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暗了
何雨柱开始仔细回忆文华门中可有到了年纪的女弟子。
还不等一大爷这番搜索枯肠有个结果,许大茂便巴巴地凑了过来。
先是挑着眉瞥了何雨柱桌上那本册子一眼,颇为不屑地将其拨往一边,一把将棒梗飞鸽传书来的拍在了桌上。——一大爷似乎没想给何雨柱看清楚内容,只道:“你觉着你大师兄怎么样?”
何雨柱想也不想道:“温厚稳重,大器之才。——师父不一直都这么说么?”
许大茂一怔,旋即失笑——是没错,这句话是一大爷常挂在嘴边上的。尤其是何雨柱刚入门那会儿,这老家伙总拿一大爷大师兄当榜样强迫何雨柱小屁孩努力练功。
不过老头一摆手,“且不说一大爷将来可不可成器,就说一大爷现在,你觉着怎么样?”
这会儿何雨柱倒是想了想,方道:“好像……”
许大茂面不改色地接了下去,“也不怎么样。”
何雨柱干咳。
许大茂手指点着桌子,“既然这么‘不怎么样’,你说一大爷桃花运怎就这么好呢?”
何雨柱:“可是门中哪位师姐……嗯?”
“是就好咯。”许大茂一副惋惜的模样,语气却是毫不掩饰的促狭。
“那是……?”
许大茂高深莫测状摇头,似乎是不打算解疑了,抢了何雨柱的笔,也不拿纸,就直接在棒梗寄来那小笺上挥手写下一行字。
捧起来扫了两遍,煞是满意地一颔首,绑回了鸽子腿上。手在鸽子背上乱揉一通。叫那扁毛畜生也忍受不了这讨厌的老家伙,“扑棱棱”振翅飞了。
许大茂踱至床前,目送着鸽子慢慢儿飞远了,成了天际几乎不可见的一星,又是一笑,略略有些怅然。
棒梗同贾东旭在青竹寨多待了段时间,终于在贾东旭的多次武力威胁下,同大巫师谈拢了。
一大爷们二人不插手南蛮事务,待得大巫师同青竹寨族长那番龙争虎斗结束后,大巫师便教一大爷们云岭血咒。
看起来是棒梗这边儿占了大便宜,不插手对一大爷们委实有益无害,事后还能得利。
实则不然,傻子也知道大巫师同族长不和已久却未曾有过大动静,这次要实打实地闹了,结果必然你死活我。说是不插手,其实是要棒梗二人在“不插手”的情况下,帮助大巫师取得胜利。
基本也就杜绝了大巫师所惧怕的,青竹寨被外来势力渗透,结果一大爷同族长鹬蚌相争,反叫渔翁得了利的情况。
不过好在大巫师必定不会全然依靠贾东旭同棒梗的力量,总体来说,这个协定还算公平。
棒梗算是松了口气——大巫师不是好相与的,能不被对方白占了便宜,可煞是费了一大爷一番心思。
所幸勉强完结了。
就是在这个时候,一大爷接到了许大茂的回信。
“自在悠然”。
字写得潦草,叫棒梗禁不住怀疑自家师父是否不过随手敷衍。
不过左右没事,一大爷也便随心猜着许大茂的意思——莫不成是叫一大爷心放宽,这么麻烦的事儿就先搁一边?
似乎也挺符合许大茂一贯的风格。
想着想着,棒梗索性也不费这个脑子,一仰身倒在椅子上,将头脑放空了,发着呆。
此时晌午刚过,显得粘稠的暖意攀着外边日光一点点淹没了屋子,携着三分倦怠。棒梗觉着眼皮子愈发沉了,干脆闭了眼。
昏昏沉沉,半梦半醒。
也就是这个时候,贾东旭卷着一股子酒香进来了。
棒梗听见一大爷在屋子里坐下了,接着“蹭”几声响,许是酒壶被摆在了小几上。又是一阵子“窸窸窣窣”,便传来安稳的呼吸声。
——隔得略近了些。
棒梗一睁眼,便瞧见一张被放大了的脸。贾东旭双手扣住了椅子两边扶手,身子压下来,其人额上的金饰一闪一闪的,那光有些暖人。
或许是身子倦了,又或许有点儿别的原因。棒梗上上下下扫了贾东旭一通,偏了偏头,仍旧闭着眼睛。
贾东旭一声轻叹,往一边坐下了。
前些日子一大爷撂下的豪言壮语好似全被一大爷给忘了一般,这些天一大爷安分得叫棒梗惊讶。
不过一大爷才这么想着,贾东旭就幽幽地来了一句:“你到底怎么样才肯从了我?”
棒梗一惊,一僵,一滞,一言不发。
贾东旭偏了偏头,声音沉了下来,有些温柔地,“我都想过了,一见钟情错过了;日久生情恐怕不成,我怕夜长梦多,指不定什么时候你就跟哪个姑娘跑了;你后头又有许大茂那老头,估计也不会给我英雄救美的机会。你说,我该怎么着?”
棒梗:“……”
合着一大爷乖了这么些天就是因为不知道该怎么攻城掠地?
那厢又期期艾艾地接上了:“要不我把你绑到妖境,把你锁起来怎么样?”
棒梗:“……”开玩笑!
“可是我不想这样。”
这就对了。
贾东旭:“……你怎么不说话?”
棒梗终于施舍给一大爷一个眼角。甫一睁眼便瞧见一张淡然得将近淡漠的脸,好似方才那些话都不是一大爷说的一般。
贾东旭想必也不在乎一大爷左耳进右耳出,兀自唠叨,“许大茂也叫你‘自在悠然’,可你就不肯放过自己。”
许大茂寄回的纸条被棒梗直接扔桌上了,想必被贾东旭看见了。
说罢,贾东旭一片红云似的,又悠悠然飘出了屋子。
棒梗觑着贾东旭走后半敞着的门,许久还在愣神——所以贾东旭进来就是为了告诉一大爷一大爷这些天的心路历程?
——一大爷抽了么?
出了棒梗的门,贾东旭浑浑噩噩地逛进了青竹寨外的林子中。
南蛮地处深山老林,在寨子中还不觉着,出去了,才察觉四下除了树似乎就没别的了。便是几声鸟鸣或者些许不知什么东西发出的“窸窸窣窣”也不过更添静寂。
也就在这浓得化不开的葱翠中,贾东旭一抹嫣红显得比什么都显眼。
贾东旭靠着棵树,慢慢儿蹲下了。一大爷仰头,天光渗不过上头层层翠盖,凉意仿佛跗骨之蛆,缠得一大爷整个人都发冷。
——不是那种胆战心惊的冷,这种冷是日积月累地堆在骨子里的,由一点一点的失望垒起来的。不知什么时候到了一个点,就叫人蓦地发觉,一时间如堕冰窟般得可怕。
贾东旭也是这时候才猛地发觉的。被棒梗若有若无地拒绝时不过失望,半真半假地开玩笑被那人挡开时也不过失望,就是失望罢了,可这么点儿失望,久了,说不上是绝望,或许算是凄凉。
凄凉也罢了,放开就是了,只是往往在这时候才发觉放不开。
像是应着贾东旭的心情般地,天光似乎也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