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陶技传承困厄临
陶技传承困厄临
青白釉陶罐在苏云澜指尖裂成三瓣时,檐角铜铃正被骤起的山风撞得铮鸣。
她弯腰拾起碎片,翡翠镯子磕在龟裂的陶坯上发出空响,惊得窗外偷看的孙景险些摔了手里朱砂笔。
";第七炉了。";李陶工蹲在墙角闷声道,烟斗在夯土墙上磕出几点火星,";苏掌柜说的河洛族星纹釉,怕不是传说里才有的东西?";
暴雨过后的泥浆裹着碎陶片黏在廊下,像极了那夜古窑遗址褪色的壁画。
苏云澜用朱砂在青砖地面勾画祭坛纹样,指尖被砂砾磨得渗血:";您祖父当年烧出星纹陶时,可曾留下什么口诀?";
";轰隆——";
惊雷炸响的瞬间,孙景抱着羊皮卷冲进雨幕。
少年蓑衣下露出半截兽骨吊坠,在闪电里泛着诡异的磷光:";苏姐姐!
夯土墙的壁画活了!";
萧煜寒的剑柄挑开湿漉漉的藤帘时,正撞见苏云澜跪在泥水里抚摸壁画。
褪色的朱砂在雨水中晕染开来,祭司手中的陨铁坠入烈焰,星纹陶表面流转的虹彩竟与空间里那块星纹釉残片分毫不差。
";陨铁。";苏云澜沾着朱砂的指尖点在萧煜寒剑穗的血书上,";赵陶商要烧古窑遗址,恐怕不是为了泄愤。";
李陶工的烟斗";当啷";落地。
老陶工盯着夯土墙上渐渐清晰的星轨图,喉结剧烈滚动:";我祖父...他临终前总念叨';天火淬星';...";
客栈后院的陶窑腾起青烟时,孙景正踮脚往釉料里掺陨铁粉。
少年被烟灰呛得直咳,手里兽骨吊坠却发出与壁画共鸣时的蜂鸣:";苏姐姐!
釉面有星纹了!";
";退后!";
萧煜寒的玄色披风卷着苏云澜疾退三步,刚成型的陶胚在窑内炸成齑粉。
飞溅的星纹釉沾在孙景衣摆,竟将粗麻布料灼出焦痕。
";温度。";苏云澜盯着空间里疯狂跳动的红色数字,翡翠镯子烫得腕骨生疼,";传统龙窑根本达不到陨铁熔点。";
暮色染红陶窑时,李陶工攥着转行卖炊饼的契约蹲在井台边。
老陶工将烟斗里的灰烬倒进釉料桶,浑浊的眼珠映着最后一炉炸窑的火星:";苏掌柜,我家里还有五个孙儿要养。";
";您祖父用草木灰配釉时,可曾加过别的东西?";苏云澜将星纹釉残片浸入井水,看着虹彩在水面铺开银河纹路,";比如...陨铁淬火后的碎屑?";
暴雨在子时再度倾盆而至。
萧煜寒用剑尖挑开客栈库房的门闩,十二口楠木箱里的订单被雨水浸透墨迹。
苏云澜赤足踩过满地星纹釉残片,腕间翡翠在黑暗里泛着幽幽蓝光。
";三百张订单。";萧煜寒的剑穗扫过她沾着釉料的手指,";赵陶商的密探在城南当铺出现了。";
孙景突然撞开窗棂,兽骨吊坠缠着半截烧焦的羊皮纸:";苏姐姐!
