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之前有过一面之缘的姑娘,裴山主当时赠字时给字中暗藏了一丝灵光,危急时刻,只要那姑娘遇到危机时,心怀活着的渴望,便可以激发那丝灵光,获得庇佑。
但就在刚才,他感应到那丝灵光被一股邪气消磨干净了。
那邪气格外可怖,只是与其有一丝联系,便让他浑身被阴寒之气笼罩。
扭曲、堕落、黑暗的气息从灵魂深处蔓延。
不将他拉入深渊誓不罢休。
裴山主当即扬起拂尘,万千白丝化为锋锐利刃,将那些只应存在于幽冥的气息一一斩落。
当解决完这阴寒之气后,裴山主脸色难看了起来。
不出意料,那位姑娘出事了。
他还不曾报答她赠与天心之恩,她却已遭遇不测。
能有机缘获得天心的人,必身怀大气运。
敢杀了大气运者,必遭天弃。
他闭上眼睛的同时,坐镇于苍茫山浮云深处的本体睁开眼睛。
裴山主甩了甩拂尘,目光一瞬悠远深沉,里面仿佛有万千星辰变迁。
他双手掐诀,飞快地掐算了起来。
玄之又玄的气息以他为中心朝着苍冥而去,他很快便得到了回应。
偌大的悲伤击中心头,裴山主心神一震。
他很清楚这不是他的感觉,而是上天的情绪。
天道似乎因那姑娘的死亡而悲伤。
那姑娘竟有如此能量,能让天道投注感情。
大气运者竟会在天道气运的庇护下被杀死,那股力量实在恐怖,莫非是与天道对立?
裴山主心神一凛,想起苍茫山卷宗室里历代山主留下的秘密。
莫非是曾经被赶出大陆的域外势力又回来了!
看来此事必须插手了,一旦确定有大陆外的势力出现,就不再是苍茫山一家之事,而是整个大陆四方势力的事了。
他继续连续天道,很快便有一股愤怒像是海上庞大的海啸登岸,席卷了天地的一切。又像燃烧的火焰,势要将世间一切都摧毁掉。
裴山主费了很大的力气才从这股愤怒中抽身,他从未想到天道会有如此丰富的感情。
他在悲伤与愤怒中寻找根源,一根血红血红的铁链从天道源头蔓延到域南某处。
裴山主瞳孔一震,竟是因果,且还是欠了天地的因果。
再一看欠债对象,域南圣音阁!
原来凶手竟是圣音阁的人。
他心中松了口气,不是大陆外的势力插手便好,否则事情就麻烦了。
但也不能保证其中没有那些势力暗中挑拨潜藏,还需再探查下。
正好,他理由充沛。
他手中法诀中断,一切异象在意识中褪色。
裴山主神色凝重极了,看向圣音阁的眼神也带着不喜。
杀掉被天地所钟爱的孩子,圣音阁已被天地厌弃,气运大降。
甚至还因倒欠了天地因果而走霉运。
既然如此,便去圣音阁走一趟吧。
那姑娘赠与了他天心,使得他有更进一步的提升。
算得上他的恩人。
恩人丧命,他也该去寻仇了。
裴山主闭上眼睛,处于莽荒森林中的分身睁开双眼。
他伸手将正与凶兽斗争的弟子抓在手中,语气带着暴风雨来临前的压抑:“随为师去讨债吧。”
谢然一脸迷茫,师父又发什么疯?
燕尾京。
盘膝坐在府主密室的墨言大长老在分身死亡的瞬间他便回收了那抹意识,顺带拿到了分身临死前传送回来的留影石。
得到分身记忆后,他再看留影石时,只觉得情绪复杂极了。
那位心地善良又美好的姑娘,究竟是在哪种情况下,死亡之后变成了如此诡异的模样。
在之后的一日内,他陆陆续续收到了弟子们临死前传送回来的留影石。
他总结了下长生谷的一切,打开留影石补充道:“规则二,不经允许不能闯进任何一间房。规则三,白雾里是守山的石居妖,一旦斩杀它诡异新娘便会出现。”
“规则四,一旦在长生谷内死去,尸体会成为活尸,变成诡异的一部分,狩猎还活着的人,受新娘操控。”
“规则五,白雾会继续扩散。白雾笼罩的范围,便是新娘的活动范围。”
“规则六,诡异新娘无法被杀死,无法交流,无法克制。”
“规则六,死的人越多,新娘越强。”
“规则八,唯有避过以上几条规则,方可平安走出。”
“探查次数少,时间短,其它有待补充。建议,以结界封禁长生谷,以防长生谷继续扩散,防止有人误闯。”
墨言将留影石传送回上玄宗后,起身来到外面。
云敛急上前拱手一礼道:“大长老辛苦了,不知此行是否有所收获?”
