷，冷到骨头里。”
他顿了顿：“这里的很多人都知道我并非生在日本，得以被大家推举为大家长，对我来说是意外的光荣。但在过去的十年里我确实有很大的失职，我想诸位都清楚在过去的十年里，我们经历了多少次战斗，失去了很多地盘，也损失了很多家人。”
“其实每年我都非常讨厌出席这样的会议，因为这对我来说就是葬礼，穿着黑色的和服，戴着墨镜来遮掩悲痛。在我们家族兴盛的同时，敌人也越来越强大，他们并未被击溃，我们肩上的任务依旧繁重！”
“没错，我们会一同承担责任，政宗先生您已经承受得够多的了。”风魔家主高声说道。
橘政宗点了点头，“不过眼下我们又有了新发现，源家家主之前出了一次任务，是调查一个叫樱井明的人。”
源稚生一愣。
“樱井明是樱井家的孩子，原本应该有个快乐童年的他却在五岁的时候被检测出血统不稳定。换而言之，他是个‘鬼’......”
“大家都知道鬼对我们来说意味着什么。所以我们便将他送往了深山中的寄宿学校。从此他在山中经历了二十三年的孤独，没有亲人没有朋友。围绕着他的只有家族执法人。”橘政宗缓缓说道。“在那样的孤独下，樱井明极度渴望自由，可就在这时，有人给了让他能够获得自由的药物，伱们说他能抵挡住这样的诱惑么？”
“不能，”源稚生在内心说道，如果换做是他，他会不顾一切的奔向光明，即使粉身碎骨。
“他把药剂注入了自己的身体，唤醒了自己体内的龙血。他获得了自由，并且还获得了神秘力量，他从黑暗里来到了光明。即使是执行局局长源稚生亲自出手也只不过是落了个两败俱伤的下场。”政宗先生叹了口气。
“怎......怎么可能，稚生家主他可是天照命啊。”有人不可置信的说道。
在今天之前，没有人知道源稚生的任务没有彻底成功，而现在大家主告诉他们那个打了药物的樱井明差点打败了他们的天照命。
“我知道大家都很疑惑对方为什么会强到能够抗衡我们的天照命。”橘政宗正襟危坐，“抛开后面获得神秘力量不谈，如果没有人研发出那种药物，没有人把药物交给他，试问樱井明还能逃出去吗？”
对啊，药物！这也在其中起了一个关键性的作用，没有它，连后面的所有事情都不会发生。
“岩流研究所的分析结果已经出来了，那种药剂确实有激活龙血的效力，它被研制出来是为了帮助混血种进化为真正的龙类。那么，又是谁这么多年来一直想放弃自己人类的身份进化为龙呢？”橘政宗的声音直接击中众人的心脏。没有人看到此刻的他眼中藏着笑意。
“猛鬼众？”沉默了许久，龙马家主低声说。
“是的，猛鬼众，这些年来，这三个字犹如梦魇般缠绕在我们耳边。猛鬼众在黑道中与我们竞争，曾经试图从内部分裂我们，还不断蚕食我们的地盘。”
“他们都如同樱井明一样，身体里蕴含着不稳定的龙血血统。也只有这样的他们才能够和我们抗衡。也正因为有他们的存在，才使得我们一刻也不能放松！”橘政宗的声音如同惊雷，“试想一下，如果猛鬼众的人都如同樱井明那样获得了神秘力量，那我们该如何应付？”
殿内一片寂静，如果对方每一个人都如同源稚生那样强大。那么可能只需要花费不到一个月，日本黑道就可以改名字了，蛇岐八家将成为历史。他们要杜绝这样的情况发生！
“所以，诸位，先不管那神秘势力的存在，因为有着卡塞尔学院在前面顶着。在日本，我们只有一个敌人。”橘政宗高声呼喊，“那就是猛鬼众！”
“打倒猛鬼众！”风魔家主振臂高呼。
“打倒猛鬼众！”所有人的情绪也被带动起来，他们内心都积攒着一团火，那将燃烧起他们的灵魂。
橘政宗在潜移默化中淡化了众人对旧神组织的重视程度。所有人的注意力再次放在了猛鬼众上面。
源稚生即使发现了点不对劲也没有再说什么。因为旧神组织的人橘政宗没见过，他们不清楚其中的概念。
可是与猛鬼众的战斗已经持续了几十年，蛇岐八家现在的首要目标就是猛鬼众，随后再转向其他。
橘政宗的计划在顺利进行着，接下来就是那边派来令人感到棘手的团队。路明非的存在如同山岳般将他压得喘不过气，还好有雅典娜束缚着对方。他则要对方的只剩下了楚子航他们。
橘政宗不动声色的转回思路，他清了清嗓子，“所以说，这么多年来，我们为什么还没有消灭猛鬼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