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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1章 陈书记打直球

(上章补上了~)

这天下午。

姚荟刚从蝶梦回来,就遇上过来的乔承邦,带了人进屋,“你这辰光咋来了,恒远不忙?”

她刚带完团员跳舞,头发盘在脑后,一脑门细汗,练功服没换和平时穿着旗袍端庄的模样差许多。

但看着更年轻漂亮,和小三岁的乔承邦站一起完全看不出年龄差。

乔承邦讲:“阿姐讲笑话,你晓得生意都是以南张罗,我哪有这方面本事。”

“那不会,这些年你变了许多,”姚荟随口说着,帕子擦着汗往里走,“找小思是伐,她讲你帮忙找了设备这事我也要谢谢你。”

乔承邦倒不需要她谢,说到底都是心甘情愿的,“阿姐这样见外,讲什么谢,都是孩子帮衬应该。”

姚荟笑笑,进了屋子让他坐,再叫吴婶倒杯茶。

许思从楼上下来,“乔叔来了。”

“嗯,以南说你要不少坐服装的配件,我正好闲着过来同你讲讲,”乔承邦说这话,眼睛却是四处扫一圈再往二楼看,二楼没看出动静。

姚荟站在那边喝水,许思尽收眼底。

“乔叔,今朝家里就我和婆婆,那就在这聊吧。”

乔承邦一听那陈书记不在,神情顿时松快下来,“行,就坐这谈。”

两人讲了讲服装配件的事,花不了多长时间,讲完许思就继续去书房画设计稿了。

姚荟这会儿闲着没事,坐沙发上跟他讲话。

乔叔讲,“阿姐还是给小思那边带团?自己啥打算,真不跳了?”

姚荟摇头,“没想好,我这把年纪上舞台要勇气,又怕被唾沫星子淹死。”

“哪能啊,我记得你刚到港市那会儿,有一次生意会,他们让闫……”说到这,乔承邦顿了顿,那时候闫家还没起来,常受冷眼相待。

有一次生意会,人人都有舞伴,唯独闫振华一个人去。

他被生意人取笑,笑他不带女人出门是不是拿不出手,那会儿姚荟昏天暗地管家里的小生意,哪里能陪闫振华四处去应酬。

偏巧那天姚荟怕他喝酒找不回家,正好来接他。

就遇上人家说这话。

那时候的姚荟还是心高气傲,在沪市时她被姚家护着,后来姚家人没了,大院里的所有军属仍是把她当小囡疼。

她跳舞又出挑优秀,在文工团出类拔萃,可以说是满身耀眼光环,自信又傲气。

她可不会觉得自家生意没做起来就低人一等,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谁晓得哪天你不求我办事。

所以听到这话,她也就冷冷笑了下,“你有本事带媳妇出来呗,整个小姑娘跟你身边你就有面子了?要舞伴啊,你舞伴能有我跳的好?”

她找去拉乐器的人堆,点了首曲子,往酒店大堂那小舞台上一站,随随便便就跳了支艳惊四座的舞。

身段韵味全是专业,容貌又惹眼,给闫振华赚足了面子。

闫振华意气风发带着她回去,但那以后姚荟反倒逐渐被大家熟知了。

乔承邦那天就在,眼睛一眨不眨地看完她跳舞,往后许多年,他都忘不掉……

所以再后来,看她被闫振华伤成那样。

他真无法将歇斯底里的姚荟,和那时那夜艳惊四座的女人联系在一起。

“你跳得真好,要有信心。”

姚荟可不谦虚,“我当然跳得好,还用你说。”

乔承邦笑起来,“阿姐这样就对了,跟以前一样脾性,我反倒觉得好。”

“那个……阿姐,要是你哪天上台,记得给我留张票啊。”

“晓得了晓得了,你自个儿掏钱买,我要跳也是给小思赚钞票。”

小思爱赚钞票,她就给她赚。

两人讲得开怀,乔承邦瞧她笑了好几次心情也愉快起来。

讲着讲着,外头人回来了。

天暗下来,陈德清和闫峥开了一天的会,他来沪市时间有限,工作其实安排得很满。

今朝原本还有市政给他办的饭局,陈德清也拒了。

刚进屋,听到里头笑声,瞧见沙发上坐得男人。

姚荟看到两人,“回来了,你俩会赶时间正好要开饭。”

