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远看着抱在一起全然不顾一切的母女俩,揉了揉湿润的眼角,深呼一口气,道:“我说你们母女俩,心咋那么大呢?就不担心这旁边坐着的是没换过芯子的?”
顾初心窝在她妈怀里,微微扭头,盈满泪水的眼睛里皆是委屈,哽咽着喊道:“爸!”
顾远心底一颤,脸上将母女俩一起搂进怀里,安慰地拍着她们的肩膀,柔声哄道:“爸在呢,不哭了啊。”
“嗯。”顾初心应得爽快,可眼泪却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一滴接着一滴。
夫妻俩也顾不得其他了,只能抬起手在她的小脸上轻轻擦着,并耐心哄着。
直到她安静下来,舒韵这才问道:“闺女,你怎么也来了这里?”
得了疫病,最后的那段日子有多难熬,她是深有体会的,真怕她的宝贝女儿也……
顾初心接触到她的眼神儿,立马便清晰了她的想法,连忙摇头道:“没有,没有,我好得很,我的生活并没有因为疫病受到多大影响。”
“那你为什么也来了这里?”舒韵追问道。
“分院弄好了,我的工作也调了回来。只是运气不太好,回老家第一天就遇上……贼,嗯,就是贼,没打赢,摔了一跤,醒来便在水里了。”顾初心想起这事儿,顿觉后脑勺一疼,还有些凉嗖嗖的感觉,下意识地摸了上去,却又没发现什么异常。
想来,应该是心里因素在作怪才是。
“贼?”舒韵脸色一变,“怎么好端端的会遇上贼的?你没……”
本来想问她有没有有事儿?可一想到闺女都来了这里,那还能叫没事儿?于是,在心里开始问候起那个贼的祖宗八代来。
倒是顾远觉得不对,“你们那分院不是说得两三年后才能开业吗?这才多久,就好了?”
“嗯?”顾初心拧眉,“爸,你是啥意思?”
“你上个月和我们聊视频的时候还说,不出三年,你就回来陪我们了。”顾远同样拧眉,“怎么这会儿又说医院修好了?闺女,你……”
“我没骗你们,我真没有染上疫病。”顾初心疑惑,“爸,你的意思是,你和妈是才来这里?”
“嗯,也就是十来分钟的样子。”顾远点头道。
“可那个世界,你们已经离开两年了啊。”顾初心诧异。
“这么久?”舒韵震惊,也顾不得再问候人的祖宗了,“闺女,你岂不是一个人过了两年?”
“嗯。”眼见舒韵又有了落泪的迹象,顾初心连忙道,“好了,妈,咱们不纠结那些过去的了,总归我们一家三口又在一起了,这就是天大的喜事儿。”
“闺女说得对。”顾远也柔声劝道,“就咱俩那情况,那个地方是无论如何都回不去的。闺女遭了罪不假,但现在好歹是在咱身边,对不?”
见舒韵打住了眼泪,顾初心这才继续道:“爸,我们一家三口在这个世界的关系没变吧?”
顾远抬眸,将她从头到脚仔细打量了个遍,这才道:“你没记忆?”
“准确地说,是没有这个世界的记忆。”顾初心咬着下唇,一脸的无奈。
夫妻俩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紧张。
还是顾远先开了口,“其他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除了这点儿,其他感觉都好得很。”
夫妻俩仔细观察了她的神色,见她不像说谎,这才安心下来。
“咱们的关系没变。”顾远往后退了一点,边用宽大的袖子给娘俩扇着风边道,“我在这儿叫顾有粮,今年三十一岁,源水村人。上边有两哥哥,分别叫做顾有田和顾有地。”
额~
刚刚缓过来的顾初心忍不住扶额。
听听,有田,有地,还有粮……
这日子是得不好过成啥样,才能给家里孩子取这么些名字。
顾远撇了她一眼,不准备搭理她心底的那些小九九,只继续道:“十五岁那年经人介绍,在镇上唯一的一家酒楼里干起了伙计。机缘巧合下,跟镇上舒童生的独女看对了眼,一番争取后结了婚。婚后只得了一闺女,取名顾三丫,今年十……”
“停!停!停!”顾初心觉得自己有些接受无能,“爸你的意思是,我以后得叫顾三丫啊?”
三丫三丫,这跟三娃三娃有啥区别?
若不带姓的吼上那么一声,那满大街都能有回头的。
“你不是说我妈是童生的女儿吗?你不识字儿,他们还能不识啊?还是说,你在这个世界的人设是个渣爸?”
“……”
不愧是亲闺女,眼泪都还没抹干呢,就开始呛他了。
“啥渣爸啊?”舒韵捏着自家闺女激动的手,“人家可宠老婆孩子了,是这个世界打着灯笼都难寻的好男人。”
“那……”
“这事儿吧,还得从我那个便宜爹说起。”
顾远想起那老头也是无语,明明是乱世造成的,非得把锅往他们兄弟三人身上甩。
“他给我们三兄弟取名有田有地有粮,哪知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还是只能吃个半饱。等孙子孙女一出生后,就啥名儿贱取啥名儿,美名其曰,贱名好养活。
至于你那童生姥爷,那会儿你妈产后伤身,我又被掌柜带在身边当作未来掌柜培养着,人心里担心我变心,巴心巴肝地对我呢,能因为一个名字和我爹争论?”
“不是奢望你不变心,只是希望你晚几年变心,让我们娘俩多过几年安生日子。”舒韵叹气,“说到底,还是太心疼我们娘俩,才会夹着尾巴做人。”
“不是,媳妇儿,你这话就不对了。”顾远连忙解释给闺女听,“他们巴心巴肝地对我,那我不也巴心巴肝对他们了吗?你可不能随便给我抹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