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俩和大伙儿道了谢,轻手轻脚地走进屋子里。
本来不打算出声的。
正翻看以前那些收条的闺女却回头看向他们,“你俩站那儿干什么?”
“看出问题了吗?”舒韵走到她跟前,轻声问道。
顾初心放下收条,“每张书写的内容不一样,字体大小根据内容的多少而变化,落在一张纸上的整体长度没差多少。不识字的二姐察觉不到异常,倒也不奇怪。”
顾有粮蹙眉,“照现在的情况来看,他们怕是早就盯上你们的香皂了。”
“是。”顾初心疲倦地靠在椅子上,“为了接近我们也算是煞费苦心,连我会对现货现结的方式感兴趣,都计算到了。”
“他们就没想过,我们找人把这五万块做出来吗?”舒韵有些想不明白,“怎么就确定我们一定会交出方子?”
顾有粮边给闺女倒水边给媳妇儿解惑,“五万块皂需要的油脂和碱能是小数目吗?
人现在肯定密切注意着咱们的动静,咱们一旦出手买,人家必定能知晓。
人家没学过数理化,但不代表人家笨。
都是知道是什么做的了,还能试不出来?
我估计,我们给香皂做出来,才是他们最想看到的结果。
虽然耗的时间长了点,但麻烦少啊。
担心富贵他们沉不住气,当着他们的面儿有些话我没说。
真要因为这事儿发生暴力冲突,我们落不到好,他们也没那么轻松。”
“奸商,还真是一群不要脸的奸商。”舒韵愤愤然地骂道。
“说到底,还是吃了没文化的亏啊。”顾初心感叹道。
“咱们现在该怎么办?”舒韵道,“难不成就这么把香皂方子交出去?”
“爹,你觉得呢?”
顾有粮摩挲着下巴,“能把铺子开遍各地,想必林记背后的势力不会太小。
咱们这次轻易服了软,以后手里但凡有点儿好东西,怕都是保不住的。”
“所以啊,交是不可能交出去的。”顾初心微眯着眼睛,“我一光脚的还能怕他们穿鞋的不成?”
“闺女,你……”舒韵担忧地看向她,欲言又止。
“别担心,娘。”顾初心眼底的锋利在看向她的那一瞬间消失殆尽,整个人都变得柔和了几分,“就一个香皂方子,肯定不值得我赌上身家性命的。”
“我猜闺女,你是打算从他的香膏下手吧?”虽是问句,可顾有粮言语间不乏肯定之意。
顾初心微微一笑,“爹会不会觉得我太卑鄙了?”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顾有粮道,“是他们先招惹我们的。”
“那就麻烦爹,找个可靠的人,去林记买些十香膏回来。”
待顾有粮离开后,顾初心陪舒韵说了一会儿,看她整个人都放松了些,才道:“娘,你帮我挡着些,我去空间里准备准备。”
“行,你去吧。”舒韵应下后,便拿过一旁的包装纸,包起香皂来。
进了空间的顾初心,整个人仿若被抽干了力气般,随意靠在药草堆上,狠狠地呼了一口气。
既得想法子解决问题,还得不动声色地照顾着身边人的感受。
这一刻的顾初心,浑身上下,充满疲惫。
不经意间撇到土里那些又一次焕发生机的藤藤苗苗的,顾初心顿觉气不打一处来。
“你说你给我这些一会儿长一会儿不长的玩意儿有什么用?是能让我买房置铺?还是能让我升官发财?都这么能耐了,咱就讲点儿实际的,敢不敢给我来箱金子?”
“嘭!”
感觉自己都快被刺激出心脏病的顾初心,捂着胸口,连着好几个深呼吸,一把薅掉落在头顶的药草,四下看去。
只见院子正中的空地上赫然摆放着一朱红色的木箱子。
“上等黄花梨木”几个字映入脑海。
顾初心眼睛一亮,“好东西啊!”
起身上前,打开箱子,顿时惊呆了。
满满一大箱的黄金手镯,少说也有上千个。
随手拿起最上面的几个,双鱼图案、福字图案、龙凤呈祥图案……
图案众多,款式却没几个。
这破空间是盗了哪家的珠宝行?
“我让你给我金子,没让你……”
“嘭!”
