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在一天天的度过,记忆中的小夏目和浅井真绪也在长大。
三个人就像过客一样目睹着这一切……夏目直树的怀中一直抱着真绪陷入沉睡的灵魂。
因为浅井真绪的出生,浅井阿姨辞职赋闲在家当起了全职妈妈,所以浅井真绪也就失去了申请保育园的资格。
时间匆匆而过,转眼间小家伙已经长到了三岁,也到了该上幼儿园的年纪了。
这天清晨,吃过饭之后,浅井月以出去玩的借口领着浅井真绪去了镇上。
镇子离着村子不远,走路也就二十多分钟的脚程,开车的话过几个路口、路过一片枫树林也就到了。
“麻麻,我们去哪呀?”
显然小真绪是已经走累了,要不是被浅井月拉着小手,估计已经蹲在地上说什么也就不走了。
即便如此,小家伙也很是不高兴,瘪着嘴,走两步就闹别扭,花了快一小时她俩才从家里走到镇上。
可浅井月一点都没有不耐烦的神情,她虽然第一次当妈妈,可是能跟女儿一块出门,仍是她觉得这辈子最幸福的时光了。
浅井月蹲下来看着小真绪,轻轻把她抱起来。
三岁的孩子已经有些分量了,女孩子偏瘦一些可也有二十多斤。
磨蹭了一路的浅井月抱起女儿来喘着气,也有些累了,可脸上的表情依然神采奕奕,好生哄着女儿。
“我们去找直树哥哥玩好不好?”
原本十分不乐意的小真绪闻言立马就高兴起来了:“去找直树哥哥玩!”
跟在母女身后的小富婆揉了揉自己的小腿,噘着嘴看起来比年纪尚小的浅井真绪都不乐意。
她最讨厌长途跋涉了。
从小娇生惯养的她去哪都是车接车送,再不济坐个地铁也行,东京的地铁线四通八达,哪里会有需要在路上磨蹭一小时的时候?
可这里是十年前的北海道,还是偏僻的乡下,别说是地铁了,就连电车路线都没办法涵盖整个札幌。
“喂,我们还有多久才能走到啊?”
小富婆用手指戳了戳夏目直树腰间的软肉:“你的幼驯染有她妈妈宠着,你现在也宠一宠我好不好?我妈妈不在这里,先现实中我也没有妈妈了。”
这话听的一旁的学姐怪心疼的,心里一揪一揪的难受。
她父母双全,从小就有一个幸福的家庭。
自从听说雨宫学妹在自己刚懂事不久就失去了母亲之后,她对雨宫千鹤除了感情上的敌意之外,其实更多的便是同情了。
即便是在感情一事上,向来攻击性不强的学姐,也从不主动攻击雨宫千鹤,大部分时候都是雨宫千鹤挑衅在先,她才会给予反击。
于是善良的学姐看向夏目直树,这时候她反倒希望亲爱的直树君能给小学妹一点点的关爱了。
夏目直树一只手抱着已经止住消散趋势的真绪灵魂,另一只手轻轻放在她的头上,宠溺地揉了揉。
“以前你都是把阿姨的事情藏在心底,谁也不说的。”他出声安慰着雨宫千鹤:“现在你已经能坦然面对这件事,能亲口说出来,说明已经放下很多了。”
“你也是很辛苦了啊!”
感受着头顶的轻抚和这看穿心扉的安慰,雨宫千鹤觉得心里暖暖的,像是小猫咪一样享受着温暖的大手,居然还有主动在他手心蹭一蹭的趋势。
只不过小富婆仍是傲娇的性子,想蹭又怕被看出来,蹭的幅度就小小的、弄得夏目直树手心痒痒的。
“所以,我们还有多久能到?”雨宫千鹤赶紧转移话题,生怕连这小小的磨蹭也被看穿了去。
夏目直树倒也诚实,反问:“去哪?你不告诉我去哪,我也没办法告诉你还有多久能到。”
和泉澪在一旁略有疑惑:“诶?昨天咱们在浅井家里的时候,浅井阿姨和浅井叔叔不是说好了今天带着小浅井送来幼儿园吗?”
小富婆也补充道:“还说了跟你爸妈商量,送到你读的幼儿园来,彼此也有个照应……也就两分钟之前的事,你忘啦?”
梦境里过了一天,实际上在三个人的体感中也就几分钟之前的事情。
夏目直树若有所思:“幼儿园啊!那下个路口就到了,不要心急。”
小富婆盯着他的眼睛看,眼睛一眨也不眨,十分认真。
夏目直树被她看得有些发毛,也有些心虚,强扯了个微笑:“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没有。”小富婆眯了眯眼,摇头。
转而她又看向和泉澪:“喂,学姐。”
“怎么了?”
“这周围的一切,你可要好好记住了。”她指着周围的环境,又指着前面抱着小真绪的浅井月:“还有他们一家的事情,一定要一点不落的全部记住……就算是替他记下了。”
“这是什么说法,好奇怪。”和泉澪有些不解。
夏目直树随声附和:“你这是怎么了?突然说些我们听不懂的话。”
小富婆瞥了他一眼,一摊手:“呐!谁知道呢!”
