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吣意心急如焚,却因自己身份,只能强压着情绪,不敢暴露分毫。
她紧紧攥着拳头,指甲都快嵌入掌心,脸上满是不甘与担忧。
这时,赵母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身后拽着顾离的父亲顾大围。
她双眼圆睁,满脸怒容,手指着顾大围的鼻子,破口大骂:“你看看你这个倒霉玩意儿!那晦气女儿在我家大喜日子自寻短见,搅得我家不得安宁。”
“那头猪,赶紧给我们家还回来!”
顾大围缩着脖子,脸上一阵白一阵红,嗫嚅着:“这……这咋还啊,那猪早被我卖了,换了银子去赌坊赌了……”
“什么?”赵母一听,更是暴跳如雷,“你个没良心的,拿我家的猪去赌钱,现在还不想还?”
“今天你要是不把猪还回来,这事可没完!”说着,就要伸手去揪顾大围的衣领。
顾大围吓得连连后退,差点摔倒,嘴里还不停地哀求:“赵家嫂子,您行行好,我实在是没钱还啊,要不……要不我给打个欠条,慢慢还?”
“打欠条?你拿什么还?就你这赌鬼德行,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跑没影了!”赵母不依不饶,唾沫星子横飞。
周围的人纷纷围拢过来,指指点点,议论纷纷。有人摇头叹息,感慨这事儿真是乱成了一锅粥。
郑吣意目光在混乱的人群中穿梭,暗自留意着周围的一举一动。
顾大围被赵母骂得满脸通红,可那脸上却不见丝毫悔恨,反而透着一股子无赖劲儿,郑吣意瞧在眼里,鄙夷之情油然而生。
就在这时,人群猛地一阵骚乱。
只见赵宏文不知从哪儿抄起一根木棍,双眼圆睁,满脸怒容。
气势汹汹地朝着顾大围冲了过去,嘴里还不停地叫嚷着:“今天你要是不还我家那头猪,我就打断你的腿!”
顾大围吓得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双腿发软,转身就想撒腿逃跑。
可还没等他跑出几步,就被一把揪住了后衣领,整个人被扯得踉跄了一下,赵宏文高高举起木棍,眼看就要狠狠砸在顾大围身上。
千钧一发之际,郑吣意柳眉一皱,眼中闪过一丝决然,迅速从袖间摸出一枚石子。
手腕轻轻一抖,那石子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带着凌厉的劲道,精准无误地打在了赵宏文的手腕上。
“啊!”赵宏文吃痛,手腕一麻,手中的木棍“啪”的一声掉落在地,在尘土中翻滚了几下。
众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呆若木鸡,原本喧闹的场面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屏住呼吸,随后纷纷四处张望,试图找出这枚神秘石子的来路。
郑吣意却神色自若,仿若无事发生,静静地站在人群中,宛如只是一个普通的看客。
就在众人还没回过神来的时候,一名身着粉色罗裙的女子如一阵风般冲进了人群。
面容焦急,眼中满是担忧,大声喊道:“大家都别吵了!先看看阿离的伤势。”
“赶紧去叫大夫啊!阿离,你撑住,我这就找人救你!”
话音刚落,毫不犹豫地扯破了自己的衣袖,双手颤抖着,使劲捂住了顾离脖颈处还在不断渗血的伤口。
众人一听,这才回过神来,纷纷觉得有理,七嘴八舌地附和起来。
赵宏文也回过神,连忙应道:“对对对,我这就去请大夫!”说完,便慌慌张张地朝着门外跑去。
赵母这才如梦初醒,注意到顾离还有微弱的气息,急忙转身,在一旁翻找出一些布条,递给那女子,说道:“阿玉,这个拿去给阿离把脖子先缠起来。”
褚玉抬眸,神色冷淡地瞥了赵母一眼,眼中没有一丝温度。
她心里清楚,眼前这个女人不过是心疼那头猪换来的儿媳妇就这么没了,根本不是真心关心顾离的死活。
顾离躺在冰冷的地面上,鲜血早已染红了身下的青砖,洇出一片刺目的殷红。
双眼渐渐失去了焦距,眼神变得迷离而空洞,生命的气息正从她的身体里一点点流逝。
然而,即便如此,她仍强撑着最后一丝意识,嘴唇微微颤动,像是在努力诉说着什么。
周围的嘈杂声似乎都渐渐远去,一切都变得模糊不清,唯有顾离心中还有一个执念,想要把最后的话告诉眼前的好姐妹。
褚玉紧紧地跪在顾离身旁,双手用力地捂住她脖颈处的伤口,泪水早已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顺着脸颊不停地滑落,滴在顾离的嫁衣上。
她感觉到顾离的生命在一点点消逝,心中满是绝望与无助。
突然,察觉到顾离的嘴唇在微微蠕动,声音小得如同蚊蝇振翅,若有若无。
褚玉心急如焚,连忙将耳朵贴近顾离的嘴边,努力捕捉着那微弱的声音。
“阿玉……对不起……我撑不住了……替我……好好活着……”顾离用尽最后的力气,断断续续地说出了这句话。
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带着无尽的眷恋与不舍。
听到这句话,褚玉的泪水如决堤的洪水般汹涌而出,肩膀剧烈地颤抖着,悲痛欲绝。
“阿离,你别说话,你会没事的,大夫马上就来了,一定会好起来的!”她一边哭泣,一边拼命地摇头,不愿相信眼前的一切。
褚玉满心都是对顾离命运的不甘与愤懑,她不明白,为何善良如顾离,却要遭受这般折磨。
周围的人看着这一幕,也不禁动容,有人偷偷抹着眼泪,有人则在一旁小声叹息。
郑吣意和谢淮钦站在人群里,同样满心不忍,郑吣意紧咬下唇,眼中满是愤怒与悲悯。
这时,赵宏文带着大夫匆匆赶来。
大夫见状,立刻上前查看顾离的伤势,一边检查一边摇头,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嘴里喃喃道:“失血过多,伤口太深,情况不容乐观啊……”
褚玉一听,整个人差点瘫倒在地,要不是谢淮钦眼疾手快扶住,险些摔倒。
她死死拽着大夫的衣袖,苦苦哀求:“大夫,求求您,一定要救救她,不管用什么办法,花多少银子都行,她不能有事啊!”
