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书宴怒目圆睁,上前一把揪住谢淮钦的衣领,将其狠狠扯到身前,声音里满是嫌恶与愤怒:“臭小子,瞧瞧你这病恹恹的模样!”
“自己的女人都护不住,若不是圣上赐婚,就凭你,也配做我郑家的女婿?”
字字如刀,割在谢淮钦的自尊上,她紧咬着牙,脸上涌起一丝不甘的潮红,却也因有愧不敢挣脱,只能任由郑书宴摆布。
不远处,宋谨娴眉头紧锁,杏眸中满是担忧之色,全然没心思去管眼前这剑拔弩张的冲突。
谢淮钦面色一凛,双膝缓缓跪地,声音低沉却透着坚定:“岳父大人,小婿罪该万死。”
“郡主在我身边走失,是我失职,如今既已得知郡主被掳至蛮夷国,哪怕前方是刀山火海,小婿也绝不退缩。”
“我愿奔赴前线,与那蛮夷兵交锋,拼了这条命,也要将郡主平安救回!”
郑书宴道:“说得倒是轻巧!昨日二皇子夜袭蛮夷,不但折戟沉沙,还损兵折将,如今的蛮夷,实力今非昔比,远超当年。”
谢淮钦刚欲开口,宋谨娴却已站起身来,神色焦急,语气中带着几分嗔怒:“够了!如今意儿生死未卜,你们在此争吵又有何益处?”
她稍作停顿,平复了下情绪,接着说道:“想当初在前朝,我国与蛮夷关系还算和睦。”
“蛮夷之地多是荒凉之所,每至寒冬,奇冷无比,百姓连衣物都匮乏。”
“可圣上却在前两年加重了蛮夷的上供物品,他们心中难免滋生不满。”
宋谨娴微微皱眉,目光中透露出思索之色:“虽说蛮夷骑兵比我们强大,但其是由诸多部落组合而成,部落之间必定存在分歧。”
“若能从中挑拨,或许能化解眼前的危机,只是,该派谁去担此重任呢?”
郑书宴听闻,立刻接话道:“咱们自己人肯定不行,蛮夷对前来的外族极为谨慎。”
“依我看,还是去找二皇子商议一番,看能否派个使节前去商谈议和之事,趁机探探蛮夷如今的态度,再做后续打算。”
“倘若真的避无可避,要打一场硬仗,老夫也定不会退缩半步!”
宋谨娴点头表示认同后,郑书宴就看着跪地的谢淮钦,语气中带着几分恨铁不成钢:“够了,别在我跟前跪着,有什么用!”
“跟我走,去见二皇子,把这事儿说道说道,瞧瞧他是何打算。”
谢淮钦忙不迭起身,低着头,快步跟在岳父身后,一路行至二皇子营帐前,经过士兵通报,得到应允后,二人走进了营帐。
郑书宴和谢淮钦规规矩矩地行礼,随后将应对蛮夷的计划毫无保留地和盘托出 。
宋弋择听完,脸色一沉,当即反驳道:“议和?”
“我不同意!不过是一次夜袭失败罢了,这就谈议和,也太草率了。”
“堂堂洵朝,还能打不过一个粗鄙的小国?”
郑书宴上前一步,拱手劝道:“殿下,蛮夷此次来势汹汹,况且骑兵实力远超我们。”
“如今他们士气正盛,而我方刚经历败仗,士气低迷,此时议和,或能先稳住局面,再从长计议。”
宋弋择却不屑地挥了挥手:“郑大人,你这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我军不过是一时疏忽,才着了道。”
“只要整顿兵马,再寻良机,定能一雪前耻。”
谢淮钦也开口道:“殿下,郑大人所言不无道理,如今城中兵力有限,百姓人心惶惶。”
“贸然再战,胜负难料,还可能连累无辜百姓。”
宋弋择脸色愈发难看,在营帐中来回踱步,沉默片刻后,冷冷说道:“你们都怕了,是吧?好,既然如此,我亲自领兵出战,定要让蛮夷知道,洵朝不是好欺负的!”
谢淮钦,深知二皇子年轻气盛,此刻被战败的耻辱冲昏了头脑,根本听不进劝。
郑书宴再次抱拳哀求:“殿下,还请三思啊!这关乎国家存亡,不可意气用事。”
宋弋择却不为所动,大声下令:“不必多言!明日一早,全军备战,随我出城杀敌!”
夜色如墨,笼罩着整座城池,城中灯火稀疏,偶尔传来几声犬吠,更添几分死寂。
郑书宴和谢淮钦从营帐出来后,心情沉重得如同灌了铅。
“淮深,二皇子如此固执,明日这一战,怕是凶多吉少。”他仰头望着夜空,长长叹了口气,声音里满是疲惫与忧虑。
第二日,宋弋择身着银甲,威风凛凛地率军抵达战场,身旁的谢淮钦神色冷峻,紧盯敌军。
宋弋择下令,周源与蛮夷将领苏勒,迅速缠斗在一起,几回合后,周源轻敌,被苏勒险招斩断手臂,性命危在旦夕。
谢淮钦心急如焚,脑中飞速运转,认为苏勒此刻必定杀红了眼,正面强攻太过冒险,必须智取。
电光火石间,她心生一计,快马加鞭,佯装莽撞地冲向苏勒,手中长枪挥舞,故意露出破绽。
苏勒果然中计,见破绽便猛扑过来。
谢淮钦却早有准备,侧身一闪,轻巧避开攻击,同时心中暗自估算苏勒的攻击轨迹和力量。
她明白苏乐刀法刚猛,体力消耗快,只要巧妙周旋,必能找到其弱点。
交手间,谢淮钦凭借敏捷的身手,灵活地在刀光中穿梭,每次看似惊险的躲避,实则都是她精心计算的结果。
几个回合后,苏勒体力不支,呼吸急促。
她瞅准时机,一边抵挡,一边朝周源大喊:“周将军,你伤势严重,速速回营医治!这里交给我!”