转过一个路口去,在两栋楼之间的围墙里有着五彩斑斓的体育器材和滑滑梯,用轮胎围成的小院子的墙壁上画着各种各样的小猫小狗。
那些埋在土地里露出半截的轮胎也涂成了不同的颜色,此时此刻不少小孩子正排队在轮胎上蹦蹦跳跳,像是踩着石头过河的小鸭子。
按理说小孩子是喜欢和同龄人一起玩的。
但也有些怕生的性子……比如说小真绪。
浅井真绪生来就比较内向,也可能是村子里同龄人只有夏目直树一个,再加上她的直树哥哥一直陪在她身边,导致浅井真绪离了夏目直树之后,其实很怕生。
隔墙望着幼儿园里那么多同龄的小孩子快快乐乐的在玩耍,她反而紧紧趴在母亲的怀里,小手抓着衣服,小脸就露了个侧脸,偷偷打量院子。
“您好,请问你找谁?”
幼儿园里正在带着孩子们玩的老师发现了站在门口的浅井月。
浅井月便回答:“我跟你们院长说好了,今天送孩子来报道的。”
“原来是这样!”幼儿园的老师亲切地看向躲在妈妈怀里很害怕的小真绪:“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呀?”
“快跟老师说说,你叫什么名字?”
浅井月将小真绪放到地上,幼儿园的老师也非常尽职尽责,直接单膝跪在地上跟她交流:“小朋友别害怕,跟老师说说自己的名字吧?”
“我……我叫……我叫浅井真绪。”
“浅井小朋友,跟老师去找小朋友们玩好不好?”老师轻轻拉起小真绪的手,没成想却被她逃也似的躲开了。
只见小真绪一个小碎步就躲到了妈妈的身后,藏在她的腿后边拼命摇头,都快要哭了。
“麻麻,我想回家!”
幼儿园的老师抬头看向浅井月,目光中带着询问。
她在幼儿园里干了七八年了,见过了各式各样的孩子,也不乏这种害怕上幼儿园的。
尤其是第一天来,小孩子喜欢跟同龄人玩是不错,但也更害怕和父母分开。
陌生的环境会让他们产生自己被抛弃了的错觉。
这种时候,老师的作用有但微乎其微,更多的还是需要家长的引导。
“最好您能陪着她先去熟悉一下环境。”
浅井月轻轻摇头,微微一笑回答:“这就不用我操心了,其实她有个哥哥在你们幼儿园里,让他陪着我闺女,她肯定就不害怕了。”
“他叫夏目直树。”
“夏目是她的哥哥吗?”
幼儿园老师很显然是知道夏目直树的,一般这种大型的幼儿园,老师只会负责自己班级,也只能叫得上同班的小朋友的名字。
可夏目直树不一样。
整个幼儿园的老师和小朋友,都认识他。
“那这样就好办多了!”
果然,老师在听说了夏目直树和浅井真绪是邻居的幼驯染关系之后,脸上露出了轻松的表情。
“您稍等一下,我去叫一下夏目。”
老师离开了,不多会的功夫,夏目直树就小跑着从楼里出来。
他大老远就看到门口藏在浅井阿姨身后的真绪了。
“真绪!”他挥着手跑过来,手上还有画画弄脏的染料。
刚才他在上绘画课,老师让画自己最喜欢的人。
手背摸了一把头上的汗,弄得额头上也黑乎乎一片,但夏目直树却神情洋溢着高兴,“你也来上幼儿园啦?”
“直树哥哥!”
小真绪一下子就从妈妈身后冲出来,扑到了夏目直树的怀里。
于是小夏目瞬间就明白了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他看了老师一眼,轻轻拍着小真绪的背后,笑了笑,意思是交给他就好。
“我刚才在画画,老师让我画最喜欢的人,你猜猜我画了谁?”他略显得意地问小真绪。
小真绪原本还很焦虑的神情,在他出现之后立马就消失了。
她嘴唇咬着指甲,刚想摇头,又指了指自己:“画的是我?”
“那你想不想看看?”小夏目神秘一笑,拉起了她的手。
“嗯!想看!”
“那跟我来!”
他拉着小真绪跑了两步,确保离着教室门口的距离比离着大门口近之后,回头看向浅井月,挥着手:“阿姨再见!我会照顾真绪的,放学我带她一块坐校车回去!”
目送着一男一女两个小孩子进了教室门,幼儿园的老师感慨着:“夏目小朋友真是太懂事了,整个幼儿园的小孩子都喜欢跟他玩,小女生们都为了过家家的时候谁当他妻子差点打起来。我们老师也特别喜欢他,有时候生活中遇到不开心的事,他都能察觉到,然后来安慰我们。”
“他不仅懂事还很聪明的。”浅井月看向他们进去的教室,很是感慨:“都说三岁看大七岁看老,以后他也会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呢,不知道会便宜了哪家姑娘。”
“我我我!”
小富婆在一旁举着手蹦高:“我雨宫千鹤家的金龟婿!”
