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吃的丹药,是不是从青云观来的?”
马车上,叶垂云和离庚白一人捧着一碗馄饨,边吃边说起昨天的事。
离庚白摇摇头,“我师叔不是方士,不会炼丹。”
“京中可有此类人物?”
“未曾听说,应该是外道的,炼好了有人送进来。”
“这些年,我也在京中,从未听说过有痴迷丹药的人物。”叶垂云喝完最后一口汤,接过离庚白递来的帕子擦了嘴,要还不还的,就被离庚白从手中抽过,自然而然地翻了个面,自己也擦了嘴。
叶垂云见状忍不住笑了,又道:“太后的意思是,也不是宫里的人撺掇着皇上吃丹药的,不然她不可能一点音信都没有。”
“那只能从皇上身边的人下手了。”离庚白也放下了碗,两个摞起来,推开马车窗户递出去,道:“此事殿下不宜出面,我来查。”
“嗯。”叶垂云道:“叶辰澜来信了,已经联络了部分人等,签了生死投名状,过阵子应该就能回来,我想着太后说的对,若陛下身子不好,还是得把叶檀英弄回西北去,就让他去考虑是否联系武乡侯。”
“殿下,这是一步险棋。”
“是的,就看武乡侯怎么想了,叶辰澜若是能回来,那就是武乡侯把一家老小的性命都押在了我身上,若是他死在路上,那便是武乡侯投了叶檀英。”
离庚白鲜少在叶垂云面上看到这般举棋不定的神色,他说完这句话就沉默着望着车门,许久方道:“我把昨日之事也修书告诉了他,要不要去联系武乡侯,一切都看他的选择。”
如果弄巧成拙,叶辰澜的命,就是武乡侯对晋王的投名状。
离庚白知道,叶垂云最信任的两个人,一个是温徐清,一个便是叶辰澜,现如今温徐清已死,而叶辰澜又要陷入危险,他自然不会轻松。
最要紧的是,他把他们当兄弟。
“殿下,也不用忧心太过,山长水远便是忧心了也无用,既然把一切交给世子抉择,就相信世子吧。”离庚白说着话,推开车门吩咐了几句,小厮便递上个食盒来,“这是给二姑娘带的馄饨,等下街上人多眼杂了,殿下不如早点去温府见她。”
“嗯。”
温云沐等了小半夜,知道自己实在等不来信了,也就歇下来,第二日起了个大早,果然白虹匆匆进来,道:“殿下在听涛阁。”
“好。”
温云沐匆匆洗把脸,穿好常服就往听涛阁去。
一进天井,就看到叶垂云靠在天平缸上喂鱼,一系宝蓝衫子,儒雅风流得很,毫无一夜未睡的萎靡感。
“给你带了馄饨,离庚白付的钱。”
“从宫里出来倒先去见了他!”温云沐嘟囔一声,令叶垂云笑开了,他时常为她鲁莽的表达而感到心动,她不是那些没嘴的葫芦,也不是那些遮遮掩掩要脸面的高门贵女,她高兴了就说喜欢,不高兴了就嘀咕骂娘,让人又爱又恨。
最令人心悸的是,她从来不吝啬于表达对他的爱慕。
每每听到她那些话,他一边替她害羞,一边暗中开心得没边。
“有话要跟你说。”
“我也有话要跟你说。”
“那你先说你的,我再跟你讲讲昨天宫里的事。”
“嗯,也行。”温云沐几口吃掉了馄饨,她在军营里混久了,本来没有多少的大家闺秀的样子也被消磨殆尽。
“也难为白虹他们,在凌霜书院发现一个人。”
“什么人。”
“掏粪的。”
话音刚落,白虹立即把空了的馄饨碗拿走了。
“这个人在京中倒粪桶,而且倒很多皇亲国戚、达官贵人家的粪桶。”温云沐神色严肃,“他每隔五到七天左右就会去凌霜书院拉粪。”
叶垂云微微不解。
“你看,你不懂这有什么蹊跷?我也不懂,但是白虹他们懂,他们跟我说,一般来说,凌霜书院这种地方压根不需要人专门处理这类问题,凌霜书院自己就有地,而且山下也有庄户,正常来说这些庄户就把这个问题解决了,他们去浇地也好,沤地也罢,压根不需要人从城里过去的。”
“你、我,和京中所有的达官贵人们,不会在意这一点,我们会觉得有专人处理这个事情难道不是天经地义吗?”
叶垂云点点头,“是,怪不得我们一直查不出刘家女的消息是从哪里来的,可是对方毕竟负责着很多府邸,锁定目标了吗?”
“还没有。”温云沐面上颇有几分激动,“但是这个时间是很明确的,五到七天,那么去凌霜之前,肯定要去那家,只要咬死他,一个月后,就有分晓了。”
“好!”叶垂云伸手揉揉她的脑袋,“那我们是不是可以不要再讲收粪水的事了?”
温云沐反手握住他,语调忽然柔软了,“昨日宫里发生了什么事?你一夜未归,韩杨也没有信,我很担心。”
叶垂云看着她,轻轻把她揽在了怀中,下巴卡在她的肩膀上,轻声道:“放心,别怕。”
温云沐的心砰砰直跳,震耳欲聋,她又一次意识到,她有多么喜欢他。
两人抱了一会子,叶垂云就放开了她,将昨日之事说了一番,但隐去了叶辰澜联络武乡侯一事。
一年!这么快!
温云沐瞠目结舌地听完了昨日的事,细细思索了一番,无论景泰帝怎么想,李皇后怎么留,按照她上辈子所知道的,叶檀英最终还是要回到西北,在西北起事。
如果说只剩下一年的时间,那么这辈子事态的发展定然产生了意外的变故。
难道是景泰帝服用丹药的事?
“我还有个想法。”
“什么?”
“东军换防到西北军有半年了,虽说是急促了些,但是我想让东军换一些人到北军去,实际上是想让理国公打掩护,将人埋伏在京城附近大营。”
叶垂云蹙眉,“北军大营离得还远啊!”
“但殿下别忘了,每年春夏交替的时候,北军会在京郊的燕山训练,大概有三个月左右的时间。”
温云沐记得很清楚,那夜她衣不蔽体,她的好妹妹温云婉说过:二姐,你就这么热,连件衣服都穿不住吗?
晋王起事,正值盛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