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您手里的如意算盘一向都是打得极好的,在这一点上,臣妾自问永远都不如您。”常婉毫不掩饰自己的阴阳怪气,说出的话嘲讽意味甚浓。
他总是喜欢将所有人玩弄于股掌之中。
“婉婉,你那妹妹和外甥女流落在外多年,如今被接回来享受她们原本该有的锦衣玉食,你应该为她们感到高兴才是。”文嘉帝刻意忽略常婉言语的嘲讽,依旧好声好气的同她说话。
常婉简直要被文嘉帝这无耻的说法给气笑了,当年她以自己为交易换得文嘉帝送当时已经身怀有孕的常瑶离开。
原本常瑶是不肯去扬州的,那地方总归是个富庶之地,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有人认出她,她执意要去那些穷山恶水之地。
是文嘉帝亲口向常婉做了保证,绝不会有人发现常瑶的身份,加之常婉作为姐姐本就不舍得让妹妹去那穷山恶水之地,受累不说,最重要的是她们孤儿寡母在那种地方要活下去太难了。
所以她便劝说在常瑶生下孩子后去扬州生活。
未曾想,文嘉帝在那时便留了后手。
合着文嘉帝是早就想好要怎么利用她的妹妹和外甥女,如今却又在这里说些冠冕堂皇的恶心话。
“陛下,若不是你故意把我妹妹的藏在扬州的消息露了出去,那人也不会找到瑶瑶。”
“呵,锦衣玉食?”常婉眼神中的冰冷已经透进骨髓,“如果瑶瑶真的在乎这些身外之物,她又何苦带着我的外甥女躲在乡野之地受苦。”
“陛下,你还记得当初在臣妾面前是怎么保证的吗?都说天子一诺,一字便值千金,可你这位九五之尊却违背自己做出的承诺。”
“你这皇帝做的可真好。”她甚至还笑出了声。
女子丝毫不顾及自己说出这些大逆不道之言会带来怎样的后果。
文嘉帝没说一句话,但那眼神中的阴鸷以及冰冷却不容人忽视。
眼见这二位主子之间的气氛愈发剑拔弩张,身为御前总管的郑钱又岂会这般没眼色,他眼神示意殿中的那些宫女太监悄声退下。
自己小心上前伺候好文嘉帝更衣后,他也忙不迭退了出去。
他们神仙打架,可别扯上自己这个小鬼。
华丽辉煌的内殿一下就变得空荡荡起来。
一时静默无言,谁都不说话。
偶尔听见烛火噼啪的声响。
说完那些气死人的话,常婉兀自坐下,她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素手拿起那上好的汝窑青花茶盏,姿态悠闲地浅抿了几口,全然把身旁的男人当做空气。
文嘉帝在原地停留了半晌,他还是走过去在常婉身旁坐下,思忖再三,他道:“婉婉,我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和阿昭的未来考虑。”
“陛下,你少打着为了臣妾和阿昭好的旗号,这种话说出来骗骗鬼就行了。”常婉才不相信文嘉帝的鬼话。
文嘉帝六年前都能做出圈禁慕容昭的事情,这让常婉如何能再相信他。
显然,文嘉帝也知道常婉是因何事介怀至此。
可若不是那逆子动了不该有的念头,文嘉帝也不会出手的,亲手剥夺慕容昭拥有的一切,看着他跌落泥尘,自己也会心疼的。
毕竟他是自己一手雕琢出来的完美作品。
最重要的是,他的身体里流着自己和常婉的血,只要慕容昭活在这世上一日,常婉永远都舍不下这份牵挂,自然也会永远留在自己身边。
那个地方,常婉永远都回不去。
不过眼下自己还是有机会可以补偿慕容昭。
“婉婉,你不要忘了,你妹妹原本的身份,她是镇南王妃,你那外甥女是镇南王府唯一的血脉,有了这层血脉牵扯,镇南王才会全心全意的支持阿昭。”文嘉帝耐心的同常婉说明这些事情利害关系。
“德妃这些年仗着镇南王府义女的身份四处为宁王收买人心,论关系,阿昭才更应该得到这些助力。”
文嘉帝自问做的这些事皆是为了慕容昭日后的前程考虑。
“镇南王妃,如果可以,我宁愿瑶瑶不做这什么王妃,这做王妃的荣华富贵谁爱要谁去要。”常婉永远都不会忘记自己的妹妹是因为什么才嫁入镇南王府。
如果那天常瑶没有入宫来看她,也许这场孽缘根本就不会开始。
她的妹妹原本可以嫁给她的心上人的。
“陛下,昔年你为了拉拢镇南王已经出卖了妹妹一次,如今你又想利用我的妹妹,甚至是我的外甥女。”
“如果得到这些助力的前提是再一次的牺牲她们,臣妾宁可不要这些。”
常婉握着汝窑青花茶盏的手收得更紧,她看向文嘉帝的眼神冷若寒冰,忽的,她将手中的茶盏抬手砸在了地上。
清脆的碎裂声响起,上好的汝窑瓷器顷刻间就成了碎片,连带着的茶水有部分溅到文嘉帝的手上。
若换做旁人做出这种犯上之行,文嘉帝早就让人拉下去处死,可在常婉面前,他从不在意这些。
或许只有这样,他才能真实的感受到常婉是留在他身边的。
“婉婉就算你不在乎这些,可阿昭呢,你总该为他想想吧,他如今在朝中几乎可以说是无人可用,得到镇南王的支持是他目前解开困局的最佳方式。”
“陛下,阿昭不是你,他更不会成为你。”常婉对于自己一手抚养长大的孩子是十分相信的。
慕容昭做什么事情她可以不去插手,但唯有一点不能丧失做人的底线。
“臣妾知道阿昭身为皇子他必须要争太子之位,所以臣妾不会阻碍他去用那些阴谋诡计,也正如你所说,各凭本事而已。”
毕竟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人总是要活下去的。
在这个时代,好人死的太快了。
文嘉帝饶有兴致听完了常婉说的这些话。
然后,他看向常婉的眼神中带了些许对她这番天真言论的嘲弄,“婉婉,那你的外甥女呢,我可是听说她是怀着身孕被阿昭接回来的,她那腹中孩子的生父是谁你不会不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