“喂喂,夹带私货!”学姐眉头微皱:“我才是直树君的正牌女友,我跟他认识比你早多了呢。”
“那你告白了吗?你开口了吗?”小富婆瘪着嘴,仰着头,一脸欠揍的样子:“你怂了呀!比我认识早一年又有什么用呢?你就是认识早十年你不开口表白算什么正牌女友?我可是正儿八经表白过的,虽然他还没答应,但婚礼我已经在计划中了!”
“想的有点太远了。”夏目直树轻轻给她来了个小脑瓜崩,没使劲所以不疼。
小富婆捂着额头,瘪着嘴:“要不是顾及你的学业,你成年了我成年了,怎么不可以办婚礼?nasa君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都已经领证了!”
“要领也是我和直树君一起去!”学姐表示抗议。
另一边夏目直树看着她俩唇枪舌战彼此毫不落了下风,觉得有些许幸福,但低头看看怀里这个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过来的,心情又有些低落。
于是他毅然决然地挥手,周围的梦境再次出现裂缝。
“卡察,卡察,卡察!”
梦境崩塌,又是一天。
另外在吵架的两个女孩都已经见怪不怪了,浅井出生到现在这三年来,每天都会经历这样的梦境崩塌重建。
不过这一次,在欺负学姐文明礼貌没有攻击性的小富婆,却留了个心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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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臭小子,跟你说了别乱翻我房间!”在浅井家里,年轻时候的校医从卧室里冲出来,冲着厨房大喊:“姐,你看他!”
“你把你房间里的东西都锁起来不就行了吗?”厨房里传来了浅井月的回答,“那谁让你画那些羞羞的东西?”
已经长大了到五岁的浅井真绪双手抱在胸前,跟个小大人儿一样教训自己的小姨:“就是就是!是你自己不把东西放好的,不能怪直树哥哥!”
七海夜便气笑了,蹲下来捏着自己小外甥女的脸颊:“这么小就知道帮着他说话来对付自己小姨,长大了嫁过门去那还得了?”
浅井真绪被说的脸红了,连连摆手否认:“你你你你在说什么呢!哼,臭小姨!再也不理你了!”
说罢她就害羞的跑开了,冲进了厨房去找妈妈。
七海夜轻轻一笑,欺负了小侄女心情好多了,转头进了卧室,倚在门口看这个又懂事又有些懂事过头了的小家伙。
“喂,你还要看到什么时候?再说了你能看懂吗?”
夏目直树正如获至宝地看着手里那些线稿,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既然是临摹,那肯定有原本对吧?你是从哪买的?”
“你你你的,我再怎么说也是长辈,给我加上称呼和敬语,臭小子。”
“那我就跟真绪一样叫你小姨吧!”
小夏目这时候已经七岁了,俨然从小正太变成了小少年,原本清秀的脸庞出落得有几分帅气,再加上嘴甜会哄人,七海夜其实也不讨厌这个邻家小男孩,相反还有点喜欢的。
“小姨~好小姨,你就告诉我是从哪买的吧?”
“小小年纪你就打听这些事,说你是个小色狼一点都不冤枉你!”七海夜走过来,从他手里一把拿走那些线稿,然后手指点在他的额头上狠狠戳了戳:“可不准带坏真绪,听见没?!”
“虽然小姨你很漂亮对我也很好,但以后再这么说我,我真的会生气的!”小夏目义正严词:“我对真绪是真情实意当成了自己的妹妹,就算是以后都长大了,感情的事也讲究个两情相悦。反正我不会在都还小的时候动歪心思,那简直禽兽不如的。”
“这语气听起来好像你多大似的,我没记错的话你前两天刚过了七岁生日吧,臭小鬼!”
“反正下次小姨你再这样说我坏话,我以后就不夸你漂亮了!”
“呵,小色狼嘴还挺甜!”
小夏目一句话把原本有些尴尬的气氛给救了回来,七海夜呵呵一笑,大力揉着小家伙的脑袋:“好了,我知道你对真绪的感情纯真无邪了……不过你还太小!小男孩对这种事有兴趣我理解,但得等你再大点。到那时候我就带你去大城市的秋叶原看一看好不好?”
七海夜眯了眯眼,坏笑的表情看起来她才像是带坏小孩子的那一个。
日本在两性教育上还是很不错的,小孩子们很小就会对两性有正确的认知。
所以这会儿七海夜倒也只是把他当成了早熟的小家伙,没怀疑什么。
不仅没怀疑,反倒觉得正常……因为夏目直树从小开始就展现出了惊人的天分,学什么都快,这才七岁都已经开始自学初中的知识了。
村里人都说夏目家养了个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将来会是个博士呢。
目前为止整个村子最有希望考上大学的,就是七海家这个还没出嫁的妹妹以及夏目家的儿子。
小夏目闻言不仅没有露出高兴的神色,反而有些担忧:“小姨你想去东京这件事,真绪好像不太高兴的。她不想跟你分开。”
“那有什么办法呢?”
