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酌与吕万里之间不对付的气氛格外显眼,真是连表面功夫都懒得做了。
容娴嘴角笑容扩大,露出了尖尖的小虎牙,这让她看起来分外的可爱:“你们是在争宠吗?”
吕万里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他狼狈的回头,恼怒的说:“小小姐,您还小,不要说这种字眼。”
容娴朝他矜持地挥挥手,语调欢快的说:“好啦好啦,我知道啦。以后不会说了,也不会告诉杜酌的。”
吕万里:再一次觉得,虽然目的达到了,但莫名有种古怪感。
他真的不是被哄了吗?
灯会从十五开始,共有三日,今日是第二日。
吕万里遗憾的向邀请他的宿盈表示,家族有些紧急事务需要处理,必须得离开了。
宿盈玩儿正高兴,虽然爱慕她的人离开比较扫兴,但在小崽崽面前都不值一提。
她开开心心地抱着容娴留下一句一切顺利,便没心没肺的跑了。
吕万里一时神色有些微妙,说好的倾慕他呢,这走得忒太利索了。
他一边感慨女人的喜爱靠不住,一面飞速朝嘉元府赶去。
这年头,还是好兄弟讲义气。
吕万里的离开丝毫不影响容娴与宿盈,她们直接玩儿疯了。特别是碰到猜灯谜,人菜还瘾大,就没见猜中过,却依旧兴致勃勃的。
容娴手里抱着个昙花灯笼,神色好奇的看向前方,一阵敲锣打鼓的声音越发的接近。
她身旁,一位穿着锦缎的中年男人见她好奇,好心解释道:“前面是在舞狮,每年三月十六都会舞狮的,特别热闹。”
容娴眼里满是好奇,她伸手拽了拽宿盈的衣服:“盈盈,我要看舞狮。”
宿盈爽快地将灯谜放下,抬手将容娴抱起来就朝舞狮的方向走去,堪称雷厉风行。
随着他们的接近,敲锣打鼓的声音越发响亮,人群叫好声、喝彩声也热闹非凡。
她们从人群的缝隙中隐隐可以看到一红一黄一褐三只雄狮上下起舞。每一只雄狮都由三位身姿矫健的青年舞动,舞姿轻盈优美。
在人群的包围下,在密集的鼓点下,他们配着节拍上下翻动,左右摇晃。
浓浓的粽子甜香扑鼻,夹杂着炸年糕的香味和烤面的香辣,勾的人口舌生津。
甜滋滋的让人不由自主笑出来,馄饨的鲜香也不容忽视。
容娴睁大清亮的眼眸,来来回回看着,好似怎么都看不够。
宿盈从口袋里抓住一把瓜子嗑了起来,顺手给容娴嘴里塞了一块芝麻糖。
“怎么样?”宿盈问道,“是不是很好玩?”
容娴肯定的点头,赞同的说:“很好玩。”
“晚上还有变戏法呢。明日是最后一日,夜里有龙狮。”宿盈如数家珍道。
容娴嚼了嚼糖,疑惑的问:“盈盈怎么知道这么清楚?”
宿盈说的正高兴,嘴巴一个没把门就说:“每年我都会偷溜下来玩儿,当然清……”
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宿盈嘴角笑意一僵,轻咳一声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
这么丢脸的事情怎么能在小崽儿面前说呢。
容娴贴心的说:“我会假装刚才什么都没听到的。”
宿盈:那就别说出来啊啊啊。
敲锣打鼓的声音接近,舞狮在身边稍作停留便朝前方而去,在更繁华的地段表演。
这时,一声尖锐的叫声响起,带着焦急无助:“有拐子,有拐子!”