脚边又多了个一模一样的木箱子。
头皮一阵发麻,顾初心连连挥手,“还回去,赶紧还回去。”
两木箱却稳如泰山,丝毫未有动静。
这下,给顾初心整不会了。
良久,才认命般地打开木箱子。
满满当当的一箱金戒指,男款女款都有。
顾初心都不知道自己是该哭还是该笑了。
一屁股坐在木箱上,脑子放空了好半天。
进空间是躲避烦恼的,没想到又制造了烦恼。
烦躁地在头上揉了一把,起身出了空间。
——
千初园
凌千韧接过青陌递过来的汗巾,将将攒干额头上的汗水,路明便出现在院子里。
“王爷,郡主来了。”
凌千韧眉心一抹不耐划过,“送她回宫。”
“谢嬷嬷也在。”
想着宫里的那团糟心事,凌千韧烦躁地捏了捏眉心,“安排几个细致的人到客院伺候。”
说完,手里的汗巾猛地甩向青陌,转身回了自己的屋子。
青陌看了眼路明离开的背影,忍不住摇头。
郡主也是,主子都拒绝得那么明显了,还这么厚着脸皮的往上贴。
贴就算了,还动不动的就求太后做主。
太后能做个什么主?
还不是找皇后娘娘的麻烦。
看着挺机灵的,怎么就不明白,这样只会让主子心生厌恶吗?
没看都让住客院了吗?
甩掉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将汗巾交给等候在一旁的下人,挺直腰杆,守在门边。
屋里,凌千韧一口闷掉茶杯里的水,坐在案桌前,摊开画卷。
还没来得及下笔,整个人便是一僵。
手里的画笔坠落在画纸上,墨迹遍布整个画卷。
凌千韧双手撑在画卷上,胸口此起彼伏,却不敢挪动分毫,生怕刚才空间里的那番动静,只是自己的幻觉。
动静再次传来。
“噗!”
凌千韧一口老血当场喷出。
血迹伴随着墨迹,组成一幅斑斓的画卷。
凌千韧无暇顾及,冲门口肃声吩咐道:“青陌,守好门口,没我的吩咐,不许任何人进来。”
说完便闪身进了空间。
领命地青陌心底微叹,主子哦,这是有多不希望被郡主打扰哟。
看着空空如也的角落,凌千韧眼底迸射出惊喜的泪花。
“初心,顾初心!”
凌千韧大喊一声,抬脚便往一侧的院墙踢去。
只是用尽全身功力,院墙也未有丝毫动静。
满眼不甘的凌千韧,抹掉嘴角不断涌出的血迹。
抡起一旁的大锤,疯狂地砸起院墙来。
直到十八般武艺用尽,最后瘫坐在院子里,又一次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
“这么快就准备好了?”舒韵看了眼旁边包好的香皂,惊讶地道,“我这都还没包几块呢。”
顾初心垮着肩膀,坐在她对面,一幅有气无力地模样,“我好像发财了,又好像没有。”
“说啥胡话呢?”舒韵伸出手摸了摸她的额头,“也没发烧啊。”
顾初心摊开放在桌子上的手,掌心瞬间多了几枚金戒指和一对金手镯。
舒韵只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怎么买这么老气的款式?不适合你。”
“不是我买的啦。”顾初心咬着牙将刚才的事儿说给她听,末了还道,“娘,你说我这儿算不算请神容易送神难?”
舒韵也难以置信,“整整两木箱的金镯子和金戒指,那得值多少钱?”
“按上辈子那市价,保守估计,两千万是有的。”顾初心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你说人一下子丢这么多东西,不得急死?”
“急不急死的我不知道。”舒韵翻看着金镯子,“但就咱上辈子那地方,你觉得珠宝商用黄花梨木箱,批发似的装金子的可能性有多大?而且,你看,这镯子上面也没含金量的标志。”
“嗯?”顾初心接过来仔细看了看,又在空间里查看了一番,心里不由得疑惑起来,“难不成这些东西本来就是这个世界的?”