七海夜一下子跳到了床上,两只手摊开成一个“大”字,仰躺着看天花板。
这个姿势让夏目直树想起了西尔维亚·普拉斯在《郁金香》里说过的【我不想要什么花,我只想手心向上躺着,彻底空无一物得是多么自在,你绝对不知道有多自在】
“这小山村里什么都没有啊!又小又挤,镇上的电车两小时才有一趟,村口的小卖部七点关门,镇上的便利店只有一家还因为招不到人没办法24小时营业。”七海夜面无表情地、低声地呢喃着,“没有书店、没有牙医,没有人愿意嫁过来,年轻人根本留不下,甚至我买画笔都要花一整天的时间去札幌买!”
“所以就想去大城市,原来如此。”小夏目也跳到床上,跟小姨并肩躺在一起,手掌朝上,望着天花板:“理解,理解呢!”
《郁金香》里所说那份自在,果然是很舒服的啊!
他转头看向窗外挂着的风铃,不管是变成风铃也好还是变成拂过风铃的风也好,总之他理解了七海夜不愿意待在小山村里度过余生的念头了。
“小屁孩理解个屁!”七海夜笑着把他搂进怀里:“你才不理解我呢!”
小夏目擦了擦鼻子防止鼻血流出来,心想我其实很理解的。
前世在大城市里自己生活,周末想看电影即便是凌晨都可以披着衣服出门,外面的商场还灯火通明、酒吧一条街很热闹的。
虽然这一世还没去过东京,不过作为【日本只分东京和乡下】这种说法盛行的不夜城,只是想像一下跟这里比起来,也不怪七海夜想出去了。
一切的起源,还是源自之前的一次短途旅程——
前不久,她刚和同学去了一趟东京。
自从那次之后,她就迷上了大城市,甚至在某次吃饭的时候把这个想法跟姐姐一家说了。
浅井月有些担忧妹妹自己一个人外出打拼,她自出生起就在北海道乡下,其实没见过什么世面的。
但当姐姐的也不会拦着妹妹,倒是小真绪听说小姨要去很远的地方以后都很难见面了,就哭哭啼啼不让她走。
但……
小夏目其实知道的,知晓天空之蓝的人,不会再甘于井底观天。
所以七海夜会去大城市,这件事是注定的。
“放心吧!”
小夏目享受着温存,既然得了便宜当然要卖个乖:“小真绪那边我去安抚她的情绪,虽然小时候可能会记恨你,但长大了懂事了,她会理解自己那个小时候偷偷跑掉、长得很漂亮的小姨这份向往大城市的心情的!”
“呵,这么懂女人,长大了不知道要祸害多少人、伤透多少女孩的心呢?”
“我只对真绪一心一意!”
这句话说的声音很大,似乎是想说给在外面玩耍的小真绪听。
所以理所当然的,也被周围的【看客】听在耳朵里。
夏目直树怀抱里的真绪灵魂突然动了动。
站在一旁睹物思情的他,突然一愣,而后面露喜色。
“真绪,真绪!”
依然没有回答,但刚才灵魂的触动绝对不是错觉。
如此痛彻心扉的舍弃是有用的!
每一次经历新的幻境,对于夏目直树而言都是从零开始的记忆。
关于真绪小时候的事情,在他脑海中的记忆越来越短暂。
真绪在做加法而他在做减法,这些明明应该刻骨铭心的记忆,却被他无情粉碎。
为的,不就是救回在怀里心爱的女孩吗?
记忆的重要与否因人而异,但夏目直树有一点可以肯定,记忆无论如何都比不上一起创造记忆的人来得重要!
学姐在一旁看着,再怎么愚笨也该看出些端倪了。
所以她有些于心不忍。
转头寻找雨宫千鹤,却发现她根本就没在看,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想想小学妹那股机灵劲儿,估计她早就看出来,所以不忍心看,早早跑开了吧?
于是和泉澪转头到处寻找雨宫千鹤的下落,客厅里没有,屋子里也没有,出了门,正看见她站在院子的葡萄树那边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这院子里原本是有棵葡萄树的。
夏目直树知道这件事,因为是真绪曾说过。
和泉澪也知道这件事,看烟火的今晨来找校医时,校医还在睡觉,醒了片刻和她聊过两句,说起了这件事。
现在雨宫千鹤也知道了,因为她就站在葡萄树下。
“你在做什么?”和泉澪问。
雨宫千鹤闻声回过头来看她:“怎么不继续看了?”
和泉澪低了眉,抿着唇思索良久,回道:“有些不忍心。”
说罢她抬起头来看向雨宫千鹤:“那你呢,怎么不在里面看?不也是于心不忍吗?”
“谁跟你似的多愁善感了。”雨宫千鹤摇了摇头:“你待会快些回去看,至少咱们得有一个人见证全过程的。”
“什么意思?”
“你看!”
雨宫千鹤伸手摘下了离着树干最近的一片葡萄叶——那也是唯一一片她翘着脚才勉强能摘到的树叶。
在和泉澪的注视下,她食指和拇指捻着那片树叶的梗儿,轻轻一捏,那葡萄叶居然凭空碎掉了。
宛如秋冬季节失去了水分的枯叶碎成了渣,又像是精致的玻璃葡萄叶掉到了地上。
总之就是这么的碎了。
然后雨宫千鹤冲着和泉澪招了招手,示意她凑过来,有些悄悄话要说。
伏在和泉澪耳边轻声都囔了许久,和泉澪的眼睛越听越大,大眼睛眨呀眨,满脸的惊讶与不可思议。
“就是这样,所以你快些回去。”雨宫千鹤顿了顿,又道:“我待会转一圈,也回去。”
和泉澪收敛了惊讶的表情,眼神中充满了欣慰与温柔。
她看着雨宫千鹤说道:“果然,你是个很善良的人呢!”