人群带孩子的人顿时警惕起来,将自家孩子牢牢抱在怀里,与其他人抱团待在一起。
有人从舞狮中快速穿了过去,身后跟着几位穿着不差的小厮和婢女。他们朝前方的人追去,一边追一边喊‘站住’。
容娴沉默片刻,慢吞吞的说:“盈盈,好像有人拐孩子。”
宿盈脸上的笑容消失,眼神冷寒的说:“对,有人拐孩子。”
她抱着容娴身形一闪,朝拐子飞去。
容娴猝不及防被风吹得头发糊了一脸,她面无表情的将头发巴拉到脑后时,宿盈已经追上了拐子,一脚上去将人踢歪,并空出一只手抱起了从拐子手里甩出来的孩子。
她的手很稳,容娴在左小孩儿在右,实现了某种意义上的一碗水端平。
落地时,宿盈手一揽,两个孩子被她紧紧保住,头顶贴住了她的脸,她还动了动脑袋左边蹭了蹭右边蹭了蹭。
宿盈:啊,好满足,此时此刻即便就此死去也了无遗憾。
容娴抬起头,面无表情的看着宿盈逐渐失德的笑容,有种将人塞进流光楼暗狱里的冲动。
她承认在变态这方面,愿称宿盈为最强。
“醒醒,这孩子有爹娘,人就在你眼前。”容娴黑着脸提醒道。
要不要跟宿盈分道扬镳呢,总觉得跟她走在一起风评都微妙了起来,连明日的龙灯都不想看了。
宿盈从崽崽软乎乎的脸蛋和香喷喷的奶气中拔出来,一眼便对上了眼巴巴盯着她的一对夫妻。她眼底被打扰吸崽的不悦骤然消失,遗憾跃然而上。
她看了眼怀里四五岁小男孩儿,依依不舍的将他放下来:“去找你爹娘吧。”
男孩儿怯生生应了声,脚下却没有动。
宿盈疑惑间,将容娴也放了下来,半跪下来平视着小孩儿,调笑道:“小公子是舍不得我吗?”
男孩儿脸一红,身子前倾,在宿盈脸蛋上挨了一下,特别小声的说:“谢谢姐姐救我。”
他转身飞快朝父母跑去,将脑袋埋进母亲的怀里不出来。
妇人一脸尴尬的说:“这、这孩子害羞,还是要多谢女侠相救之恩。”
宿盈没有回应,她呆呆的想,刚才那软乎乎的小嘴唇是真的吗,小崽崽真的亲近她了吗?
啊,天道在上,她一定是看到大道了。
男人看了眼明显走神的宿盈,轻咳一声,朝容娴说道:“多谢相救犬子,日后但有所求,在下竭尽全力相助。”
宿盈:呜呜呜,好乖的乖仔,这样的崽崽再来一万个也不嫌多。刚才小崽崽亲的太快了,她还来不及回味就没了。
容娴见她一脸让人不忍直视的笑容,深吸一口气朝男人说:“我们记下了,你们先离开回去吧,弟弟受惊了也需要安抚。”
夫妻二人对视一眼,眼里尽是感激之色。他们留下姓名住址后,招手带着家丁仆从快速离开。
人走后,舞狮队停留了片刻也重新舞动了起来。
敲锣打鼓的声音就在耳边,却完全无法唤回宿盈的神志。
容娴轻手拂开垂落在眼前的柳条,无声叹息,这家伙对小孩子的痴迷简直出人意料。
既然正常情况下无法唤醒她,那就找找其他偏方吧。
哪怕舞狮早已离开,街道上依旧熙熙攘攘,非常热闹。容娴随意往四下一瞥,随后在某个方向定了定睛,想了想抬步朝那边走去。
那地方有些不对劲,得亲自去瞧瞧。
……
等宿盈反应过来时,容娴人已经没了。
她站起身茫然四顾,一时有些发懵。不过是发会儿呆,怎么好像过去了漫长的几年一样。
“这位老伯,您有看到我身边的小姑娘吗?是一个穿着嫩黄色裙子抱着个木偶娃娃的小孩,不到七岁。”宿盈忙拉住旁边叼着旱烟推着小推车卖地果的老伯。
老伯咂吧咂吧嘴,好笑道:“你这娃子倒是有意思,你妹之前叫你半天都不见你回应,这会儿人走了你倒是想起她了。”
宿盈脸色微变,先是懊悔自己没注意到小娴,接着又神色一喜,小娴难道是吃醋了,觉得她更喜爱那个男孩儿这才负气离开?
唉,小孩子占有欲都很强,对于她这种觉得崽崽越多越好的人来说,真是甜蜜的痛苦。
她好声好气的问:“您知道她去了哪个方向吗?”