李陶工要带着釉料配方去投靠赵——";
雷鸣吞没了少年的尾音。
苏云澜望着掌心随温度变化的星纹釉,突然想起钱收藏家摩挲茶盏时说的话:";真正的古法,往往藏在失败九十九次的裂纹里。";
雨幕深处传来急促的马蹄声,李陶工蓑衣下鼓鼓囊囊的包袱在闪电中忽明忽暗。
萧煜寒的剑锋映出苏云澜眼底跳动的星芒,她突然攥紧那块发烫的星纹釉残片。
寅时的雨丝缠着陶窑余温,苏云澜赤足踩过满地虹彩碎屑。
翡翠镯子贴着腕骨渗入凉意,空间里跳动的红色数字定格在";1280c";,正与壁画中祭司高举的陨铁温度重合。
";古法星纹釉需要两次烧造。";她忽然攥紧萧煜寒被火星灼破的袖口,浸透雨水的睫毛下眸光雪亮,";先用普通龙窑淬炼陨铁,再以草木灰调和...";
萧煜寒剑尖挑起块仍在发光的星纹釉残片,看着虹彩在黎明前最后一道闪电里流转:";就像你救萧家那夜,用九蒸九晒的法子解鹤顶红?";
碎陶片在晨光中堆成小山,苏云澜用朱砂在褪色的羊皮纸上勾勒流程。
孙景抱着从古窑遗址刨出的半截陶瓮冲进来时,正撞见她将陨铁粉撒进昨夜收集的露水——那瓮底褪色的星纹,竟与新配方上的纹路严丝合缝。
";成了!";少年蓑衣上的星纹釉突然发出蜂鸣,兽骨吊坠在晨雾中映出虹彩,";你们看瓮底的裂纹!";
十指缠着纱布的老陶工们围上来时,苏云澜正用银针挑开陶瓮夹层的泥垢。
发黑的陨铁碎屑簌簌落下,与露水混合的瞬间腾起青烟,在空间温度计的示数骤降至800c。
";双窑烧制法!";最年长的陶工突然捶打自己佝偻的后背,浑浊的眼珠泛起水光,";我祖父醉酒时提过,星纹釉要在';天火窑';炼铁,';地火窑';融釉!";
萧煜寒的剑穗拂过苏云澜颈侧,挑开她沾着朱砂的碎发:";昨夜截回李陶工时,他包袱里藏着赵陶商给的硝石。";
正午的陶窑腾起两道烟柱。
天火窑里陨铁在硝石助燃下熔成银浆,地火窑中孙景踮脚将星纹釉淋在陶胚上。
当第一只星纹陶罐完整出窑时,老陶工们突然集体朝着古窑遗址方向跪下,额头抵着滚烫的青砖地面。
";星纹...真的是会流动的星纹...";孙景的兽骨吊坠贴在陶罐表面,虹彩竟顺着骨纹攀爬成完整星图。
少年突然转身冲向暴雨未干的水洼,捧着倒映云影的陶罐又哭又笑:";爷爷没骗我!
河洛族的星纹陶真的能盛住银河!";
萧煜寒的玄色披风罩住苏云澜单薄的肩头,剑柄上缠绕的血书被风掀起一角。
那是今晨从赵陶商密探身上搜出的——";毁窑者赏千金";的朱砂印还沾着露水。
";当家的看!";负责烧窑的哑巴陶工突然拽他们到库房窗前。
三十六个陶工正在庭院里传递星纹陶罐,每个人都在罐底按上朱砂指印,最后将陶罐埋进客栈门前的梧桐树下。
萧煜寒的掌心覆上苏云澜结着血痂的手指:";他们在立窑誓。";
暮色染红陶窑时,苏云澜突然被浓重的土腥味惊醒。
空间里那块星纹釉残片正在疯狂闪烁,指引她赤足踩进后山的泥潭。
翡翠镯子没入淤泥的刹那,指尖触到某种冰凉细腻的质地。
";云澜!";萧煜寒的剑锋劈开缠住她脚踝的水草。
玄铁映出潭底泛着银光的土层,那特殊的黏土竟与星纹釉残片产生共鸣,在空间温度计上投射出";临界储量:3%";的猩红警示。
暴雨毫无征兆地倾盆而下,苏云澜攥着最后一把银光土爬出泥潭。
萧煜寒用披风裹住她发抖的身体时,发现她掌心被黏土灼出与星纹釉相同的焦痕。
";这种土...";他剑尖挑起一丝泛着星芒的泥浆,";闻起来像那夜你救我时用的金疮药。";
苏云澜将脸埋进他染着硝烟味的衣襟,听着库房里陶工们庆祝的歌声穿过雨幕。
空间里最后三筐银光土正在急速减少,而潭底取出的样本在翡翠镯子上映出四个小字:陨坑独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