旁的乔承邦也打了个招呼,“陈书记,小峥回来了。”

陈德清稳重的面容没有变化,就看了姚荟一眼,点头嗯了声,随即在单人沙发上坐下。

闫峥上楼找媳妇。

姚荟张罗说,“承邦那你也留下吃饭吧,正好热闹。”

乔承邦满口应下,说:“阿姐家的饭最好吃,我真羡慕陈书记天天能吃到。”

“有啥好羡慕,你要这么有空天天过来还不是添双筷子的事,讲得我多小气哩,”姚荟随口说。

“哈哈,阿姐讲这话我会当真的。”

“当真就当真,”姚荟起身去看有啥菜。

陈德清和乔承邦对视一眼,两人礼貌笑笑。

都是老狐狸。

晚饭上桌,几人吃着。

偶尔聊几句生意和政策上的事,许思也听着,多了解些没有坏处。

陈叔不愧是中央有名望的领导,讲话言简意赅、直至要害。

“陈叔,您讲得这些政策,港商有利其实对我们也蛮有好处的。”

陈德清面容温和,“小思又有想法了?”

许思讲,“有一点小想法,不过还得慢慢考虑。”

又想起来说,“乔叔,设备的事真得谢谢你,不然去买进口设备要绕好大一圈。”

“都是小事情,你这孩子就是太客气。”

姚荟说:“不讲生意了啊,我们小思多吃点东西,你们也常常这蒸的蒜蓉虾啊,今朝刚送过来的。”

陈德清很捧场挟一个,乔承邦也挟。

“味道可以。 ”陈德清说。

乔承邦讲:“是,阿姐也爱吃清淡。”

姚荟狐疑看看俩人。

闫峥给许思剥虾,小夫妻俩交换了个眼神,心知肚明。

一顿饭融洽愉快得吃完。

几人又去沙发上喝茶,乔承邦屁股像钉在沙发上,茶喝了一杯又一杯。

直到人都打哈欠了才被闫峥送回去。

……

月上柳梢,二楼小露台风吹得凉爽。

姚荟站那打个嗝,吃多了压压腿消食。

身后珠串的帘子响动,脚步声走进来。

姚荟回头看眼,是陈德清,不在意继续练。

“干啥,你也吃撑了的?多大年纪哩,那虾一个一个吃,吃那么多能消化了?”

姚荟嘴里碎碎念,可不是前几天见到陈德清还发怵的模样。

陈德清缓步走上前说,“你不是讲好吃吗,我就多尝了几个。”

他其实很少吃这么多,吃饱了脑子过于放松不利于工作和决策,所以对于陈德清来说,晚饭三分饱或者不吃才是常态。

但来沪市之后,一顿没落下。

姚荟讲:“真好笑,我讲整桌都好吃哩,你都能吃了去。”

她换条腿压压,身子往前压下去,后背拉成完美的弧度同年轻时差不多,看不出快五十,反倒像四十出头。

陈德清瞅瞅,突然问:“阿荟啊,你觉得我是不是老了。”

姚荟眼睛瞪老大,从上到下瞅瞅他。

他刚回屋汰浴换了睡衣,白色的棉布睡衣简单穿着,两鬓已染些许白霜,却精神头足一点不显老态,反而看起来更是从容稳重。

“突然问这个干啥,你能老到哪里去,保准能再活几十年。”姚荟一点不忌讳,想到啥讲啥。

可不就是,陈德清比她大七岁,五十五。

要能活到八十岁,这不还二十五年好活呢,姚荟觉得自己讲得很有道理。

姚荟不晓得咋想到乔承邦,乔承邦是一直没结婚的,儿时家中有兄长照顾着,跟姚荟有点像,没吃什么苦长大,所以平常说话聊天蛮有意思,很轻松。

陈德清就不一样了,他父亲、爷爷都是军人,要求极其严格,他自己更是严于律己,打小就不苟言笑,跟现在差不多。

难不成陈德清是看到乔承邦比他们都小,所以觉得自己老了?不然今天一直跟他抢虾吃干啥?

陈德清摇摇头,“你真是……你这嘴啊,没变过。”

姚荟瞥他,“干啥哩,讲真话不爱听是伐?”