老伯指了指北边:“呐,那个方向。你这会儿去追也追的上,小孩子走不远。不过花灯节拐子都比较多,别让拐子把那小姑娘拐走了。”
宿盈点点头:“您放心,我之后会一直与她在一起,这次确实是我不对。”
她告别老伯后,朝北边追了过去。
而容娴此时虽确实是在北边,但很快就不在了。
她被人贩子绑了。
或者说是她自己送上门来了。
虽说宿盈打倒了一个人贩子,但还有很多人贩子藏在人群中伺机而动,容娴一落单便被人盯上了。
她抱着初雪一边走一边嘟囔:“盈盈喜欢小孩子也无妨,怎么就表现的那么变态,让人一看就恨不得关牢里。”
“he~tui!”
“不就是被那个小弟弟亲了一口吗?她要是喜欢,我——”
一想到自己亲了宿盈后,宿盈会露出那种让人鸡皮疙瘩都冒出来的表情,她顿时头皮发麻。
算了,这种好事还是留给其他小孩子吧,她已经是个大人了,就不抢了。
直到走过了热闹的地方,她脚下一拐,状似无意间走到一处巷子里,来到了一户人家后门。
眼见着看守后门的人警觉的看过来,她酝酿了下表情,状似疑惑地看了守门人一眼,似是不明白他为何这么紧张,之后懊恼的拍拍脑门:“咦,怎么迷路了?”
她左看看右看看,四下仿佛就这么一家人。
她也不认生,侧头朝守门人道:“大叔,这是哪儿,距离万生桥还有多长的路?”
守门人听到这话,心中警惕落下,眼珠子一转问:“你是谁家小孩儿,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容娴悠悠然的说:“姐姐听说天定府在每年三月十五有灯会,就带我离家逛逛。”
她瘪瘪嘴似有些委屈:“姐姐喜欢小男孩儿,抱着人家不撒手,连我叫她都没反应……”
剩下的话没有多说,守门人心中猜测是小姑娘与姐姐吵架,这才迷路到了这里。
他心中一喜,这是天降横财吗?
从他神色中便能看出他在想什么的容娴嘴角翘了下,哎呀我可没有说谎啊,至于旁人意会了什么东西,那与她何干。
她一身清清白白。
守卫立刻热情上前道:“小姑娘,你看天色也不早了,要不你先在府中歇息,我与主家禀报过后,派人去找你姐姐来接人。”
容娴斜看着他,以退为进,语气笃定的说:“你这么热情,一定有鬼。”
守门人心中有鬼,被这么一说心虚了,他色厉内荏道:“就不能是我热心肠吗?”
但不得不承认,小姑娘这么一反驳,他心底最后的疑虑也放下了。
容娴想想说:“你这么说也有些道理。”
守门人松了口气,心中暗道不过是个小孩子,当真好骗。
“那你发个誓吧。若你对我不怀好意,就五雷轰顶。”容娴冷不丁道。
守门人:“……”
守门人顿时就像是霜打的小鸡仔,哀怨的看了容娴一眼,似是要妥协。
谁知眨眼间他就一个猛扑上来将容娴抱在住死死按在怀里,不让她有机会喊出声。
接着直接窜进门里,用脚将门啪一声带上。
忽然被挟持的容娴翻了个白眼,这人可真是#快刀斩乱麻#。
她抬手在守门人心口一捶,守门人身体一僵,脸色开始发青,半晌才缓过劲儿来:“你这小孩儿劲儿还挺大,老子差点被你锤死。”
他抬手将容娴的手禁锢住,让她没法儿再动。没人捣乱后,他飞快朝某个方向跑去。
在满是书香的房间里,穿着富贵的鬓边微白的男人正在品茶。
守门人站在门口朝护卫谄媚道:“我抓了一个孩子给老爷送来了。”
护卫目光在容娴身上转了一圈,乐呵呵道:“不错,下去领赏吧。”
守门人松开手将容娴放在地上,容娴立刻抱着初雪退后几步,神色满是警惕,像是发现威胁的小猫拱起脊背,炸起浑身的毛。
“你是什么人,抓我想干什么?”容娴板着小脸神色紧绷道,似乎是在紧张。
守门人咧嘴一笑,竟满是恶意:“当然是有好事找你。”
他朝护卫微微点头,便转身离开。
护卫身形一闪便出现在容娴身后,抬手将人拎起来就朝房中走去。
早已听到动静的男人放下茶杯侧头看过来,眼前陡然一亮。
这孩子是极品啊。
眉眼清澈,灵气潜藏,是个不容放过的好苗子。
他感兴趣的问:“怎么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