墨言微微颔首,说:“将燕尾京高层召来,此事有些严重,你们需得做好准备。”
云敛心里一突,勉强挤出一个笑来,迅速传信给三位总司和三位副司以及五位供奉。
能让上玄宗大长老都觉得严重的事,到底是什么事,会造成多大的后果,堪比海兽上岸吞噬人类吗?
一个个接到消息赶来的人神色都凝重无比。
唯有使用替身人偶走了一遭长生谷的刘暖空心中清楚,事情确实严重了。
那个诡异的山谷,诡异的新娘,无解的力量……
一切的一切都宣告着,这天地间多了一种奇怪的规则。
这是整个天明大陆所有人的事!
他们还需要担心其中有没有外在势力牵扯布局。
不提燕尾京这场会议的过程,长生谷里,藜芦阴沉着脸站在院子里。
随着她情绪的起伏,周遭血水哗啦啦的涌出,漫天的纸灰糊人一脸,阴间效果直接拉满。
藜芦:“……淦!”
天道还真他娘的不遗余力在坑她。
这是用新身份收集能量吗?
这分明是想让她社死。
她绝不会让天道得逞的。
那么,首先需要做的就是以最快的速度让她这张脸变得正常起来。
藜芦深沉的想,多杀几个渣渣或者海兽就够了。
她微微侧头,目光看向北方。
那里层层冰蓝的雾气萦绕,尽是看过去便觉周身冰霜萦绕,冷得彻骨。
随着她注视,安安静静漂浮在半空的白雾开始不动声色地朝无尽冰海涌去。
海兽强大的生命力,应该可以让她更加强大,恢复如初吧。
她神色期待的望着无尽冰海,像是在看一块闪闪发光的金子。
而长生谷的异动让燕尾京还未离去的众人神经再次紧绷起来,他们还未来得及封禁此处,那白雾就已经开始扩大范围了。
现在是无尽冰海,若未来是燕尾京,是无上京,是上玄宗呢?
没人承担得起侥幸的代价。
域东强者开始齐齐朝无尽冰海而来,只为共同封印长生谷。
此事暂且不提,淮安府,福佑药堂。
第二日清晨,容娴睡醒后鼻尖萦绕着淡淡的花香。
她侧头看去,新鲜的水仙花鲜艳欲滴,芳香袭人。
她嘴角微翘,不愧是我,永远都能找到最漂亮的花。
“如何了?”容娴还未下床,抱着被子靠在床上懒洋洋的问。
捕风一身黑色斗篷从暗处走出来,微微低头语气肃然道:“已查到五宫的人,确实来了淮安府,目前在南虞山藏匿。”
“南虞山……”容娴重复了一遍后,眼底流光闪烁,这可不就巧了吗。
总觉得是天道故意将人送过来给她找事干的。
她明知故问道,“那儿还有何方势力?”
“洛水派。”捕风毫不迟疑的说。
容娴嘴角扬起,轻柔的笑了起来:“金丹修士几何?”
