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值得高兴的是克拉伦斯没再提过让她‘把他放下’这样令人丧气的话了。
现在两人彻底是一条心来啊。虽说他现下行走不方便,还要靠姜洄背着代步。但他的腿半废了,脑子可没废,精神力还在,有他警戒,她们可以规避许多不必要的风险。
不知过去了多久,姜洄感觉自己手跟双腿都有些麻了。克拉伦斯的气息也是越来越弱,手掌冰凉,姜洄知道他的腿伤是越来越拖不得了,再拖下去恐就会失血过度了。
期间姜洄也不是没有试过与外部联系。虽然没有抱有太大的希望,但她还是抽功夫做了这件事。甚至于她还联系了应该还在场内的周修文跟桓宪两人。若是他们能接收到她这边的求助,就算不能派人来救,多少也能予以一点建议和援助。
可惜大抵是连接信号的问题,别说光脑通讯,就连正常浏览资讯都做不到。姜洄也只好放弃在线求救,老老实实地寻求自救之路。
她背着克拉伦斯走,速度不快,自然也没法走太远。好不容易错有错着避开被分得越来越散的乱战区,找到一个出口通道,却发现这个出口也被破坏了。
姜洄克拉伦斯:……
人倒霉起来真的是喝凉水都会塞牙。
也罢,早知道事情不会这么简单了。就当是上天给他们设了个关卡,非得叫他们在这场混战中多充当一会儿“群演”,也只能希望他们这条小命不会真被迫交代在这里……
在短短的时间内已经习惯了一波三折的两人没有因此放弃,失落了一会儿,便顺当地接受了现实,小心翼翼的寻了个还算安全的角落歇了会儿,这才又马不停蹄地继续她们的逃亡之旅。
再这样继续走下去——如果她们真的能活到最后,可能不等这场混战结束,等到有人来救他们之前,她们可能真的能围着这个场绕上整整一大圈。
说不定还能在半道上碰到某位在场内运筹帷幄的朋友……要让对方看到他们这副狼狈模样大概会惊讶得合不拢嘴。她只要想想那相对无言和尴尬的场面都觉得滑稽,姜洄有些苦中作乐地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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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哐——”一道尖锐的碰撞声陡然爆发在距离他们不远的地方。姜洄和已经有些精神不济的克拉伦斯当即朝声音看去,便见到上头仍在激战的两部机甲,哽住了。
竟然还在打?!该说他们专业还是专心或是……不怕死?
姜洄也不知道其实参赛两方分别归属于军方和叛军一方,这并不是一场单纯的个人技术竞赛,而是两方势力的角逐。她只是单纯以为两人是出自于竞赛的职业精神坚持在这样的乱战中决一胜负。
不过眼下看来这场一波多折的比斗也终于要落下帷幕了。
终归还是重型机甲的驾驶者技高一筹,这一点从开局便大致看出了。而安赫尔能撑到现在除了得益于他征战多年来的经验和极其优秀的应变能力,还有他这架初看不觉有什么然则却奥妙十足的变形机甲。
这架机甲体量不大,等级也不是最高的那一等,然隐藏的东西却多了去了。不知道安赫尔到底对这部机甲做怎么样的改造和调整,竟连军方都无法全数掌握其数据。
宗庭便就是如此隔着一层操控自己并不怎么擅长的重型机甲,又对付着这样一个变化莫测且经验老辣的敌人,动作自然麻利不起来……
于是哪怕他回回占优,处处胜过一筹,竟也拖了这么长时间才击败这位敌人。这对于在过往几乎是百战百胜的宗庭来说是一次十分新鲜的体验,同时也让他充分意识到自己身上存在的不足之处。
安赫尔·布尔甘当真是一位让人敬佩的对手。
机舱中,宗庭掌心虚握在操控的指向盘上,目光却在凝视对面敌人落败的这一刻。
结束了啊——
但为此他们所需要付出的代价未免也太大了些,无论对军方还是对叛军来说……而牵起这一切的是对面机甲内安坐的那个人。
然直到现在宗庭仍是不明白对方这样做的动机是什么?
一个人无论做什么都是有动机的,就算是‘无聊’‘无意义’其实也是一种动机。
可纵观安赫尔·布尔甘的人生历程,他的人生自然是不完美的,诸多遗憾,充斥着不公和不满。要找出他加入叛军的动机,立马就可以找出来一大堆。
但是还是该说……太奇怪了。对方加入叛军的时刻太奇怪了,对方加入叛军后在军方的无所作为也很奇怪,以及对方选择在这样的时刻动手更是奇怪。
他没有在众叛亲离、生活困难的时候加入叛军,而是在他与军方春风得意之时毫无预兆地入了敌方阵营。但在他加入敌方阵营直至退离军队都没有做过一次对不住军方的事情,甚至为帝国战役贡献良多,付出了余生的健康为代价。
要说他是因为胆子小,在加入叛军又后悔了才一直不敢搞小动作,又好像不是。他选择在退役之后也就是最佳隐匿时机协助叛军盗取帝国的加密资料,然后又疑似故意暴露自己引发了这场混战。
……一切的一切发展至今,对方的种种举动实在是称得上前后矛盾,叫人无法理解,更无法依照其行为准则推断出一个合理的动机。
宗庭与这位曾经的前辈如今的敌人对打得越久,心下的疑团就越大。他有好几次想要快刀暂乱麻痛下杀手,却因为某种直觉生生自己止住了,还是给对方留了一线生机。
现下终是将对方拿下了,只等下方围捕的军队将人从机舱压出来即可。可是事情……真的就这么简单吗?
虽然已经大致完成了上级下达的指令,宗庭却总有觉得些心下不安。他放下指向盘上的手站起身来,目光看向那架彻底失去重心不断坠落的变形机甲,仿佛也透过这具钢铁外壳看到里头安坐的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