“除了花纹跟咱们上辈子见过的有些类似,其他的我看都更符合这里。”
“什么更符合这里?”顾有粮快步走进来,见娘俩脸上已经好上不少,心里微微松了口气。
“找了谁去?”舒韵问道。
“修熠。”顾有粮瞅着媳妇儿已然沉了沉的脸色,连忙解释,“虽说咱们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但始终是些不入流的手段,传出去对咱闺女名声不好。
咱们这伙人里,除了几位老太太,就修熠没怎么在外面露过面,加上他那读书人的气质,就属他最合适。”
“没事的,娘,霍大哥是霍大哥,他娘是他娘。”顾初心跟着劝道。
见媳妇儿脸上依旧不愉,顾有粮连忙转移话题,“你娘俩刚才说什么?”
娘俩你一言我一句的说完,顾有粮也已经将闺女递过来的镯子和戒指看了个仔细。
摩挲着下巴思考了好一阵,才道:“闺女,我觉得你娘说得对,这些东西属于这里的可能性更大。
至于花纹,那不都是人想出来的吗?有相似也是正常的嘛。”
又一次被老爹成功带偏的顾初心,开始在心里默默地盘算起,要怎么才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将这些东西卖出去了。
——
吃过晚饭后,顾有粮让莫老头几人给叫了出去。
好半晌才抠着后脑勺回来,问媳妇儿,“咱闺女呢?还在陪老太太啊?”
“没有,去里面研究十香膏的成份了。”舒韵眼底一抹担忧划过,“你说,咱们这招能管用吗?”
顾有粮抿了抿唇,好半天才道:“媳妇儿,你说我有没有可能混个官来当当?”
“嗯?怎么想起这个了?”
顾有粮重重地叹了口气,拉过她的手,一边把玩着一边道:“我算是看明白了,要想在这里安稳富足地生活下去,权和钱哪样都少不了。
就比如今儿这事儿,闺女都快被逼得走投无路了,我这当爹的除了冲人放放冷话,啥力使不上,啥忙帮不了。
哪怕我只是个九品芝麻官,也还能想法子找人活动活动。
即便人家不买账,我也能告御状去。
总比现在这样连告御状都摸不到门来得强吧。”
“话是这么说,但你想做官的话,就得参加科考,参加科考势必就得从头读起,你得想清楚了,半途而废可就不划算了。”
“嗯,我明白的。”
——
空间里,顾初心看着手中的玻璃试管,眼底一抹冷意闪过。
作为林记香铺的销量冠军,十香膏备受各个年龄段女性的青睐。
殊不知,每盒香膏中象谷花的含量已然超过了最高剂量的五倍。
含有大剂量的使人精神上瘾的毒花,能不被人青睐吗?
本来只是想震慑住林掌柜以及他背后的势力,却误打误撞地发现了这么个惊天大秘密。
这林记,还真是作死不自知。
——
京城某处书房里
林掌柜正弓着腰跟前方身着白色撮花直裰的男子汇报着。
男子越听眉头皱得越紧,“照你的意思,她使的那迷药,这京城里的任何大夫都解不了?”
林掌柜拱着手,恭敬地道,“回少爷的话,不止迷药,还有毒药,京城里最擅长解毒的几位大夫都没有办法。”
男子脸色猛然一变,厉声道:“吩咐下去,从明日起,十香膏和口脂售卖暂停。”
就要转身出去时,又顿住脚步道:“没我的吩咐,不得让人去磐宁村找麻烦。”
——
提心吊胆地过了三日,也未见林记的人再上门,大伙儿的心里多少安定了些。
纷纷走进田间地里忙活起来。
顾有粮找来绳子分成相等的若干段,做上记号后,在两端各绑上一根两指粗的木棍。
等到插秧那天,顾初心接过了扯秧苗的活计。
趁着众人不备时,从空间里拿出秧苗,按和爹娘事先约定的那般做上记号。
卫老太又一次依着绳子上的距离插下一株秧苗后,终究还是没忍住地冲顾有粮发了火,“你要是干不来活就别干了,一天天的,干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别说卫老太了,老庄稼把式顾有田也开口了,“这秧苗隔那么远,得少下好多种,太浪费田了。”
顾有地也道:“虽说不用交税,但这么个种法,确实浪费啊。”
对此,顾有粮却是毫不在意,“你们只要按我说的要点和要求来就行,其他的不用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