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
“陆伯伯,你这是怎么怎么回事呢?我不是已经让那边的人宽限你一个月的时间了么?”许晏殊饶有兴味地挑了挑眉之后调侃说道。
陆淮一脸阴沉地坐在轮椅上,闻言他额角青筋暴跳,看向许晏殊的眼神凌冽得好像要将对方生吞活剥了一般。
在此之前父亲从不沾手赌博,最近这段时间就忽然狂热地迷恋上了。
按照道理来说在没有资产做抵押的情况下,高利贷那边是不会放宽贷款限额的,可父亲却是前前后后拿了几百万,而利息点也都比正常情况高出好几个点。
事出反常必有妖,这里面很明显是存在蹊跷的,陆淮猜测着这很可能就是眼前这人精心设计的圈套。
感受到对方眼神中的怀疑,许晏殊不以为意地耸了耸肩,随即轻描淡写地开口说道,“我只不过就是给了陆伯伯一个发财的机会而已。”
一人做事一人当
人心不足蛇吞象,说到底还是陆光雄太过贪婪,才会一脚踏进这样的陷阱里。
听见这话,躺在病床的陆光雄情绪蓦然间变得激动起来,他目眦尽裂地瞪着许晏殊,“你这个卑鄙小人!”
原来一切都是他设计好的,难怪自己一上桌子就只输不赢!
面对这样气急败坏的指控,许晏殊显得愈发气定神闲,
“伯父谬赞了,论卑鄙的话恐怕没有人敢和令公子相提并论,我这最多算是有样学样而已。”
比起陆淮将主意打到八旬老人的身上,眼下他做的这点手脚简直是不值一提。
话音落下的瞬间,许晏殊整个人的气场顿时变得凌冽起来,随即抬头看向对面的陆淮。
种什么因得什么果,这人在做这些丧尽天良的事情时,就应该想到有朝一日会被反噬,毕竟他也不是什么以德报怨的圣人。
杀了他!
陆淮眼底酝酿出浓重的杀意,他暗自将牙齿咬得咯吱作响,一时间冲动着立刻和许晏殊同归于尽。
许晏殊双手环胸,看似好心地提醒说道,“稍安勿躁,你应该乐观积极一点,眼下伯父成了这个样子,这难熬的日子还在后头。”
点到为止,许晏殊没打算要在这儿过多的浪费时间,说完之后就自顾自地转身出了病房。
刚走没两步,他就正面遇上了谢欢虞。
谢欢虞眸光骤然亮了亮,下意识地开口询问说道,
“晏殊,你怎么在这儿?”
她会来这儿是因为这两天陆光雄一直在换着号码骚扰她,略略一调查之后才知道老东西被高利贷的人断了右手,趁着这会刚好有空就过来看看到底是有多惨。
许晏殊冷漠的吐出两个字,“看戏。”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为我而死。
他一想到父亲的车祸是谢君阳的蓄意为之,即便猜到谢欢虞可能也不知道这其中的内情,却还是做不到心平气和地面对她。
索性他们也已经离婚了,此后就该桥归桥路过路,互不打扰。
看戏?
谢欢虞愣了愣,随即才慢半拍地反应过来对方可能和自己一样来这验收这父子俩的惨状。
同时她也都觉察出了男人对自己的冷漠,抬头无措地看向许晏殊。
明明之前还不是这样的,怎么今天又……
心下没来由地一晃,谢欢虞忍不住出声,
“晏殊,我……”
“我还有事儿,就先走了!”许晏殊自顾自地出声说道,随即迈开大步走了出去。
看着对方孑然离去的背影,谢欢虞的心一瞬间就沉到了谷底,她忍不住苦涩地笑了笑。
毕竟自己此前犯了那么多错,晏殊一时间不肯原谅自己也是情理之中的……
谢欢虞暗自深吸了一口气,才抬脚进了一边的病房。
见到来人,陆光雄犹如抓到了救命稻草,忙不迭地开口说道,“欢虞啊,你可千万要帮帮我啊,”
“这许晏殊简直太不是个东西了,竟然故意挖空给我跳。”
这老东西是疯了么,居然还敢在自己面前诋毁晏殊?!
谢欢虞黛眉微蹙,俏脸顿时就冷了个彻底,“我一直在帮你啊,如果不是我提前打过招呼,钱老板怎么可能愿意借那么多钱给你?”
“要怪就怪你自己手气太不好了,不然也都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她一直都有在暗中关注着父子俩的动向,自然也就早早地察觉到晏殊的所有布置,不得不承认这样的计划的确完美,也就顺势再添了一把火。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她并没有觉得晏殊做的事情有什么问题,这陆家父子也不值得
原来他也都参与其中!