这不说不要紧,一说这话,雨宫千鹤便跺着脚很生气,“你是不是故意找茬的?这种话你每隔几天就得拿出来说我一顿……唯独不想被你这么说!”
“但你刚才说的那些,确实让我很钦佩的。”和泉澪由衷说道:“我根本想不到那一层,就算想到了,恐怕也没有这个魄力呢。”
“切,谁稀罕!”雨宫千鹤仰了仰头,环视着这里:“我才懒得了解人家甜甜蜜蜜的过去呢!”
和泉澪微微一笑,就知道她又在傲娇了:“那好,我先回去了!接下来的日子,我会瞪大眼睛好好看的!”
回了客厅,正好听见厨房里浅井月喊小夏目:“直树~下一步再怎么做啊?”
“我来啦阿姨!”
小夏目一熘烟从小姨的卧室跑到了厨房去,在客厅里玩耍的真绪宛如跟屁虫一样,每当直树哥哥出现在视线里,就一定会跟上去看个究竟。
“我也要看,我也要看!”
和泉澪有些好奇,也跟进了厨房。
只见小小的夏目直树踩在椅子上,居然在教浅井月怎么做饭!
“热干面应该这样做……先这样再这样。”
浅井月在一旁抱着浅井真绪,很认真地在看。
一边惊讶于只有七岁的夏目直树居然会做中餐,另一边冲着怀里的女儿说道:“真绪酱看看直树哥哥多厉害呀!你也学着做好不好?以后就可以做给直树哥哥吃了。”
“好!”浅井真绪趴在妈妈怀里,举着小手欢呼。
和泉澪站在另一边也在看,越看越觉得熟悉。
“怎么跟我在油管上学的一模一样呢?”学姐小小的眼睛里充满了大大的疑惑:“难道说,那个youtuber其实是直树君?!”
“我是跟着直树君学会了直树君爱吃的中餐吗?”
学姐觉得很不可思议,想去问问,可这种事好尴尬呀。
算了算了,还是不问了。
她捂着害羞的脸从厨房逃了出去。
自以为是地学会了给心爱的男孩子做的饭菜,结果到头来居然还是跟他学的,真是让自诩“会成为一个合格的妻子”的愿望和自信蒙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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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匆匆而过,转眼又是三年。
这长久的梦境于夏目直树而言,就像是未卜先知的未来。
从第一天开始,从梦中他两岁那年第一次遇见浅井真绪开始,往后发生的一切他早已知晓,只是又重新度过一遍罢了。
可伴随着他一点点粉碎之前的记忆,每过一天就少一天,直到最后的这天来临,夏目直树站在傍晚的小学门口,神情惆怅。
因为他看不到明天,也记不起昨天。
今天过后关于真绪的记忆,就只剩下了自己大二春天女仆上门开始的日子。
今天之前的一切,全部都想不起来了。
看着站在小学门口静静等着的八岁的浅井真绪,夏目直树只觉得陌生。
对于如今的他而言,和小时候真绪有关的记忆,就只剩下今天了。
“喂,浅井同学!”黄昏之下,有几个结伴的小女孩从学校里走出来:“你在等你爸妈吗?”
浅井真绪这会已经出落得非常可爱了,八岁的小女孩水灵灵的,任谁看了都会喜欢。
在班级里,是有不少男孩子追捧的对象呢……只不过这一会的小屁孩不懂的什么是喜欢,为了引起女孩的注意,反倒做了些在女孩眼里十分讨厌的事。
浅井真绪就有这种感觉,不管是同龄的也好还是年纪大一些的学长也罢,有一个算一个,都那么幼稚。
完全比不上直树哥哥的十分之一呢……不,百分之一都比不上!
她两只手拽着书包带,看向同班的女生:“我在等我哥哥放学一起回家。”
于是女孩们便恍然大悟,一个个东戳西戳,羡慕得很:“你哥哥就是那个高年级的夏目直树吧!”
“周末有时间,要不要和你哥哥来我家里玩呀!我家里有好多洋娃娃的!”
“他们男生才不喜欢洋娃娃呢,”有女孩说道:“我家里有奥特曼的玩具,你哥哥喜不喜欢奥特曼呀?我家里还有光碟的!”
浅井真绪便十分自豪地哼着笑,“直树哥哥才没有那么幼稚呢!他只喜欢玩游戏,特别复杂的那些电脑游戏呢!”
“诶?”
“电脑游戏我也喜欢玩的,在网站上输入名字,点开就可以玩!”
“才没有那么简单呢,直树哥哥玩的都是需要下载的游戏,可复杂了!”浅井真绪说的就像是直树哥哥其实是很厉害的黑客一样得意:“所以他才没有兴趣去你们家里玩呢,真是抱歉啊!”