“有两位。一位现任宗主廉殃,金丹后期修为。太上长老巫阳,半步元婴。”捕风如数家珍道。
容娴语气诚挚的道:“我这就上门拜访,别让人惊扰了主人家。”
她走下床,漫不经心道:“去南虞山等着,我会尽快与你们会合。调动分布强者守住南虞山出口,动静小些。”
她伸手抵在唇边,笑容放肆冰冷:“莫要惊动我的猎物。”
这种仿佛站在世界顶端的猎食者透出的气息,让捕风身体一颤,下意识道:“是,姑娘。”
她退后两步,重新隐没在阴影里,最后看了眼床头的水仙花,失去了踪影。
既然姑娘没有唤她处理,想必是有其他打算。
捕风没有做多余一件事,也没有多余的好奇心。
他离开后,容娴走到梳妆台前,打理了下头发,将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准备出门。
起身时却忽然顿住了,她犹豫了下,从袖中拿出一朵水晶兰花发簪,轻轻别在头上。
淡淡的灵气汇聚,那是属于苍茫山的禁制和气息,在熟悉的人面前格外显眼。
对,这个熟人特指商泽风。
也该让某些人知道,自己与他之间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了。
一大早便前来盯人的商泽风三人在外面等了近半个时辰,这才察觉到房间内的动静。
小容娴醒了。
“小姑娘颇为自律啊。”闻高明欣慰的说。
乔清川看了看高悬天空的太阳,实在没办法昧着良心附和他。
商泽风稳稳的说:“闻道友很会说话。”
这种屁话也说得出来!
闻高明笑道:“我就知道你会赞同我。”
乔清川:??
不在状态的他一脸迷茫,是他漏听了什么吗,他完全没有听到泽风有赞同高明什么呀。
就在这时,房门打开。
乔清川嘟囔道:“怎么不见捕风捉影了,她们不是一向……”
话音未落,一阵风从眼前吹过。
乔清川定睛看去,见商泽风正站在容娴身前,手里拿着小姑娘刚绑在头上的极度与年龄不符却也极为好看的水晶兰。
他长大了嘴巴,震惊不已。
身侧的闻高明也是满脸不可思议。
不是,你等了大半个时辰,第一眼见到小孩儿就是抢人家东西?
发型都被你弄乱了好么?
商道友你情商什么时候下滑跌落谷底了!!
商泽风没有理他们,他此时的神色比闻高明与乔清川更震惊。
他细细辨认了下水晶兰里的禁制,是他熟悉的禁制和气息。
以及兰花花瓣侧面的纹路,那些纹路共同组成两个字:风雪。
没错,是小师妹的增幅法宝——灵兰。
他目光灼灼看向容娴,失声询问:“这朵水晶兰你是从何处而来?”
若没有记错,七年前时小师妹的魂灯已经灭了。
师父多次推演,得到的结果也是一致。
师妹在他们看不到的角落里死去,没有留下半点痕迹。
有人暗中出手,抹去了天机。
此事当年在苍茫山影响特别大,师父更是亲自外出追查,却依旧一无所获。
没想到在七年后的今日,他竟意外见到了师妹的贴身法宝。
容娴像是突然醒悟过来般,大叫:“还给我!”
她上前去抢,商泽风下意识抬起手。
身高优势在这一刻展露无遗。
容娴:……抢了个寂寞啊。
“你在做什么?”容娴的语气简直称得上气急败坏了,不,更或者用恼羞成怒来形容。
她还会长高的!!
商泽风再次沉声问:“这东西你从何处而来?”
是这孩子在何处捡到的,还是她的家人在七年前与师妹有交集,或者师妹没有死,当初魂灯破碎只是意外……
他还在想着更多的可能时,就听到了带有浓浓不解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你知道大清早抢走一个幼女头上的饰品还逗弄她的行为很变态吧?”
商泽风:“……我哪里在逗你,我明明是在很严肃的质问你。”
容娴无辜极了:“我以为那是你的掩护,毕竟傲娇又口是心非的人不少。作为一个贴心的孩子,我自然是尊重你的#表里不一#。”
商泽风:“……”心累。
二人沉默了片刻,竟齐声开口。
“所以,可以说了吗/可以还给我吗?”
二人对视一眼,容娴率先绷不住了,她红着眼眶,带着怒气和悲伤:“那是我娘的遗物!”
话落,四下一片沉寂。
乔清川与闻高明察觉到不对,三步并两步的跑了过来。
“怎么回事?泽风,你怎么将小容娴给惹哭了?”闻高明神色不解,语气却并未有指责。
盖其原因,也是三人相处日久,都互相知根知底,了解对方。
若无意外,商泽风不会做出如此失礼的事情来。
他看向失态的商泽风:“泽风,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