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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微微对此不置可否:“如果你觉得他们值得帮助,那你就做吧,但我得提醒你一句,不是所有的好心都能得到回报,也不是所有的可怜人都值得同情,这个世上,多的是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秀儿也道:“阿桃,你想想你爹娘和兄长啊,以前你对他们多好,可结果呢,他们还不是把你当成货物给卖掉了?那些人根本没有心,无论你对他们多好,他们也不会记在心里,甚至还会觉得你的付出,都是理所当然的。他们不会在乎你的死活,只会想尽办法榨干你的所有利用价值,等你没用了,再一脚把你踹开。”

阿桃觉得她们的话很有道理,可她却越发糊涂了。

“微微姐之前说过,每个生命都是平等的,如果那些坏人病了伤了,来求我们救命,我们是救还是不救?”

这下子就连秀儿也答不上来了。

她皱着眉,苦着一张小脸,想不出该怎么做才是正确的。

按理来说,大夫理应救死扶伤,不能因为病患的身份就区别对待,可一想到伤患做过的那些坏事,即便救了他们也只会给这个世界增添祸害。

那到底是救还是不救呢?

这真是个大难题啊!

詹春生此时也看向了江微微,期待她的回答。

江微微笑了下:“那就保持初心吧,想救就救,不想救就不救。我唯一能够建议的,就是你们无论在何时何地,都要优先保证自己的安全。咱们是大夫,不是神仙,咱们也会生病受伤甚至是死亡。如果你觉得对方很危险,千万不要直接就扑上去救人,那不是医者仁心,那是傻!记住,救人之前先顾好自己,咱们只有好好活着,才能有能力去救更多的人。”

阿桃和秀儿都是似懂非懂。

但詹春生却是深有感触,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显然是极为赞同她说的话。

他以前就是太傻了,以为什么人都应该救,对待徒弟也是一门心思地教导医术,别的事情并不多管。却没想到,最后被他救了的人,还反过来咬了他一口,就连他最引以为豪的大徒弟,也背叛了他。

因为想起了以前的伤心事,詹春生心情不太好,吃完早饭就上楼去了,想要单独静一静。

阿桃和秀儿去灶屋洗刷碗筷,尤四娘在清扫院子里的积雪,壮壮颠颠儿地跟在娘亲身后,帮着娘亲扫雪。

江微微原本是想让顾斐用驴车送李郎中回家去的,但因为等下村长可能要来说事儿,家里必须要有个男人,江微微便花钱请村里一户有驴车的人家,帮忙将李郎中送回去。

送走李郎中后,江微微回到屋里,看到柳芸正坐在火盆旁边做针线活儿。

家里人现在穿的都是簇新的衣服,不需要再像以前那样时不时就缝缝补补一番,所以她现在只能绣绣花纳个鞋底什么的。

她的绣工非常好,绣出来的花儿蝴蝶都是栩栩如生的,比江微微在镇上布庄看到的那些绣花还要漂亮。

江微微由衷赞叹:“娘,您这绣工可真好啊!”

柳芸一边穿针走线,一边笑着道:“以前跟绣娘专门学过一段时间,我也做不了什么大件儿,只能绣些小东西,回头我给你做个荷包吧。”

“那感情好啊!娘做的荷包,肯定很漂亮!”

柳芸被逗得直乐:“你这孩子,就是嘴甜!”

她原本想让儿媳跟着学一学绣工女红,以后还能帮顾斐做点衣服鞋子什么的,可儿媳每天忙得很,实在没工夫去学旁的东西,她便只得放弃这个想法。

婆媳两个正闲话家常呢,村长就来了。

江丰年道:“昨晚的事情,我已经告诉里正和族老们了,他们这会儿都在祠堂里,村民们也都赶去了,我来这里是找你们要人的。”

江微微笑了下:“要什么人?”

江丰年眉头微皱:“自然是要孙二刚,昨晚我把人交给你们,你可是答应过我了,今早要把人还给我的,你们别不是下手太狠,把人给弄死了吧?”

虽说孙二刚是死有余辜,可也不能被人给私下里弄死啊,怎么也得先带去祠堂,当着里正族老们以及全村人的面审理一番,再决定该怎么发落才对。

江微微道:“我们没把人弄死,孙二刚还活着呢。”

江丰年松了口气:“那你们赶紧把人带出来吧。”

“叔公别急啊,坐下来喝杯茶,咱们慢慢地聊。”江微微拉开椅子,示意他坐。

江丰年摆手:“不了不了,大家都还在祠堂里等着我呢,我没时间喝茶,你们赶紧把人给我,我带上人就走。”

江微微看向顾斐。

顾斐明白她的意思,有些话她说不合适,只能由他来出面。

他张嘴就说了一句让江丰年大感意外的话。

“叔公,孙二刚不能被你带走。”

江丰年神色微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顾斐不疾不徐地说道:“孙二刚杀了人,按照本朝律法,杀人者必须要押送官府,交由官府处置,民间不得私设刑罚,违者按包庇罪论处。”

江丰年顿时就不吭声了。

他当然知道私设刑罚是不对的,也知道杀人犯必须要交给官府处置,可这么多年来,村里不管出了什么事,无论大小都是村子内部解决,鲜少会闹上县衙。

大家都已经习惯这种处置办法了,没觉得有什么不好的。

至于县衙会不会因此追究私设刑罚的责任?

这年头交通不便,消息闭塞,如果村里人不说,也许县衙永远都不知道村里发生了什么事情,自然也就不存在县衙来村里追究责任的情况,这也就造成了一种民不举官不究的普遍情况,让大家都以为这样做是没有问题的。

也就是现代社会常说的,法盲。

良久,江丰年才开口:“依照你的意思,是要去报官?”

顾斐颔首:“嗯。”

江丰年神色复杂地打量他:“你知不知道,报官是要写讼状的?”

顾斐道:“我知道,我可以写讼状。”

江丰年一噎。

他差点忘了,对方是个举人,满肚子墨水,写个讼状轻而易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