哼哼,怎么可能让你们得逞!
直树哥哥只要有我就够了!
同班同学交谈了几句就被各自的父母来接走了,低年级放学总是要比高年级早上那么十几分钟的。
渐渐地从学校里出来的学生越来越多,熟悉的声音夹杂在熙熙攘攘当中,被浅井真绪一下子就听了出来。
“夏目,下周和隔壁班的足球比赛你一定要上场呀!你可是我们班里跑的最快的了!”
“是啊夏目,足球比赛你一定要上场,拜托了!另外我把我爸爸刚给我买的漫画书借给你看好不好?”
“夏目夏目,周末你有没有空?我们去电玩城玩吧?没有你我们不太敢去的。”
十岁的夏目直树被一群同龄孩子簇拥在中间,俨然是小团体中的核心。
他听着周围同学的话语,只是浅浅笑着回应:“足球比赛我会上场的,周末的电玩城就算了,我答应了妹妹要带她来镇上玩的。”
“诶……带着一起呗!”
“呵,那可不行。”夏目直树摇头拒绝了,却也没说为什么。
同学们互相交谈两句,在校门口分道扬镳了。
“直树哥哥!”
真绪背着小书包跑过来,一下子扑到了他的怀里。
“等了多久?”他揉着真绪的小脑袋满是宠溺。
“十分钟!”真绪酱十分骄傲地说着。
她在这个从小宠自己到大的邻家大哥哥面前,从来不需要顾及什么。
诸如约会不管等了多久问起来都说刚到之类的小细节,她才不需要去管这些呢!
反正不管怎么说,直树哥哥对她的感情都不会变的!
或许这就是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吧。
“回家之前有没有想去的地方,有没有想吃的东西?”夏目直树拉着浅井真绪的小手问。
这已经是两个人的日常了,毕竟是自己从小开始养成的妹妹,夏目直树平日里的零花钱和时间省下来都是她的。
照常来说,浅井真绪都会在回家之前拉着他绕几分钟的远,去吃一点小吃或是央求他陪着去公园玩一会。
但今天她却出人意料地摇头:“不,今天要早早回家!爸爸说了会开车带我和妈妈去城里看电影,我们说好了的!”
跟在这一大一小两个小孩子身后的夏目直树闻言眉头紧蹙,面色有些许地痛苦。
他抿着唇,多么想冲上去拦住她,告诉她不要去,今晚千万不要去札幌。
但理智告诉他这一切都是注定的,梦境无法改变,只是客观事实。
而且就算改变了梦境,也于事无补,没有任何意义。
时间很快就来到了深夜,小夏目在卧室里写过作业之后,吃过了饭打开电脑玩了会游戏,夜深了,便躺下睡去。
夏目直树看着沉沉睡去的自己,心想梦中的梦中会梦到什么呢?
但不论梦到什么,自己这场梦,也该结束了。
“砰砰砰!”
半夜,夏目直树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
夏目玲子推开门,脸上带着焦急和悲伤告诉他。
浅井一家出事了。
之后便是医院里的哭天喊地的家属们,太平间里的相遇,天塌地陷的无力感以及那个疯狂的开始——
后半夜,天空将明。
夏目一家突然拜访了手稻山奥宫里独自居住的宫司。
十年前的宫司大人毫无老态,神采奕奕端庄肃穆,当他看到一个十岁的男孩抱着一具小女孩的尸体于雪夜中来到奥宫时,其实是拒绝的。
他说人死不能复生。
夏目直树说我想试试。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
它打动了宫司大人,也让宫司变成老宫司之后,记了十年。
那双眼睛里有着闪动的蓝色火焰。
于是在宫司震惊到无法言喻的视线中,借助穿过鸟居、在神道教中已经属于冥界范畴的奥宫的力量,夏目直树硬生生抽离了浅井真绪体内受损的灵魂。
一团红色的荧光从他身体中分离出来,凭空生肉塑骨,依照着已经失去生机的真绪的尸体,再塑了完好无损、只缺灵魂的新生命。
失去了健康、生机、体力的他像是破损的布娃娃一样,身上所有的地方都在流血,每一次重重的咳嗽都会带起一片血痰吐在地上。
即便如此,他依旧没有停下来。
紧接着是蓝色的荧光从身体中剥离,那是他关于真绪的记忆。
蓝色的荧光修补着快要消失的灵魂,最后灵魂重归体内。
一个十岁的孩子在追求了半生神道教的宫司面前,完成了创造生命的壮举!
但凡事都有代价,他强行剥离生机和记忆导致身体出了问题,另有两道白色和绿色的荧光逃逸了出去。
当浅井真绪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躺在地上深受重伤的夏目直树,第二眼就是自己的尸体。
直树哥哥用带血的手掌抚摸着她,温柔地说从今往后要好好活着,重获新生的话,七海真绪这个名字也很好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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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幕让在一旁看着的雨宫千鹤跟和泉澪都陷入了震惊和不可思议。
她们的震惊程度不亚于颠覆了三观的宫司。
只有夏目直树面色平?