“爱听,你不跟在疗养院一样不见我,能同我讲话讲啥我都爱听。”

陈德清语调平缓,说得话却惊得姚荟脑子都不转了。

她觉得陈德清说这个话太不像他了,听着有点像哄人,可他是陈德清诶,那张嘴巴只会批评人啊。

“你,你别跟我翻旧账啊……”

陈德清看着远处,温和说,“我活到八十岁,你比我小七年,我肯定比你先走。”

姚荟不爱听,眉头皱起来腿也不压了,走到陈德清旁边,“你今朝脑子瓦特了,讲这些有意思伐?”

倚着栏杆的人转回头,眼睛平静看着她。

陈德清说:“不是要讲晦气话,我是在想我能不能陪你走完剩下的小半辈子……”

姚荟定在原地,陈德清那双眼即使是批评人或者发怒时,都是温和的。

更不用说此时此刻。

姚荟一时都不晓得是他发毛病乱讲话,还是自己听错了。

啥陪她走完后半辈子。

“你啥意思?”

陈德清站直身体,跟她说,“阿荟,我想问问你,有没有可能你愿意把后半辈子交给我。”

说完这句,他停顿了下。

他在中央百人大会上发过言,在军区千人阅兵上讲过话,向来游刃有余、面不改色。

这会儿却突然喉咙有些干,不受自己控制。

陈德清在心里批评了自己一句,又不是毛头小子这么不冷静。

他又说:“我讲认真话,你晓得我不撒谎说话算数。”

姚荟人发愣,耳朵嗡嗡叫。

他就接着说:“我陈德清,今年五十五岁,四十二岁结过婚,结婚三年妻子病逝,膝下无子,有一养女二十五了在当军医,我想跟你过日子,照顾你、陪伴你……”

他是老一辈的人,讲话清清爽爽,把自己交待清楚。

姚荟后退两步,“打住,打住!”

她面孔发白,“你,我看你不是讲认真话,是白日发梦讲糊涂话,我当你阿哥,你……你,你以后不许说这种话我就当没听见。”

说完匆匆走了。

门上珠串的帘子被甩得晃荡,好一会儿才定下来。

姚荟走回卧室,把门挂上,然后坐到床尾发愣。

陈德清莫不是疯了,讲得啥疯话。

他们多大年纪了,有儿有女,况且……

她一个刚离婚的女人……

姚荟指尖都在发抖,心头乱糟糟。

露台上,陈德清双手搭在围栏,眉头微微皱。

他们都老了,这么多年他晓得自己在等什么。

他陈德清这辈子,于事业建树上已经差不多,唯独没为感情努力过,其实并不成功。

这趟来沪市,他不想再浪费时间。

庆幸阿荟已经和闫振华离婚。

他如果再不努力一下……对得起谁。

要是当年他又争又抢……

其实也没用,那会儿阿荟认定了闫振华,就只能是他。

阿荟太有主意了,就跟如今这儿媳一样。

陈德清慢慢思索,瞧见大门口闫峥送完人回来,他才回去屋里。

……

许思撑着没睡,想等闫峥回来。

她刚刚不小心‘路过’一下露台,听到不得了的事。

结果等着等着,没熬住睡着了。

卧室窗子大开着,纱帘被风吹得飘起。

闫峥进屋看见睡着的人,轻手轻脚把毯子给她盖上。

夜里有些燥热,还好他们现在住在南平路,房间更大,窗户也通风。

思思孕期怕热,不肯关窗。

他走过去,稍稍关起一点才下楼去洗漱。

……

第二天一早。

姚荟起迟了,起来辰光许思也刚出房门。

她穿着一条浅蓝色格子的连衣裙,手微微撑在腰上。

“妈,你昨晚没睡好吗,这黑眼圈都出来了……”

何止是没睡好,她天亮才眯着,那个要命的陈德清脑子拎不清讲那种话。

“没事,就……稍微醒了两次。”

说着,她探头往下看看,沙发上没人。

刚还无精打采的神情一下愉悦了,“吴婶,吴婶……”

吴婶从厨房跑出来抬头问,“咋了太太,你跟小思都起来了呀。”

“家里没人哩?”姚荟问。

吴婶说:“是啊,陈书记同闫峥开会去,一早就走了,讲晚上才回来。”

姚荟舒了一口气,“好嘞,我们下来吃饭。”

许思看在眼里,心里忍着笑面上装作不知,“妈妈咋了,关心陈叔呢?”

“我关心他?我是不想看着他,天天在我面前碍眼,不在我高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