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你知道三家场不?”
“知道。”
老太太听她提起这个地方,点点头。
“三家场就在咱这的大东南面,早时间那场也是老鼻子穷了,吃不上饭都。
那场的人说媳妇都不好说。
不过这两年也行了。”
老太太正在洗衣服,于玲搬着小马扎,坐一边,挽挽袖子帮着搓搓。
这一大铁盆的脏衣服,要是老太太自己搓,可得个时候。
“嗯?怎么说?”
“这不是咱这县城要弄什么市,就给三家场包里头了,咱这就那场给拆迁了。一家都能分上一套房子,有的能分上两套,政府还给贴钱。
我听他们说,一家子贴了能有七八万,多的有十来万。”
老太太嘴上八卦,手里活儿不停。
她架着搓衣板,衣服摊开撒上洗衣粉,淋上水,使劲儿搓。
那可真是不少了,这会儿县城买个房子才多钱啊?
“那可是赶上好时候了。”
于玲随口感叹了一句,她拿着苗苗的罩衣,领子袖子口重点搓搓,孩子的衣服,就是格外的脏。
咱也不知道一天的都干什么了,这红色的罩衣,根本看不出颜色来,一个小姑娘家,怎么就那么皮,皮的上山下海,没有她作不到的地方。
她哪天抽出空来,非得给她一个完整的童年不可!
“这事儿,也得分人家。”老太太话匣子打开了,“嫩年轻人不知道,”
她神秘兮兮的,停下手里的活儿,看着于玲,特意压低了声音跟她八卦:
“我和你说,就三家场那地方,拿着钱走了不少人。
咱这一说搬迁,定了给钱,有不少人前脚拿着钱,后脚就去赌的,一宿就输得清干溜儿净的。”
“啊?”
于玲都惊了,顾不上手里的衣服,“前脚拿着钱,后脚就去赌?”
这不能吧?
这得多大的瘾啊?
就正常人,谁能一下子拿着钱都去了赌桌?
谁家拿着这钱不得去存起来啊!这一家子的房子地,换回来的,输完了以后吃什么喝什么?
老婆孩子都不过了?
不过,万一是赌徒,那确实一般都丧心病狂,自私自利,心里头也顾不上家里人。
能顾上家里人活不活的,也不能跟着人家去赌钱去。
“哼,你心思你不想去就行了?
这是叫人家盯上了,人家做扣,特意叫他赢,赢两把就开始输,正正好输干净了,也拉到了。”
老太太跟她讲这些事儿。
“输了就别干了呗?输一两把的赶紧走人啊!”
傻子不成,输了还赌?平时看着这些人都老实,还有这魄力,置之死地而后生?
她感觉不能。
这要是按着她的脾气来,她输一把都不能继续干。
“你心思,你想走就能走了?不输干净不能叫你走!那都是团伙。
到那个份上,不想干也得干!
还有那号输红眼的,总想着翻本挣回来!”
于玲还是不能信。
“一帮子人算计这一个,他是傻子吗?就让他们算计,就是旁人拉着他打牌,他自己不知道吗?”
老太太摇摇头:“算计的都是自己家下的亲戚。你心思他们那是彪?这种事儿,一般都是亲戚干的。”
老太太想想,都吓人!
“人穷了,就想着走歪道,歪门邪道的路子太多了。”
我靠!这也太炸裂了。
“这亲戚设计亲戚,以后不上门了?谁也不是傻子,早晚能想明白这事儿吧?这要是撕破了脸,这十里八村的还混不混了?
不是都说村里人爱面子吗?”
反正她觉得村里人行事上都讲什么人情,这亲戚坑人,名声臭了,那不是都受影响吗?
杀敌八百自损一千啊。再说了,法治社会,还是得注意法律嘛。
“那聚众赌钱,人家不抓吗?”
“抓,怎么不抓。
就这两年,抓这个抓的挺厉害来。
不过抓了有什么用,都输干净了。
我听前街那个禾禾她奶说,就那一年,三家场家家都在大队里搬钱。
这事儿人家一大帮子人早就盯好了。
那个三家场,得有一小半人都输钱。
这都是钱闹的!”
钱输了,还有房子呢!
“嫩出去了,可得注意着点,这外头的人,谁知道好坏,有得是那些看着好模好样,心里一肚子坏水的。”
于玲想想也对,坏人脸上也不能写着坏人两个字不是?
“那那些输了钱的人后来怎么办了?”
她还是挺好奇的。
“要不说各人各人的命。有些人天生就是穷种,发了财也留不住。”
这叫什么话?
“有那号家里老婆厉害的,自己也长精神头的,人家早早地把钱存着,反正房子一时半会儿的也下不来,满家出去打工的,人不在这了。”
哦,走了。那确实,这会儿都成空地了,回迁房还没弄呢,不走也没地方住去。
“我听他们说,那一帮做扣赌钱的那些,盯着好几家子,有那精的,当天就走了的。
那号有点钱不知道那么嘚瑟的,穷人咋富,抖抖嗖嗖的,生怕人家不知道他得了钱了。
又买车又租房的,还有要打离婚的,没几天就叫人撺掇着,花的溜儿干净。”
咦,确实,这样的人就是2025年也不少。
说起这种事儿,于玲想起来。
“奶,咱村也有人赌钱吗?”
老太太想了想,“咱村的没听说,不过闲着打个扑克打个麻将的,也不少。你不好这个,咱家也没人打,都不知道,镇上派出所有专门下来抓这个的。”
村里总有挣钱的吧,既然有人能盯上拆迁户,备不住也有人会撺掇村里人赌钱。
“这个可得注意,咱村这两年挣钱多的,也不少吧?”
“这东西啊,都是看个人,你要是不好这个,不会,领着你去打,你也不去。你看他怎么熊你钱?扛不住人家撺掇,叫人家熊着,那跟谁也说不出理来。”
她知道的镇上,派出所就去抓赌都是后半宿好早晨了才去抓。
基本上打扑克赌钱的,都是成宿成宿的赌,等着早上差不多就不干了。
“就咱镇上,有人在家里头设庄。庄家旱涝保收。不管是赢钱的还是输钱的,庄家是一直挣钱。”
……
好嘛,这可真是黄赌都占了,就差一个毒了。
“就没人举报吗?”
老太太提着一桶水,倒进大铁里,使劲儿的投投水,一件一件的拧干了放进另一个盆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