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你那样子是瞧不起谁呢？人多了不起啊？”
卫老太话音落地，几个老太太纷纷举起木棒，满面怒容地瞪着对方。
顾有粮深吸一口气，冲为首的汉子道：“兄弟，大家都是灾民，相互为难就没意思了，你说对吧？”
汉子目露嗤笑，就跟听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似的。
转身看向身后，哄笑声乍然而起，有几人甚至抱着肚子歪倒在身边的树干上。
许是觉得自个儿兄弟笑得差不多了，汉子这才看向顾有粮，一脸的不屑，“老子这一路要是和人讲这个，还能有命走到这里？
废话少说，把你兜里那点火的东西交出来，否则别怪我们手里的棍棒不长眼睛。”
顾有粮咬牙，觉得自个儿也是蠢到家了，居然妄想着和这样的人讲情分。
一个打火机而已，搁在上辈子，也就几块钱的东西。
搁这里虽然是无价之物，但油都快用光了，有个p用。
只是就这么给出去，是不是也太憋屈了点儿？
不过话说回来，要是打上那么一架，挂点儿彩，最后打火机还是没保住，好像……更憋屈？
好汉不吃眼前亏，要不就给他们算了？
却不曾想，他的迟疑落在对方眼里就成了不愿意，没商量。
为首的汉子脸上一抹狠虐闪过，冲身后微微一甩头，几十个壮汉瞬间向他们扑来。
顾有粮也顾不得其他了，大喊道：“操家伙。”
抽出别在腰间的大刀，一个回身给了离他最近的人一刀。
那人一声“哎哟”，惹得邻近的几人纷纷朝顾有粮扑来。
霍修熠见状，一脚踢开身前的人，伸出手里的棍子一挡，给了顾有粮往后退的机会。
老太太们以及不远处捡柴的妇人们纷纷红了眼，抡起棍子或是石头，就往上扑。
“我让你打我儿子。”
“我让你打我汉子。”
“有点儿东西就来抢，我们愣是好欺负些不成。”
“……”
一时间场面乱做一团，吼叫声冲破天际。
就在顾有粮迫切祈祷媳妇儿闺女别回来太早时，跑步声齐刷刷地响起。
一队身着血污铠甲的士兵手握长枪，将所有人围了起来。
刚才还斗作一团的人就跟被按了暂停键似的，僵在了原地。
忽然，也不知道是谁带了头，“噗通”、“噗通”跪地的声音接憧而至。
顾有粮只得放下手里的大刀，跟着跪了下去。
青陌径直走到人群中间，大声呵斥道：“干什么呢？眼看着就要到永安城了，还不知道消停呢？”
顾有粮暗地里翻了个大白眼，心道：我倒是想消停，可架不住人家不愿意啊。
心底的吐槽乍一落地，青陌的皮靴已然出现在他眼前，心里一惊，就要抬头时，人已然伸出脚，踢起他身边的大刀，还道：“进城严禁携带武器。”
“不是。我一不会打，二不会飞的。这东西拿我手上哪里能算作武器，顶多就是个砍柴的工具。”见他一幅要没收的样子，顾有粮连忙拱手求情，“官爷，你就高抬贵手，我保证进城前一定给扔了。”
青陌正欲递刀出去的手一顿，回头看向他，“你是官爷还是我是官爷？”
“……”
顾有粮咽下想要骂人的冲动，再次拱了拱手，道：“自然你是官爷，可……”
“知道我是官爷，还跟我辩驳。”青陌冷哼一声，一举将手里的刀扔向旁边的士兵。
拍了拍手，看向跪在地上，哆嗦着身子的人群，一脸肃然地说道：“圣上仁慈，不忍灾民受颠沛流离之苦，特大开城门，安置灾民。尔等应当铭记于心，并恪守己分。若再做出这等肆意打斗之事，那么，这城不入也罢。”
“官爷，你这话不对，我们也没想打斗，是他们想抢我们的东西，才打起来的。”许老太直起身子，指着对面的那伙人，大声说道。
顾有粮嘴角微抽。
大伯母也忒没眼色了些。
人家都没问打斗的原因，就直接出言警告，这不明摆着是不想给他们断官司吗？
也是，官爷嘛，哪个不是宵衣旰食，日理万机的。
这打斗的事儿搁平常或许还可能过问几句。
可现下啥情况？
打斗的原因无非也就那几种。
即便他们遇上了又能怎样？
一个个都饿得皮包骨头的。
罚银子没有，打板子没命。
所以问清楚了又能干啥？
再有，人那话不对，也是你一个普通老百姓能说的吗？
“他们抢东西，他们是土匪，不让进城也是不让他们进才对。”
“咳咳！”
刚刚吐槽完大伯母没眼色的顾有粮，差点儿没让他老娘这句给呛死。
他的个娘诶，让谁进，不让谁进，那是你能做得了主的吗？
抬眸看去，果然，人官爷已经拧起了眉毛，一脸的不悦，“这俩妇人是谁家的？”
“我家的，我家的，官爷息怒，息怒，小的这就领她们回去。”
顾有粮说完伸手扯了扯了两老太太的衣袖，示意她们暂时别说话。
“哒哒哒”伴着“铛铛铛”的声音传来。
一辆褐色马车缓缓出现在众人的视野里。
青陌轻哼一声，快步走到马车旁，冲里面拱了拱手，道：“主子，又是灾民打斗。”
几息之后见里面的人没有出声的迹象，又道：“都已经处理好了。”
“咳……咳……”两声响起，伴随的还有男子沙哑的声音，“走吧。”
青陌踮起脚，担忧地看了声音传来的方向，冲身后挥了挥手，示意大伙儿跟上。
马车缓缓而动，微风撩起车帘。
凌千韧透过风撩起来的帘子，随意往外看了一眼。
目光不经意间瞟到那跪在地上正看向这边的男人时，身形一滞。
握着帕子的手更是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目光迫切地人群里巡视了一圈，并大喊道：“青陌！”
走在马车旁的青陌脸色猛地一变，闪身跳上马车，掀起帘子便往里看去，“主子，你没事儿吧？”
凌千韧看向顾有粮的方向，人已经转过头安慰起身边的两老太太来。
肩膀一垮，身子重重地靠在车厢上，喃喃道：“罢了，罢了，继续赶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