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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话一出,傅重峦本就昏沉的脑海中如同被雷响亮一击,耳边嗡嗡的发出灵魂的争鸣声。

搭在棉被的细长指尖下一瞬便抓紧了被子一角,将指尖沾染上嫣红的血色。

傅重峦低垂着眼,避开肖从章的目光,声音中带了些许的强装淡定,不是熟悉之人也很难辨别。

“肖将军在说笑呢?许是那日林都尉看错了吧……”

傅重峦面上扯了抹浅笑,假意附和了句。

肖从章无声的扫了一眼他,最后目光落在他说话的唇角边。

那抹突兀的伤口在被水润过的嫣红唇角处显得格外的刺眼。

他的指尖敲击着桌檐的动作一顿,难得走神。

傅重峦解释完,微微皱起眉,掀起眼皮看向肖从章,目光平淡漠然。

“肖将军还有什么要知道的……若是没有,眼下我刚清醒,身体比不得将军你恢复快,尚且需要休息,将军不妨先离开……”

回过神的肖从章寻着他的声音朝他望了一眼,随后扯了抹让人看不懂的浅笑,慢慢站起身负手而立。

“这么怕我问你?”

傅重峦心中一紧,佯装不解的问。

“肖将军此话言语未明,莫非又怀疑我什么?”

“肖将军可别忘了,你这次中了陷阱,可是我带人找到的你……”傅重峦语气中带了点愤然。

不然就靠肖从章自己都在那个山卡卡的山洞中,靠林修他们找到人,不知要何时。

肖从章看着傅重峦略带生气的目光,眼眸微敛,目光深邃且认真。

“此事我确实要谢你,阿宁……”

“日后你若有事求于我,任何事,我都会帮你。”

最后两个字好似在喉间染了几分低哑,显得格外的意味深长。

傅重峦斜眼看了眼肖从章,面上略微感到惊讶,但想了想,能得肖从章这一谢,也不算亏,便又坦然受了这谢。

“既然肖将军要谢我,那可否助我去一趟儋州?”

傅重峦收起面上的笑,神色露出难掩的难过,看向肖从章的目光多了些许的不安和恳求。

他如今在肖从章面前示弱装可怜可谓是炉火纯青,不等肖从章反应,他余光瞄了眼他,便开始继续装下去。

方才醒来时傅重峦便在想,肖从章为何不先过问他一个太傅之子为何莫名出现这里?

但依肖从章眼下的态度,不问不猜,莫不是已经知道他打算要做什么了?

这样一想,与其到时候被肖从章像上次那般逼问落了下乘,倒不如他此刻在他面前说个合理的借口。

想到这,傅重峦低垂的眼睫宛若落了蝶一般颤了颤,在肖从章眼中,此刻他一脸的愧疚和无奈。

“我自幼身有劣疾,难以根治,前些时日因为恶疾吐了血,惹母亲父亲忧心……这些时日我在国学监待下来,深感从前活的糊涂

肖将军,我打听到在有位神医精通天弱之症,有人见到她曾在儋州一带出现,所以我才同阿离前来,想要根治……”

“我知道眼下儋州事急,不该给肖将军添乱,但是……我想活下去……”

傅重峦说到情深处,清润的泪水便落了下来。

这两行泪配上他病后仍旧苍白虚弱的脸色,便是再冷血的人看见,也会动容的。

傅重峦低垂着脑袋,再抽了抽鼻子,抬手擦泪的同时打算瞄一眼肖从章。

视线中忽的伸来一只手,骨节分明,在他动作间顺势精准的接住了傅重峦脸颊上落下的那一滴泪。

水珠在宽大的手中晕开,有一瞬间,惹得心中泛起无声的涟漪。

傅重峦顿了顿,随后抬眼对上肖从章低垂下来的目光。

不知他何时走了过来,这会只无声的注视着他。

但傅重峦依稀能从肖从章的神色中看出几分,他此刻的克制和眼中深藏的暗色。

那样的漆黑无边,好似带着无尽的悲伤和难过。

傅重峦尚来不及深想,肖从章的手轻轻的拂过他的侧脸,虽面无表情,但动作轻柔实属少见。

微砺的指腹摩挲过眼角的肌肤,带着几分酥麻。

傅重峦侧脸躲开,微微皱起眉。

待肖从章收回手后,只听到头顶传来他声色冷然的声音。

“我说过,你可以活下去……”

傅重峦听完,脸上多了些许的怔然。

肖从章继续道“既是求医,我无权阻拦,只是此时前往儋州路上多凶险,你确定不后悔?”

傅重峦应声点了点头。

“我从不后悔。”

既然离了京,哪怕前面在已经布了陷阱在等着他,他也一定要查明当年的事情。

意料之中的答案,肖从章听完后只是身形顿了顿,随后想起什么,在无人处自嘲的笑了声。

“好,待你这两日修养好身体,我”

肖从章话未说毕,傅重峦便急声打断了他。

“我眼下已经无碍,肖将军莫要因我而耽搁公务……”

“好。”

肖从章好似不再想知晓什么答案一般,只沉声应了一句,随后侧眸扫了眼傅重峦,便大步离开了房间。

他一走,傅重峦面上冷静的神色散了几分,他气息有些急促,只感觉一阵热气上涌。

肖从章刚刚到底怎么了??

好似那滴泪不是滴在手心,而是落进他心中一般,在傅重峦看来,怎么都觉得诡异。

还有那日的山洞里……

傅重峦给自己扇风的手顿住,脸色想到那日肖从章说的话,神色变得多了几分紧张。

莫不是肖从章当真猜出来他是谁了?

那更不应该了呀,肖从章要是知道他就是傅重峦,恨不得离他三尺远,顺手就能将他再次关到大牢里。

怎么可能会那般亲近的对待他,好似极为珍重之物一般……

傅重峦心中实在想不明白这个,纠结了半天,只当肖从章对“盛宁”这个身份是不一样的,所以才会那般的对待。

但是谨慎而行,傅重峦心中隐约感觉到有什么不对。

沉下心思,打算路上再试探几番肖从章,看看他是否真的知道他不是真的盛宁这件事。

缓了缓思绪,傅重峦起身穿好衣衫,走出房门。

外边不见暖阳,起了阵阵秋日的凉风。

想来要不了多久,最后一阵秋雨落下,冬日便会来了。

傅重峦站在二楼的走廊上站了一会,目光扫视了一圈,瞧见白义和宣二在楼下的身影后,随后抬步走了下去。

宣词仪这会正同肖从章的人待在一处喝着酒,白义在身侧唤了声傅重峦,他才惊讶的转过头看。

傅重峦同他对视上,苍白的唇角刚要扬起,宣词仪看见他便开心的喊了句。

“阿宁,你醒啦!你嘴怎么了?”

声音之大,整个客栈一楼再下一瞬,鸦雀无声。

不远处坐在一堆见证了这个伤口怎么来的赵常众人,纷纷轻咳起来。

傅重峦笑意消散,脸色冷然的看了宣词仪一眼,目光冰冷。

随后他轻扯唇角,笑的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