?,眼神一直在注视着被他抱在怀里的真绪的灵魂。
“这是最后的了。”他轻声呢喃着。
只要动手将最后这一晚的记忆粉碎,理论上来说,真绪也就回来了。
同样的,自己也会彻底忘记小时候的事,有关真绪的一切,从开春的神田川河畔开始。
“卡察!”
他挥手挥的毫不犹豫。
周围的景象破碎,不管是面色骇然的宫司,还是躺在地上被夏目玲子抱在怀里昏死过去的小夏目,亦或者是哭的梨花带雨的七海真绪。
梦境消失,周围的一切变成了一片空白的虚无,三人站在当中,分不清上下,似乎是在浮沉。
最后一点记忆碎片化作粉尘融入到了真绪的灵魂中,光芒大作,她变得与真人无异。
真绪的灵魂终于睁开了眼睛,眼神从迷茫变成了清澈。
她轻启朱唇,似乎是想对夏目直树说些什么,但紧接着消失在了他的怀里。
“怎么了怎么了,现在是个什么情况?”雨宫千鹤这十年的记忆看下来,早已开始担忧起这个青梅竹马的生死了。
夏目直树揉着自己的太阳穴:“真绪从我的梦境中出去了,有没有成功,得出去之后才知道。”
小富婆看着他痛苦的样子,试探性问道:“你还记得她的事情吗?”
“谁的?”夏目直树深吸一口气抬起头来看她:“真绪的吗?”
小富婆点头,“你和她小时候的事?”
“记不起来了。”夏目直树摇了摇头:“按理说小时候我和她是认识的,可我已经想不起来关于这部分的记忆了。心里空落落的,但潜意识又告诉我,这样就可以了。”
雨宫千鹤跟和泉澪对视一眼,后者点了点头,心想就跟你猜的一样。
雨宫学妹果然很聪明呢。
“你过来,本小姐有个礼物要送给你。”雨宫千鹤冲着夏目直树勾了勾手指,本来她蠢蠢欲动,但又看了眼没什么抢先动作的和泉澪,烦躁的摆了摆手:“罢了罢了,第一次让给你了!就当是……就当是你前两次梦境总是在保护我的谢礼了!”
和泉澪闻言一愣,而后露出了一个真诚的微笑。
“那我就不客气啦!”
她在洁白的虚空中上前一步,来到了夏目直树面前,轻轻捧起他的脸,神情一吻!
夏目直树瞪大了眼睛,断断续续的记忆涌入了脑海!
和泉澪吻了片刻,松开了他,微微一笑:“物归原主。”
不等夏目直树有什么反应,雨宫千鹤嫌弃似的指着他的嘴唇:“擦一擦!”
他这时候脑子懵懵的,下意识擦了擦嘴角。
于是小富婆也踮起脚尖,一把薅住他的衣领拉下他的脑袋,也吻了上去!
更多的记忆涌入了他的脑海。
这是两个人在梦境中度过十年来亲眼目睹的记忆。
关于他和浅井真绪的。
“虽然有看漏的地方,但那一两天的记忆无伤大雅啦!”小富婆一掐腰说道:“就算是正常人,也不可能记得十年来每一天发生的每件事对吧?所以我们两个人帮你记得这一些,我觉得已经足够了!”
夏目直树怔怔的看着她俩。
“你们两个把亲眼目睹的记忆给了我?”他问道:“离开梦境之后,你们会彻底忘掉在这里看过的一切,等于白白陪着我浪费了这么久的时间。”
和泉澪低着眉,有些苦涩地笑着:“这是直树君和浅井小姐爱的见证,只是物归原主罢了。”
小富婆也点头附和,假意恶心:“谁要记得你和她恩恩爱爱的日常啊!呸呸呸!再说了我跟你俩小时候又不认识……嗯,现实中不认识,所以本来这段记忆我也不应该知道的。”
她摊着手,表现得非常大度:“就当我花钱看了部烂片,现在又花钱把这部烂片的记忆从脑子里挖了出来,物超所值。”
夏目直树表情慢慢恢复了正常,而后变成了感激。
“谢谢,千鹤还有学姐……谢谢!”
“意,好恶心呢!”小富婆摇了摇头:“赶紧醒过来吧!这样我就彻底忘掉你俩恶心的日常了!”
夏目直树此时也有些等不及了,点了点头:“好,之后的事情等见了真绪再说吧!”
他打了个响指。
这次他自己碎成了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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勐然睁开眼睛,是陌生的天花板。
空气中难闻的消毒水的味道让他瞬间知道了自己这是在哪里。
“去通知医生和家属,他醒过来了!”
周围是护士的喊声,夏目直树翻身坐起来,发现手背上扎着吊瓶,自己身边还有各种各样的仪器在检测心跳和各种指数。
不一会的功夫,一大群医生冲了进来,身后还跟着许多熟悉的面孔——
七海夜、爸妈、被宫司搀扶着的、仿佛又老了十岁的老宫司、甚至还有和泉悠贵跟雨宫近马。
“你醒了。”在医生的嘈杂中,七海夜来到了病床前跟他交流。
“我这是在医院里?”夏目直树皱眉想了片刻,就知道发生什么了:“我们睡了多久?”
