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玉笙勉强上榜,排名虽在末尾,也是中了的。
宋家人顿时趾高气昂起来。
对于当地乡绅富商送的礼来者不拒。
中了举,可就能做官了,实现阶级突破。
为了能风风光光举家去京城参加来年春闱,宋玉笙写了不少字据出去。
保证只要他做了官,必定会给那些乡绅富商提供便利。
自从猜测到苏衾可能重活一世,宋玉笙便一直避免与她再相见。
对方知道他太多事情,于他而言,再跟苏衾对上并不是好事。
重生这种涉及轮回之事,除了他和沈柔儿知道,并没有告诉宋家其他人。
在他中举之后,宋家人一鼓捣,挑了一黄道吉日,要去苏家绣坊炫耀嘲讽。
势要让那不知好歹的商户女知道,她当初错过了什么泼天富贵。
等他们到了才发现,苏家绣坊早已转让。
如今已经改换成卖字画的商铺。
宋家人铩羽而归。
宋母刚到家,就见沈柔儿与宋玉笙并排坐在宋家正房。
旁边的椅子上,还摆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包袱。
宋母走过去在二人对面坐下,目光落在宋玉笙身上。
“三儿,这是怎么回事?”
宋玉笙与沈柔儿早已不避嫌,拉过她的手放置在自己膝上。
“娘,我与表妹早已私定终身,此次去京城,儿子一定要带上表妹。”
原先宋玉笙和苏衾退了亲,宋家经过一段时间的低沉。
宋母确实有想过让沈柔儿嫁进宋家。
至少这个侄女模样不错,又是她看着长大,知根知底好拿捏。
可今时不同往日。
儿子中了举人,如今可是举人老爷。
沈柔儿一介乡野丫头,如何还能配得上他的举人儿子。
“三儿,你莫不是糊涂了?你如今已中了举,是能授官的,只有那官家嫡女才是你的良配!”
宋母说到激动处,唾沫星子都喷了出来。
她不明白,自己一个农妇都能明白的道理,儿子怎么就不明白!
宋玉笙知道沈柔儿的重要性,只恨事实太过惊世骇俗,不能跟家人言明。
重生一事若是让旁人知道,后果不堪设想。
上一世表妹跟着进了京,一路见证自己高中探花。
而表妹似乎对他也有所隐瞒,对于京中之事至今闭口不谈。
怕是也留了一手。
宋玉笙对表妹是有感情的,无论如何,这一世一定要跟表妹在一起。
沈柔儿一直垂首闭口不言,只紧紧抓着宋玉笙的手。
表哥近来一直旁敲侧击,打听他上辈子在京中所经历之事。
不是她不想说,而是沈柔儿根本就什么都不知道。
她一个乡下出来的女子,在京中毫无人脉,也无银钱。
上一世苏衾出门交际,从来不会带上她。
而表哥在京城的时间,更是被苏衾安排得极满。
直到表哥春闱结束,中了探花,她与表哥亲近的时间才变多。
这些事沈柔儿不敢告诉表哥。
如今表哥中了举,宋家就已经瞧不上她。
若是自己对表哥没有了利用价值,极有可能被抛弃。
宋玉笙感受到沈柔儿的不安,捏了一下她的手以作安抚。
“娘,无论如何,我是一定要娶柔儿的,此事我心意已决。”
宋母见宋玉笙语气甚笃,知道这个时候不管再怎么劝都没用。
那就只能先安抚住这个侄女,待进京之后再另做打算。
宋母放缓语气:“既然你们二人感情如此深,娘也不是不通情理的老虔婆。”
“只是当下三儿的春闱最最重要,你俩的婚事等来年春闱之后再商议不迟。”
沈柔儿知道这已经是宋母最大让步,柔柔点头:“多谢姨母。”
宋玉笙对此也没有意见。
宋家一大家子收拾东西没两日,便踏上进京的旅程。
苏衾和陆时蕴的车驾还未到京城,便已有人在距离京城不远的城池迎接。
苏衾坐在马车上并未下来,只撩开车帘一角。
和陆时蕴交谈之人面上敷得雪白。
即便没有穿宫内太监服饰,也一眼能看出是皇宫出来的人。
于公公弯着腰,嗓音尖细,语气却极为恭敬:“殿下,您这次回京耽误了十多日,太后娘娘想您想得饭食都用不下,早早就让奴才在此等候迎接殿下。”
“既然母后想本王了,那便即刻启程,加快脚程。”陆时蕴没多说什么。
此次行程确实是他刻意拖延,为的便是能与苏姑娘一同进京。
于公公眼睁睁看着昭王殿下钻进那辆并非皇家规制的马车。
忙拉住要追上去的侍墨:“侍墨大人,那车架里所坐何人?殿下为何不坐自己的马车?”
侍墨不动声色收回胳膊:“于公公,不该问的事少问,该知道的时候总会知道。”
说完转头追上去。
主子的事,他哪里敢多言。
侍墨尿还憋不住的年纪就跟在主子身边。
以他对王爷的了解,马车里那位板上钉钉就是他以后的女主人。
至于身份出身,只要殿下喜欢,娶进王府,那便是最尊贵的。
谁也不敢置喙。
于公公一路上想打听,可昭王殿下身边的人跟铁桶似的,丝毫口风不露。
他也只能模棱两可地给宫里送信。
马车即将进京,陆时蕴屏退侍墨和菱香,与苏衾对面而坐。
苏衾神情恬淡,不紧不慢泡着茶。
秀白手指捏着茶壶,轻轻摇转。
她知道陆时蕴今日有话要问,也不着急,只等对方开口。
陆时蕴双手接过递来的茶盏,轻抿一口,眸中泛起惊喜。
又是一种他没喝过的新茶。
茶汤滑入口中瞬间,似温润的丝绸拂过舌尖,稠而不滞。
如同含住一汪被阳光晒化的春山云雾。
陆时蕴没忍住问了一句:“苏姑娘今日所泡的又是何茶?”
苏衾往自己面前的茶盏中倒茶,褐红茶汤清亮无一丝杂质。
“是我亲手制作的熟普,王爷若是喜欢,待会儿让菱香给您包几块茶饼。”
“今日午食油腻了些,喝这熟普最是解腻。”
陆时蕴三两口将杯中茶汤喝干净,终是问出埋在他心里许久的问题:“苏姑娘此次进京,应当不全是为了献宝吧?”
“王爷何出此言?”苏衾抬眸与他对视。
“苏姑娘把姑苏府的产业全都处理干净,苏家绣坊的人也跟着镖局来了京城。”
“本王并非有意探查苏姑娘的隐私,只是……”
陆时蕴怕对方介意自己私下查她。
苏衾清浅一笑:“我并不介意王爷查,这只能说明王爷在乎我。”
陆时蕴握拳抵住唇,轻咳一声。
苏姑娘说话总是这般直白,让他招架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