大夫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姑娘莫急,我定会尽力。”
“只是这姑娘身子太过虚弱,得先止血,再慢慢调养,能不能熬过这一关,还得看造化。”
说完,便赶紧从药箱里取出各种药材和器具,开始为顾离诊治。
赵母在一旁看着大夫忙碌,心里却在盘算着自己的得失,小声嘟囔着:“可别就这么死了,我家那头猪可不能就这么打了水漂……”
声音虽小,却还是被郑吣意听到了,郑吣意看向赵母的眼神中满是厌恶,若不是场合不对,她真想立刻上前狠狠教训这个冷血的女人。
片刻后,顾离的生命之火,在那个混乱又绝望的午后彻底熄灭。
她的身体逐渐冰冷,原本绝美的面容变得毫无血色,双眼紧闭,仿佛世间的苦难终于与之再无关联。
消息传开,整个院子瞬间乱作一团。
宾客们有的面露惊惶,有的交头接耳,脸上满是对这突发变故的难以置信。
赵母听到这个消息,先是愣了一瞬,随即眼睛滴溜溜一转,心里迅速盘算起来。
她最担心的,是那些已经收进兜里的礼金被宾客们要回去。
不过眨眼间,赵母就“扑通”一声跪在了顾离的尸体旁,双手用力地拍打着大腿,干嚎起来:“我的儿媳啊,你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啊!”
“你这一走,可让我怎么活啊!”那哭声震天响,眼泪鼻涕一股脑地流,不知情的人,还真以为她是遭受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剧痛。
她一边哭,一边还不忘抬起头,对着周围的宾客们喊道:“对不住大家了啊!今天这大喜的日子,怎么就变成了白事!真是家门不幸啊!”
那副痛心疾首的模样,仿佛她才是这场悲剧里最无辜、最伤心的人。
褚玉则瘫倒在顾离身边,泪水早已流干,眼神空洞而绝望。
轻轻抚摸着顾离的脸庞,嘴里喃喃自语:“阿离,你安心地走吧,我一定会为你讨回公道。”
此时,屋外的天空不知何时阴云密布,一场大雨即将倾盆而下,仿佛连上天都在为顾离的悲惨命运而落泪。
乌云愈发厚重,压得人喘不过气,豆大的雨点砸落,迅速演变成一场暴雨。
宾客们在混乱中匆忙离去,院子里只剩下赵家人和顾离的尸体,以及不肯离去的褚玉、郑吣意和谢淮钦。
赵母见宾客走得差不多,立刻收起了刚才的悲戚模样,嫌弃地瞥了一眼顾离,对赵宏文说:“赶紧把这晦气玩意儿弄出去埋了,别在这儿碍眼。”
郑吣意再也忍不住,站出来厉声喝道:“你们好大的胆子!一条人命在眼前,竟如此冷漠无情,就不怕王法吗?”
赵宏文先是一愣,看清郑吣意只是个年轻女子,便恶狠狠地说:“哪来的野丫头,少在这儿多管闲事!”
谢淮钦上前一步,将郑吣意护在身后,周身散发着一股冷冽的气势:“你最好放尊重点,她的话,你担待不起。”
赵母见状,撇了撇嘴,阴阳怪气地说:“哟,还想替这哑女出头?她是我家花了一头猪买来的媳妇,是生是死,轮得到你们插手?”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时,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原来是谢淮钦暗中传信叫来的官府衙役。
带队的捕头看到郑吣意,立刻上前恭敬行礼:“大人,郡主,吩咐的事,我们都办好了。”
听到“郡主”二字,赵家人瞬间脸色煞白,双腿发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赵宏文还想狡辩,捕头怒目圆睁,大喝一声:“住口!你们涉嫌逼死人命,统统跟我回衙门受审!”
衙役们如狼似虎地冲上前,将赵家人一一控制住。
郑吣意看着被押走的赵家人,神色凝重:“今日,便是为顾离讨回公道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