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远侯白祁,多年来驻守边疆。
可即便边军安稳,宣璟帝恩准他回京休养,但他却请求前往黄河沿岸,监督司空和都水监,主动肩负防御黄河水患的设施建设之职,鲜少回府。
因此,侯府上下,大小事务自然也就由其夫人郑惠操持。
这日,白祁突然回府。
一迈进侯府大门,他顾不上一路风尘,径直朝白溪芸的住处走去。
白溪芸正安静地坐在庭院中看书,当她不经意间,瞥见父亲那熟悉的身影时,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手中的书卷滑落也浑然不觉,欢呼着 “爹!” 便飞奔过去。
白祁张开双臂,稳稳接住扑过来的女儿,脸上浮现出了久别重逢的笑容。
父女俩坐在亭中,白溪芸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分享着自己近日的趣事,又将心中的糟心事一并吐露给父亲。
白祁则耐心倾听,时不时点头回应,偶尔又流露出些许忧虑,可眼中却是掩不住的宠溺。
许久,白溪芸像是想起什么,问道:
“爹,您回来可有去看过娘亲?”
提到郑惠,白祁的脸色微微一变,他不想让女儿察觉异样,强扯出一丝笑容,应道:
“还没呢,等为父先去换身衣服,晚点再去看她。”
夜幕降临,侯府笼罩在一片静谧之中,唯有白祁书房的烛火还亮着。
就在这时,书房的门被轻轻推开,
郑惠身着素色衣衫,款步走了进来,轻声说道:
“侯爷,您一路赶路辛苦,夜深了,还是早些歇息吧。”
原本正低头看着桌上的书卷,听到郑惠的声音,他缓缓抬起头,目光如冷箭一般直直地射向她。
他的声音冷冰冰的,没有丝毫温度,
“夫人这些年应该更辛苦吧?”
郑惠眼神微微一凛,显然没有料到白祁会如此发问。
但她很快就恢复了平静,嘴角挂起一抹淡淡的微笑,
“多谢侯爷关心,妾身身为侯府夫人,理应为侯府尽心尽力,为侯爷操持和分担家宅琐事。”
白祁冷哼一声,似是对她此番惺惺作态有些不耐,
“夫人,你这几年背着我,到底都做了些什么?”
郑惠心中一惊,脸上却故作茫然:
“侯爷这话从何说起?妾身不明白您的意思。”
白祁猛地将一封信拍在桌案上,信纸被震得微微扬起,他瞪着郑惠,厉声道:
“你还在装糊涂!看看这是什么?你买通上林苑和歆萃宫宫人的证据,白纸黑字,铁证如山!你以为你做的天衣无缝,无人察觉,孰不知,早已被人探查了个彻底!”
郑惠的目光扫到那封信,缓缓上前拿起,打开看了看,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但仍强自镇定:
“侯爷,妾身冤枉,这其中定有误会,妾身不过是打理梓乌花房的生意,与宫中做些花卉买卖,怎会有如此荒唐之事?”
白祁怒极反笑:
“买卖?你当本侯是傻子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一心想把芸儿嫁给五皇子,不惜一切代价为他扫清障碍。上林苑每日给受宠嫔妃送花,谁能保证你没让人在花里动手脚,让那些嫔妃不孕或者小产?”
郑惠脸色变得十分难看,咬了咬下唇,还想再挣扎一番,
“侯爷,妾身没做过,也不知侯爷为何会如此猜忌妾身。”
白祁看着她这张风韵犹存的面容,暗自摇头,
“夫人,不管你是否承认,但既然有人将这些递到了本侯的手里,就已经意味着,你所谓的那些谋划不过就是一场笑话,你若及时收手,本侯说不定还能保住你,可若是你执迷不悟,本侯便只能大义灭亲了。”
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定远侯府毁在她手里。
郑惠听到“大义灭亲”四个字,身体猛地一颤,她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白祁。她怎么也想不到,白祁竟然会对她说出这样的话。
随即,她的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侯爷,我这么做还不是为了我们定远侯府的未来,为了芸儿!五皇子若能登上太子之位,芸儿便是未来的太子妃,白家也能更上一层楼。”
“更上一层楼?你这是在玩火自焚!”
白祁猛地站起身来,双手紧握成拳,额头上青筋暴起,声音低沉地吼道。
“你可曾想过,一旦事情败露,我们定远侯府满门都要遭殃!”
郑惠也挺直了腰背迎上他锐利的眸子,
“怎会!我助凌贵妃扶持五皇子,她不会让人动我的,况且,还有宁妃娘娘,她有七皇子傍身,我们定远侯府必然能够在朝堂之上屹立不倒。”
“糊涂!”白祁气得发抖,“夫人,你何时变成这样了?”
郑惠突然笑出了声,
“我变成哪样了?!侯爷,你常年在外,对我们母女不闻不问,可曾想过我的感受?你可是忘了当年……”
她的声音突然哽咽,
“若不是你白家要与我郑家联姻,我又怎会嫁给你?”郑惠的声音充满了哀怨和无奈,她深吸一口气,
“若不是因为你,我也会有自己的幸福。”郑惠的声音微微颤抖着,回忆起曾经的那段美好时光,她的心中就像被刀割一般疼痛。
然而,当初那道赐婚圣旨却如同一座无法逾越的高山,将她与心爱之人生生拆散。
“我亲眼看着心爱之人被我父亲残害入狱,抑郁而死。”郑惠的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滚落下来,她的心痛得几乎无法呼吸。那是她生命中的至爱,却因为家族的利益而遭受如此悲惨的命运。
“为了家族,我被迫嫁给你,这么多年,我们相敬如宾,可你终究不是他,我也过不去心中那道坎!如今,我不过是想为自己,为女儿谋一个好前程,我没错!”
郑惠深知,朝中官眷子女,从来没有自主选择婚嫁的权利,一切都不过是朝臣争相攀附巴结的工具而已,与其将来,女儿被迫选择一个不中用的,倒不如,她先替女儿谋个好前程!
白祁心中一痛,他何尝不知道郑惠心中的苦,只是这么多年的隔阂,早已让他们渐行渐远。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夫人,我曾说过,你若想离开,我会放你自由,和离书,你若想要,我也随时可以给。只是,你不该动别的心思,这是在害芸儿,不是在帮她!”
白祁的语气变得严厉起来,他无法容忍郑惠用错误的方式去保护女儿。
因为他知道,这样做只会让芸儿陷入更深的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