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2章 中年危机？
“阿耶没有任何出征的想法，阿叔为何还是愁眉不展？”晋阳公主趴在风荷苑的美人靠上，懒散地往荷花池里扔鱼食，对于李元婴表现出来的样子，深表疑惑。
小阿叔似乎对阿耶御驾亲征，非常抵触，抵触到近似谈虎色变的程度。说实话，她虽然也不赞同阿耶御驾亲征，毕竟朝堂内外可以统领大军的武将，没有十个也有七八个，却也不至于担心到寝食不安，阿耶的战绩并不逊色于药师公。
“小兕子，你阿耶不再是那个纵马如风的少年。”李元婴扯着嘴角，露出一个不算笑容的笑容，史书上的几行字，读起来很轻松，若那几行字事关亲人，才会明白什么叫字若千钧，压的人透不过气来。
所有的生命终将走向灭亡，但面对至亲，理智会自动退居二线，不然也不会有人宁愿选择插管，也不愿放开手说再见，更不要说某莉岛等诡异之地。
他不会选择那些极端的手段，但是会尽量避免外在诱因的发生，比如说御驾亲征，比如说御驾亲征，比如说御驾亲征。
“阿叔，你可还记得你写给英国公的老夫聊发少年狂？”晋阳公主歪着头看向李元婴，表情充满里不理解，疑惑地说道。“当年，你和药师公也讨论过，瓦罐不离井口破，大将难免阵前亡，还有……”
思索了片刻，继续说道：“只解沙场为国死，何须马革裹尸还。”
小阿叔不是那种儿女情长悲春伤秋的沉郁性格，最近……应该所从药师公离开，他就变得有些神……思恍惚，若杯弓蛇影，如惊弓之鸟，委实让人难以理解。
“那是……口嗨而已。”李元婴端起酒杯，有些迟疑不决地说道。无论是国家兴亡匹夫有责，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还是处处青山埋忠骨，何须马革裹尸还，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又或者问苍茫大地，谁主沉浮？我以我血荐轩辕……
……当年背过的诗句，写过的阅读理解，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可是，那只是叶公好龙，或者更准确地说应该是，他不怕以身犯险去大食大秦之间掺一脚，但他不愿看到李二凤再次横槊纵马莅战场。
若是别的皇帝，他不会有任何担忧和顾虑，他们说不会御驾亲征，就真的不会去，哪怕是那几位战功彪炳的开国大帝，因为他们的臣属一部分战死，一部分被强制和谐，剩下的大多成为了惊弓之鸟，只想能安安稳稳地寿终正寝。
不论是李世积、李道宗、和尉迟敬德等老牌战将，还是苏定方、裴行俭和薛仁贵等后起之秀……无论怎么算，苏定方都属于大器晚成的后起之秀，又或者王玄策、程处弼等偶露峥嵘的文臣戍将，他们对于战事的兴奋程度，丝毫不弱于海底鲨鱼闻到血腥味。
即便是房玄龄、杨师道等人对于开疆拓土的热情相对弱了一点点，也比某怂的大部分武将还要热切，更不要说亦民部尚书杜楚客、工部尚书李道宗、将作监阎立本等人为首的平账高手们，他们巴不得周边哪个夜郎自大的家伙，拎着烧火棍冲向大唐关隘。
饮尽杯中酒，拎起酒壶来到池塘边，怅然地说道：“小兕子，我那两年特别难过，阿耶离去没多久阿嫂也托体同山阿，你还小，雉奴又特别敏感悲伤，还有阿兄时不时登台远眺……”
便宜阿耶与他无关，但不能不提，没有他的辛勤耕耘，就不会有李元婴这个老来得子，更不会有他这个钓鱼佬过来享受皇权富贵，还不用问圣僧，因为圣僧正在忙于译制各种梵文经卷，两耳不闻寺外事。
对着壶嘴喝了一大口之后，长叹道：“亦兄亦父亦知己，我不敢赌。”
那些对于大唐来说奇奇怪怪的东西，若是没有李二凤的鼎力支持，只会成为在权贵赏玩的新奇小物件，甚至仅仅停留在图纸上，随着王朝更迭，湮灭在颠沛流离之间，如同从未出现过，皇室典籍的流传度远远不及佛门典籍。
南朝四百八十寺，其实大唐期间建造的庙宇更多，不然也不会出现韩昌黎的谏迎佛骨表，以及三武一宗灭佛的四次大规模灭佛行动中，唐武宗灭佛对佛门打击是最沉重的一次……经典大量被毁，极盛一时的佛家八宗，除禅宗外，都进入日薄西山的凄凉境地……
“阿叔，你好像有些过于……”晋阳公主重新组织了下语言，发现还是那四个字更贴切，试探着小声说道。“杞人忧天。”
经历的事情已经足够多，她不再是那个只会拽着父兄衣袖，哽噎不自胜的小丫头，“阿叔，你是不是感觉到了所谓的中年危机？”
中年危机是孙公提出来的说法，大抵的意思是，仕途事业大体顺遂无忧，越级升迁基本无望，只要不作死乱站队，也不会出现贬谪三千里的困境，儿女联姻还算过得去，面对老妻固然没有了激情四射的想法，面对姬妾歌舞伎同样力不从心。
只能从心地过上不是保温杯里泡枸杞，宜将剩勇追穷寇，就是盘串钓鱼下棋，我心匪石不可转也的平平无奇波澜不惊的日子……小阿叔最近流连北里不说，还能炮制出韦待价拳打英国公世子的劲爆绯闻，应该不至于感受到无聊乏味呀？
“你这丫头！”李元婴轻拍了下晋阳公主的额头，有些释然地说道。“也许吧，我也觉得最近有些过于患得患失，三十而立对于我来说，蛮累的。”
当年穿越过来时也正是三十几岁的当打之年，说不担心同样很虚伪……看着池塘里的锦鲤，脊背陡然发凉，毛骨悚然地离开美人靠，朝春花喊道：“今夜宿在……以后都宿在无为阁，将我常用的物件都搬过去，将风荷苑分给阿……阿璩！”
他和那位便宜儿子都曾易溶于水，需要离风荷苑远些，无为阁前只有一道清溪，将将没过脚踝，且岸边均是青石叠加，安全系数最高。
晋阳公主：“……”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