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长卿眼角狠狠抽搐,转身冲出庙门,四下张望,却只见到一片寂静的荒野,连个人影都没有。
“跑了。”他冷冷道。
墨从心跟出来,面带慌张道:“这应该是某种咒术,咒杀他的人,必是魔教中人……莫非这饲神案背后,还有魔教参与……”
若真如此,事情就复杂许多了。
京城的幕后黑手还没找出来,就又多了一群魔教组织。
更可怕的是,对方刚好就在那河灵快要说出某件重要之事时,将其咒杀。
也就是说,他必定就在附近偷听。
“我们,果然被盯上了。”沈书雁沉声道:“必须尽快进入吴王墓,只有你的伤好起来,我们才有活路。”
许长卿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只是隐隐间,他又察觉到些许不对劲。
既然魔教妖人已经盯上了他,而且还能在他没察觉的情况下咒杀河灵,为何不直接出手杀他?
这样岂不是更加省事。
莫非……是有什么不能杀许长卿的理由……或者……是还想借许长卿的刀,再做些什么。
不管如何,先把那个暗中跟着的人揪出来再说。
许长卿散出神识,遍布周围。,仍旧一无所获。
但若短时间内,那家伙再跟上来,只要不是一流高手,都逃不过许长卿的神识。
怕就怕在……咒杀河灵的人,就在车队之中。
回去之后,还得再试探一番。
就在这时,只听身后传来一阵谄媚的笑声。
“许大侠!墨道长!沈小姐!”
只见赵铁胆带着一群盗墓贼屁颠屁颠地跑过来,脸上堆满了笑容,仿佛刚才的冲突从未发生过。
“许大侠,您可真是神通广大啊!”赵铁胆竖起大拇指,“连河神都对您毕恭毕敬,小的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许长卿瞥了他一眼,淡淡道:“有事?”
赵铁胆搓着手,笑得更加谄媚:“那个……刚才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您,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千万别跟小的计较。”
“那十斤黄金……是我们兄弟几人拼命赚回来的……瞧大人您也不是缺钱的主儿,不如……”
许长卿微笑着晃了晃那袋子黄金,“想要回去,可以。”
赵铁胆顿时眉开眼笑,高兴道:“我就知道大人肚子里能撑船,大人放心,经此之后,我对您已是忠心耿耿……”
“别急着谢。”
许长卿指了指马车,笑道:“这车吧,有点高。”
赵铁胆连忙挥手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快来给大人垫脚!”
瘦猴子飞似地跑过去。
许长卿却摇了摇头,指着赵铁胆,微笑道:“他太瘦了,不稳妥,我要你来。”
“啊……我?”
赵铁胆指着自己一愣,面露难色,看着那满袋子的黄金咽下唾沫,挤出讪笑跑了过去,踹开小弟,自己趴在马车之下,充当垫脚。
许长卿这才上前,缓缓抬脚,滞空一瞬,却未踩在赵铁胆背上,而是轻轻跃起,跳上马车。
赵铁胆见状连忙爬起,拍马屁道:“我就知道大人不会与我计较,您这气度,这风采,真是人中龙凤啊!”
许长卿点了点头,便径直走入马车。
赵铁胆眼角一抽,连忙跑到车窗边,仍挤出着满脸僵硬的笑,道:“大人,您不是说好了……”
“是啊。”许长卿打断道:“我说你给我垫脚,这钱我就还给你。”
“可你似乎没有给我垫脚吧?”
闻言。
赵铁胆的脸,顷刻间便黑了下来:“你耍我?”
许长卿冷笑一声,道:“我说的可有半点不对么?”
空气,冷寂数息。
“当然没有了。”赵铁胆忽然哈哈大笑,道:“许大人真会开玩笑,与您同行,一定少不了乐趣。”
“彼此彼此。”许长卿微微一笑,拉上车帘。
赵铁胆笑容骤然消失,看马车的眼神之中,多出几分阴狠。
车队出发后,沈书雁骑马,墨从心上车,与许长卿对视一眼。
许长卿朝他摇了摇头:“应该不是。”
墨从心道:“你怎么知道的?”
许长卿淡淡地道:“修士在动怒时,真气会出现波动,若赵铁胆真是咒杀河灵之人,便不应轻易动怒,但方才他恐怕自己都不知道,那股杀意,已太过明显。”
“其他旁观的盗墓贼也一样,刚才他们都很生气,所以应该不是他们。”
墨从心这才恍然大悟。
路途遥远,两相无言。
许长卿盘腿打坐,继续调息运气,用气运物缝缝补补,丹田气海也仅从八面漏风变为四面漏风,仍是不容乐观。
直到傍晚时分,许长卿才睁开双眼。
“我们是不是快到吴州了?”
墨从心回头道:“你怎么知道?”
许长卿捂着胸口,沉默片刻,才道:“不知为何,越是接近吴州,我就越有种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吴州呼唤着我。”
“许兄,你到过吴州么?”墨从心问道。
许长卿摇了摇头。
“那不就得了,这不过是你的幻觉罢了。”
墨从心笑道:“听你这说法,倒是像有什么天材地宝正等你去取。”
“但吴州的昊天宗分舵较为势弱,多年以来,各大宗门野蛮生长,又有剑山坐镇,若有如此厉害的宝物,早就被瓜分完了,这也是江湖散修不爱去吴州的原因,在那里,可没有什么活路。”
许长卿眉头微皱,没有回话。
那呼唤他的东西,并非来自今生。
车队行至一条河流之前,停了下来。
“许公子。”
沈书雁策马过来,“我们到雷蛟河了!”
许长卿对墨从心道:“你可有算过,河神是否还在此处?”
墨从心点点头:“半个时辰前尚在!”
许长卿掀开车帘,扑面而来的腥风里裹着浓重水汽。
抬眼望去,只见河面宽阔,水流湍急,河对岸隐约可见一座破败的庙宇。
“那就是雷蛟河神庙。”沈书雁指着对岸说道,“我们得渡河过去。”
许长卿点点头,正要说话,却见雷蛟河浊浪翻涌,两岸芦苇倒伏如被巨兽碾过,河滩上密密麻麻躺着翻白的鱼尸,鱼鳃处皆有一线黑痕。
墨从心掐指一算,脸色微变:“不好,河神的气息消失了!”
“什么?”沈书雁眉头一皱,“你不是说半个时辰前还在吗?”
墨从心沉声道:“确实如此,但现在……河神的气息完全消失了,像是被人强行抹去了一般。”
许长卿道:“过去一看便知。”
众人匆匆渡河,来到河神庙前。
庙门敞开着,远远便可见里面一片狼藉,香炉倾倒,神像碎裂。
地上,还残留着几滩未干的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