瞳孔蓦然放大,陆淮气得双眸充血,他恶狠狠地瞪着谢欢虞。
这个三心二意的贱女人!临阵倒戈许晏殊也就算了,临了还和那窝囊废一起来设计他们!
察觉到视线,谢欢虞不紧不慢地转头看向陆淮,漫不经心地开口说道,怎么事到如今你还是这么爱生气?我这也不过举手之劳而已。“
“真要较真的话你应该以死谢罪才是,毕竟伯父会落得如此地步全都是你的缘故,因为你做了太多伤天害理的事情。”
她不愿意像父亲那样手上沾上人命,而有的时候痛苦的活着远比惨死来得更加折磨。
四目相对间,谢欢虞眼底逐渐涌现出怨毒的情绪。
曾几何时她对陆淮完全是无条件的信任,甚至可以不计较他曾经背弃过自己的事实,可谁知道换来的是他无孔不入的算计。
尤其是想到奶奶是因为他的胡说八道而硬生生被气死的,还有那个本可以平安降生的小孩,谢欢虞就恨不得立刻让人同归于尽。
她为自己的愚蠢付出了代价,落得如今这样众叛亲离的地步,而自己也同样不会轻易放过作为始作俑者的陆淮。
“所以不管接下来发生什么事儿,那就是你们应有的报应。”
说着,谢欢虞转头重新看向了病床上的陆光雄,“你也最好不要再打电话骚扰我,否则我可能会想要再做点什么。”
撂下这句话,谢欢虞就毅然决然地走出了病房,俏脸在转身的一瞬间冷了个彻底。
离开医院,她按计划开车回公司,期间她不自觉地想到了许晏殊方才对自己异常冷漠的态度,心情随之变得低落复杂起来。
要不打个电话问问?
谢欢虞暗自斟酌着,内心不期然地滋生出些许委屈的情绪来。
上次见面的时候,晏殊对自己的态度明明已经比之前缓和了不少,她就以为自己继续努力的话,说不定就可以让他彻底原谅自己。
谢欢虞心绪翻涌间,一通电话就打了进来,眼见着是警局的号码,她立刻减缓车速将车停到了一点。
她清了清嗓子,之后才将电话给接起来,“喂,是我,谢欢虞!”
谢君阳粗糙的嗓音从对面传来,“欢虞啊,你这几天有没有找到人帮忙啊?实在不行你先给我请个金牌律师,想办法把我先保释出去再说。”
还想请律师?
谢欢虞眼底蓦然划过一丝讥诮的光芒,且不说自己根本没想着捞他出来,而类似于这样毫无赢面的官司,也都不可能会有人愿意接受。
走私军火,且数量巨大者,没有个八年十年肯定是出不来的。
“爸,你别着急啊,这几天我能想的办法都用上了,也在联系相关方面的专业律师,相信很快您就能出来了。”
“嗯,虞儿,你是咱们谢家唯一的继承人,眼下爸爸能指望的人也只有你了,你可要想想办法才好!”
又是这样的说辞!
谢欢虞不自觉地攥紧了手机,她面无表情地回答说道,“好,我知道了,那我就先去开会了。”
挂断电话,谢欢虞按捺不住心中的火气,直接将手机给扔了出去。
与其说是继承人,更准确的来说不如是他手中任由摆布的傀儡。
当年他就是用这样的说辞逼着自己放弃了跳舞的梦想,转而选择了她根本就不喜欢的商业管理,连带着自己的终身大事也未能幸免的都变成了他算计的筹码。
谢欢虞掀开衣袖,看着手腕上尚未完全愈合的伤痕,脑海中不禁浮现出那些在地下室痛不欲生的画面,眼眸深处逐渐涌现出深刻的恨意。
面对恐惧,她也声嘶力竭地向父亲苦苦哀求过,可任凭她如何哭诉求饶,都还是要被扔进那如同魔窟的地下室。
但凡她的个性稍微懦弱那么一点,可能都没办法撑到今天……
没什么好值得愧疚的。
修长的眼尾泛出点点猩红,谢欢虞紧紧攥着手中的方向盘,沉默良久之后就慢慢平复了情绪,脸上的神色逐渐变得坦然。
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比起他对自己长达二十多年的精神虐待,眼下她只不过是明哲保身而已。
爸,你不能怪我,我的狠心全是师承于您……
直到夜幕降临,谢欢虞才彻底冷静了下来,怅惘的眼神逐渐有了焦点。
天黑了,该回家了……
抬头看了眼头顶的星空,谢欢虞暗自喃喃晏殊不喜欢她晚归,随即踩下油门,朝海城公寓所在的方向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