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海文见刘大同开口,心里暗喜,来这里,无非就是要给林安然上眼药。
把整个处理过程汇报了一次,马海文话锋一转,说:“林安然今天处置结果本来挺不错的,可是在和职工代表的协商会上发表了一些不当的言论,表面看起来是要严厉打私,但背后后怕另有深意。”
刘大同茶杯送到嘴边,挨着嘴唇,却停了下来,沉吟片刻,一口喝掉茶水,说:“小建最近的确做得有些过火,刚才我见到他,已经教训了一顿。”
他放下茶杯,揉着太阳穴道:“我这个儿子啊,让我头大得很。”
王增明喝着茶没吭声,眼睛在刘大同和马海文身上转来转去心里明镜似的。他很了解马海文的为人,说到底,还是马海文和林安然之间有矛盾,所以只要有机会,马海文就不会放过给林安然上眼药的机会。
马海文道:“再怎么说,也不能在职工代表的协商会上说这些,那些职工乱起哄,他也不制止一下,任由他们这么乱说?要知道,这坊间的谣传可是杀人不见血的刀子,这林安然纵容那些石化厂的工人这么议论小建,实际上就是在议论您。照他们的说法,就是说你纵子走私。林安然在会上还公然说,一定要给那些工人一个公道。什么公道?这不是摆明要对你下刀子?”
若放在平时,刘大同还能控制情绪,但是今天喝了不少酒,和儿子刘小建又不欢而散,本来就一肚鬼火,马海文在旁边煽下风,这怒火就更盛了。
“什么叫纵子走私!?屁话!”他把杯子重重往茶几上一放,说:“林安然自己身上就那么干净啦?对了,你不是说,他同绿力集团之间有瓜葛吗?你派人查了没有?”
马海文为难道:“这个可不好查。林安然是市委常委,要对他下手,恐怕市纪委都不好插手,要得到省里的支持。”
刘大同往黑檀木沙发上一靠,翘起二郎腿道:“昨天我打电话给邬省长拜年,说起邬家兴工程的事情,看来邬省长对林安然也没什么好看法。后天我就上省城,去给邬省长拜年,到时候我跟他说说,争取省里的支持。”
马海文说:“林安然和绿力集团之间的关系,也是他那位表妹夫当时透露出来的,不过没实质性的证据,没证据,要动他不容易,就算邬省长想办了他,也得经过叶文高书记那一关。其实之前我已经让人给省里送过一些信,不过都石沉大海,看来是被叶文高压下去了。”
刘大同摸着下巴想了一阵,说:“直接查他林安然不行,但是从他身边人下手,我看还是可以的。”
马海文眼睛一亮,道:“你是指王勇?”
王增明提醒道:“王勇背景也不简单,他可是省人大代表,又是咱们滨海市十佳青年企业家,要动他,影响恐怕不小。况且抛开王勇本人不说,他那位泼辣的母亲,也就是李秀珍,也不是省油的灯。据说同省里一些领导的关系挺好,不然这么多年,也承包不下那么多工程。”
马海文道:“十佳青年企业家又怎样?这称号还是咱们市政府这边给他评的,别人看他是凤凰,在咱们眼里,充其量就是一只乌鸡。”
想了想,又道:“李秀珍搞了那么多年的工程,我就不信她身上也干净?要不,对她下手?”
刘大同马上否定道:“不行!海文,你看问题不能那么简单化。李秀珍搞工程绝对不干净,问题是,她在省里的关系错综复杂,里面恐怕牵涉到不少省部门的厅长,如果对她下手,恐怕牵连太广,到时候控制不好,邬省长也难以下台。事情一旦失去控制,省里要擦屁股,倒霉的最后肯定是我们。这个霉头,咱们不能触。”
马海文挠了挠脑袋,说:“照这样说,还是对王勇动手比较合适?”
王增明道:“我看也是动王勇好一些,毕竟王勇和林安然才是直接关系,况且绿力集团和王家之间生意没有什么来往,这么多年王勇都是自己发展起来的,查他不会牵连李秀珍。只是……”
马海文侧头看着王增明,问道:“老王,只是什么?”
王增明道:“王勇不是党内人士,又是私企,要动他纪委不合适,何况纪委廖柏明那边一向公事公办,又是站在林安然那边的,要他去动林安然,恐怕是与虎谋皮。”
刘大同依旧若有所思地摸着自己的下巴,等俩人说得差不多了,这才优哉游哉道:“那就不通过纪委嘛,除了纪委,不是还有检察院那边吗?反贪局的副局长魏天生,我看可以用用。”
王增明和马海文一愣,旋即不约而同叫好道:“没错!反贪局职能上更对口,让反贪局去查王勇在合适不过。”
马海文忽然收起笑容,道:“可是要查王勇,也得找个理由,不能说抓就抓,而且没点儿把柄,恐怕也挤不出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刘大同道:“这件事,海文你自己去办,用什么手段我不会过问。只要有一点要记住,动作要快,手段要干净,我只看结果。昨天给邬省长打电话,听口气,宁远似乎要官复原职,他要是回来,这事就不好办了,要赶在宁远回来之前,把王勇突破掉。”
马海文皱着眉,想了半天,说:“要说找个借口,我还真不知道找王勇什么借口。这些年,绿力集团的几个大项目都和林安然有关,你想金地服装城,还有太平镇的神王酒业收购和综合养殖项目、度假村旅游项目等等,如果贸然去查这些项目,恐怕会过早惊动林安然,这样一来,调查就不好进行了。”
刘大同说:“他不是有个辉煌大酒楼吗?规模我看还是挺大的,地皮怎么来的?”
马海文脸上闪过一丝不安,说:“地皮也不是开发区给他批的,是他自己向土地中心买的,这事我经手,没有问题。”
王增明留意到马海文的脸色变化,心想,马海文这副模样,恐怕王勇当时向市里买地,以马海文这种雁过拔毛的角色,肯定不会手里没沾荤腥。
他问道:“那王勇平时有什么弱点?”
马海文条件反射一样,想都不想答道:“好色!这人搞女人是把好手,身边的女人跑马灯一样换。但是总不能在他这方面下手吧,他不是政府公务员,这些连作风问题都算不上。”
刘大同叉着手,望了一会儿天花板,说:“海文,你从开发区出来的,那边的干部你都很熟悉吧?”
马海文有些发懵,不知道刘大同为何有如此一问。
“对,挺熟悉的……”
刘大同说:“既然王勇好色,目前又在做白沙岛的旅游项目,据我所知,那个项目是同开发区合作的,要建一座跨海桥,涉及到不少开发区的地皮……”
马海文似乎隐约猜到了刘大同话里的含义,眉毛一挑,喜道:“刘市长,你难道是……”
刘大同不看天花板了,低下头看着马海文,眼里射出阴毒的光芒。
马海文目光和他一接触,忍不住在心里打了个寒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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