周源思索,她却坚定道:“别犹豫!两军交战,保存实力才是关键,你安心回去,我定能应付!”
实则她心里清楚,周源留下只会添乱,自己独自应对才能毫无顾忌地施展策略 。
周源见谢淮钦眼神坚定,不容置疑,只好咬咬牙,捂着断臂,在士兵的掩护下撤回本阵。
苏勒看着谢淮钦,眼中闪过一丝狠厉:“这小白脸,有点本事,不过,今日你也别想全身而退!”
说罢,挥舞着手中长刀,再次向谢淮钦攻去。
谢淮钦深吸一口气,握住长枪,目光盯着对方的一举一动,不敢大意,身形灵活地闪躲着,同时寻找着破绽。
两人你来我往,又战了数十回合。
战场上,喊杀声震天,士兵们的厮杀声、兵器的碰撞声交织在一起。
宋弋择在后方看着这激烈的战况,心中暗自焦急,他不时地望向战场,期待着谢淮钦能尽快取胜。
随着战斗的持续,苏勒体力逐渐不支,刀法也渐渐变得凌乱,谢淮钦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一点,她大喝一声,手中长枪如蛟龙出海,攻势陡然凌厉起来。
苏勒奋力抵挡,但还是渐渐落了下风。
她心中暗自懊恼,没想到眼前这个看似文弱的男子,竟如此难缠。
就在一个疏忽之际,谢淮钦瞅准机会,一枪刺中了她的肩膀。
苏勒闷哼一声,后退了几步,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蛮夷阵中突然杀出一骑,手持重锤,狠狠砸向谢淮钦。
谢淮钦察觉到危险,连忙侧身躲避,那重锤擦着身体砸了过去,带起一阵劲风。
谢淮钦定睛一看,只见来人身材魁梧,满脸横肉怒吼道:“小子,你敢伤将军,我要你的命!”
说罢,挥舞着重锤,向她攻去。
谢淮钦深知内苏肯手中那柄重锤威力巨大,若是与之硬拼,自己绝无胜算。
当下一边躲避着内苏肯的攻击,一边在脑海中以极快的速度构思着应对之策。
瞅准内苏肯抡锤动作的间隙,谢淮钦手腕猛地一抖,长枪如灵动的毒蛇,枪尖直刺内苏肯的手腕。
内苏肯只觉手腕一阵剧痛,重锤的攻势瞬间迟缓下来,惊恐之下慌忙侧身闪躲。
“哼,就这点本事?”谢淮钦故意扯着嗓子嘲讽道,意在打乱内苏肯的战斗节奏。
对方果然被这一激,瞬间红了眼,嘶吼着,仿若一头发狂猛兽,不顾一切地抡起重锤,朝着这边狠狠砸来。
谢淮钦心中暗自窃喜,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只见她不慌不忙,猛地一勒缰绳,胯下战马似通人性般高高跃起,如离弦之箭般朝敌方疾驰而去。
内苏肯见状,连忙举锤抵挡,“铛”的一声巨响,金属碰撞的声音震耳欲聋,火星四溅。
谢淮钦借着这股强大冲击力,在空中一个利落的翻身,稳稳地落在内苏肯身后,毫不犹豫地反手一枪,精准无误地刺中了他的后背。
内苏肯向前踉跄了好几步,才勉强稳住身形,转过身来,眼中燃烧着愤怒之火:“竖子!报上名来,本前锋不杀无名之辈!”
谢淮钦长枪一挺,傲然道:“在下谢淮深!我朝儿郎,各个皆有万夫不当之勇,岂惧你等!”
宋弋择见此情景,心中大喜过望,大手用力一挥,高声下令:“全军出动,乘胜追击!”
士兵如汹涌潮水般,呐喊着冲向蛮夷阵营。
此时,苏勒虽身负重伤,却仍强撑着,悄悄给预先埋伏好的军队发出信号。
只见那些弓箭手迅速将毒包紧紧绑在箭上,拉满弓弦,利箭带着呼啸的风声,如雨点般朝洵兵射去。
飞驰的箭雨在日光下闪烁着森冷的光,还未等落到地上,谢淮钦察觉异样,定睛细看,心中大惊:
“糟了,箭上挂着东西,莫不是昨日的毒箭!”
“大家快捂住口鼻,有毒气,全军撤退!”
她的声音如洪钟般响彻战场,急切又有力。
宋弋择听到呼喊,猛地转头看向箭雨,顿时也慌了神,扯着嗓子大喊:“快撤退!别中了计!”
由于谢淮钦提醒及时,大部分士兵都及时捂住口鼻,避免吸入毒雾,军队仅损失了小部分兵力。
苏勒望着那些落荒而逃的背影,难掩不甘,扯着嗓子对着士兵们喊道:“撤!”
此时营帐内,郑吣意坐在榻上,正端着慕漓递来的药碗,她轻抿了一口那苦涩的药汁,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嫌弃。
就在这时,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紧接着,苏勒被两名士兵搀扶着走了进来。
郑吣意和慕漓同时转头望去,只见她肩膀上血迹斑斑,面色苍白如纸,脚步虚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