“你睡了五天,”七海夜有些心疼地看着他:“瘦了一圈。”
“真绪呢?真绪呢?”
他情绪紧张起来,旁边的仪器上心跳频率变快,医生们顿时手忙脚乱开始指挥。
“不要刺激病人情绪!”
“去通知麻醉师配镇静剂!”
病房里变得更慌乱了,最后还是雨宫近马喝住了医生,把他们都轰了出去。
夏目直树看着雨宫近马跟和泉悠贵,又联想到自己跟学姐、小富婆在梦里这段时间现实已经过了五天,顿时心里充满了惭愧。
要不是陪着自己犯险,她们也不至于被送到医院来。
“叔叔,我……”
“好了,不用说了。”雨宫近马摇了摇头:“那天晚上,千鹤她其实给我发过短信,说了一些可能发生的情况,让我无论如何都不要怪你,是她自己的决定……眼下这个情况,已经比她在短信里跟我说的强太多了。”
夏目直树闻言眉头直跳。
她在短信里是交代了遗言吗?
不过在睡之前,她居然反应过来可能发生的情况,还给雨宫叔叔发了短信,不得不说小富婆的思考速度就是快。
和泉悠贵也开口说道:“虽然澪这孩子什么都没跟我说,但她不是个冒失的人……有什么事,等她醒了之后再说吧!”
就在这时,门口响起了敲门声。
紧接着一个让夏目直树魂牵梦绕的身影推门走了进来。
是真绪!
夏目直树赶紧捏了捏自己的手背。
这不是梦里。
真绪回来了!
只是她的精神状态不太好,黑眼圈有点重。
七海夜转头看向她:“你怎么过来了,不是刚睡下两个小时吗?你都已经通宵两天了。”
浅井真绪摇了摇头:“还不是听说有人一醒了就嚷嚷着要见我?”
雨宫近马跟和泉悠贵对视一眼,纷纷起身:“我们先去隔壁了,有事叫我们。”
七海夜跟两位宫司也心神领会,借口离开。
于是房间里只剩下了浅井真绪和夏目直树俩人了。
她走到床边坐下,手掌轻轻抚摸着他的脸颊,澹澹说道:“不吃饭只输营养液果然还是不行,看你瘦的这个样子,好像下一秒就会死掉一样。”
啊。
温暖。
是活生生的人的手掌的温暖!
在梦里度过的那十年,他曾无数次把脸贴在真绪的脸上,感受到的只有虚无和冰冷。
此时此刻仅仅是手掌的温度,就让他觉得之前的一切努力都是值得的!
鼻头一酸,他还是没忍住落下泪来。
手掌紧紧握着她的手贴在脸上,“我做到了……我做到了……”
“是啊,你又一次救了我。”浅井真绪眼神温柔地说道:“不过对你现在的记忆而言,应该是第一次吧?让你忘记了我两次,真是对不起了。”
“你没必要跟我说对不起的。”夏目直树摇了摇头,抹掉眼角的泪痕破涕为笑,伸手也抚摸着她的脸:“你的样子也好不到哪去,听小姨说你已经两天没睡了?”
“不是很困,晚上你需要人陪着的……等等,小姨?”
她神情一愣。
夏目直树仍然在看着她微笑,也不解释什么,但所有的一切意思都在这久别重逢的笑容里了。
于是浅井真绪眼神中也泛起了泪光,一闪而过。
真好。
她这样想着。
“原来你还记得。”她前倾身子,轻轻抱住了他:“直树哥哥,我好害怕,我还以为一觉醒来,和你共同度过的八年又只剩下我自己还记得了。”
夏目直树轻抚着她的后背,轻声说着:“这你得好好谢谢千鹤跟学姐,多亏了她俩……等她们醒了,去说声谢谢吧。”
“嗯。”
浅井真绪轻声应下,闭上眼睛,享受着度过了生离死别之后,这在如今看来如此奢侈的拥抱。
死亡不是失去了生命,而是走出了时间。
我沿着时间逆流而上,只为了记忆的相聚。
为了你,也是为了我。
曾经有一个问题困扰着世人:
如果有一天你消失了,我该如何证明你来过?
夏目直树给出了最完美的答桉——
重新走一遍我们一起走过的路,我会在路的尽头找到你。
随着两个人在病房里久别重逢的温存,另一个不知道好还是坏的消息从隔壁传了过来。
雨宫千鹤跟和泉澪,到现在都还没有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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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白的虚空之中不分上下,没有左右。
雨宫千鹤站在里面,转头看向和泉澪。
“你怎么回事,为什么不愿意醒?”
和泉澪也转头看向她:“那你呢,你为什么还留在这里?”
雨宫千鹤想了想,决定实话实说:“这可能是我最后的机会见一见我妈妈了……另外我有特别在意的事情要去证实一下。”
最后一晚夏目直树救人的现场,那从他身体里逃逸出去的白色荧光,雨宫千鹤总觉得有些熟悉。
冥冥之中的直觉告诉她,这或许是此生唯一的机会弄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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