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慕容昭很快就追上常婉。
他微喘着气道:“母妃,您慢些走,儿臣送您。”
闻声,常婉停下自己匆匆的脚步,转头看向他。
她的心中仍对常溪放心不下。
所以她又对追上来的慕容昭仔细叮嘱道:“阿昭,母妃不便接你表妹进宫照顾,你一定好好照顾她。”
“母妃放心,儿臣一定会照顾好表妹的。”即便不用常婉开口,慕容昭也会将常溪安置妥当。
“还有一件事情,母妃不放心交给别人去办,这件事情只有你去做母妃才能放心。”常婉郑重其事地对慕容昭说道。
而慕容昭也瞬间意识到此事非同小可,立刻敛容正色,“母妃,何事?”
“阿昭,你暗中派亲信去寻几户人家,记住那几户人家的人品一定要仔细考察,家风清正是第一要选,其次便是家境殷实。”
既然要送那孩子离开,总得为她谋一个好去处。
话音一落,慕容昭并没有立刻应承下常婉嘱咐的这件事
他反而疑惑问道:“母妃,表妹不是不答应送孩子离开吗?”
常婉白了慕容昭一眼,她觉得自己这个儿子被圈禁王府六年,脑子也跟着傻了。
“阿昭,你表妹跟着糊涂,怎么你也跟着糊涂,未婚生子这件事情对你表妹以后的人生有多大的影响,你难道不明白吗?”
常婉是绝不会眼睁睁看着常溪的人生因为这个意外到来的孩子而出现更多的痛苦。
常溪受的苦已经够多了,这些不幸不该由她一人承担。
想到这里,常婉的心中油然生出一股没来由的怒火,她厉声道:“你们男人果然都是一路货色,永远都只在乎自己的感受,何曾设身处地的为我们女子的处境想过。”
“你表妹才十七岁,她这个年纪知道什么,若不是那个人使用阴谋诡计,小溪又何至于此,她原本的人生不该是这样的。”
“都是因为那个人,是他毁了小溪一辈子的幸福。”
这些话仿佛是为常溪说的,又仿佛是为常婉自己说的。
若不是因为常溪不愿再和那薛酌有半分瓜葛,而他们贸然对薛酌出手势必也会引来他的怀疑,届时常溪怀有他骨肉的这件事情就瞒不住了。
否则常婉恨不得将薛酌抽筋扒皮,好解自己的心头之恨,如今这般,真是便宜他。
慕容昭站在常婉面前一声不吭,显然他知道常婉口中指桑骂槐的罪魁祸首说的是谁。
“母妃,儿臣知道您不待见父皇,可您别把儿臣和父皇混在一起,儿臣可是一直向着您的。”他声音弱弱的为自己辩驳。
“好了,方才是母妃失言,母妃一直都知道你和他不一样。”说到这里,常婉心中顿时又如泉水般涌起对慕容昭的亏欠。
六年前阿昭如果不是为了成全她一直想要得到的东西,也就不会因此惹怒那人,最后落得被一个圈禁王府的结局。
虎毒尚且不食子,是他亲手教导阿昭文韬武略,到最后他却能狠心看着自己的骨肉失去所有。
纵容旁人以莫须有的罪名剥夺他原本应该得到的一切。
帝王之心,当真是凉薄至极。
虽然如今那人将阿昭放了出来,但她们目前的处境并不乐观。
虎狼依旧环伺在他们的周围,他们随时都会被人群起围攻。
“阿昭,到底是母妃对不住你,是母妃拖累了你。”
活在这个时代,常婉一直都明白,以阿昭的身份不争那个位子,只有死路一条。
“母妃,您无须自责,那些事情都是儿臣心甘情愿为您做的。”慕容昭知道常婉是因何如此。
但即便重来一次,他也依旧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在旁人眼中都觉得慕容昭是最像文嘉帝的皇子,可其实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最像的人是常婉。
何况这六年的圈禁让慕容昭更加清楚的认识到自己原来只是文嘉帝用来困住常婉的一枚棋子。
自始至终,那高高在上的帝王最爱的都是权利。
牺牲自己的亲生骨肉又如何,皇家向来不缺子嗣,更别提只是一枚生了反心的棋子。
常婉听了慕容昭的这番话,心中的愧疚之情更是无以复加。
......
当夜幕降临之时,因近日忙于朝政而无暇踏足后宫的文嘉帝在今夜破天荒踏进了后宫。
只不过他去的地方是——长乐宫,也就是常婉身为宸妃的居所。
此消息一出,顿时让后宫中的那些嫔妃们好一顿拈酸吃醋,尤其是那些今年新进宫的年轻妃嫔。
纷纷感叹宸妃真不愧这宠冠六宫的名号。
自入宫后,这些年轻妃嫔别提承宠,便是连文嘉帝的圣颜也没有见过几次,何谈争宠。
那宸妃不过是年逾四十的妇人,她究竟是有怎样的魅力,能让陛下对她如此迷恋。
可此时长乐宫的气氛却远没有外人所想的那般宁静祥和。
原本今夜常婉是早早歇下的,但因为文嘉帝的突然驾临长乐宫,作为后妃,她不得不起身伺候文嘉帝梳洗。
本来被人吵醒就烦,偏文嘉帝还要来说些讨人厌的闲话。
“陛下,若您非要说这个闲话,那就请您到别处说去,臣妾可没有那个闲心。”除却称谓,常婉的言谈语气全然没有把眼前这个男人看做是九五之尊。
她一气之下甚至将自己手上拿着的龙袍扔到地上。
御前总管郑钱赶忙上前把那龙袍捡起,然后规矩的退到一旁。
文嘉帝丝毫不在意常婉待他的态度,这么多年他已经习惯了,何况如今她的这般模样是他一手养成的。
但常婉更多的是觉得自己相处二十多年的男人有病,甚至于病的不轻。
“婉婉,我不过是说了几句玩笑话,你又何必动气。”在私底下文嘉帝从不自称朕,他更喜欢对常婉称我。
“难道今日婉婉见到了你的外甥女,不高兴吗?”
常婉当即冷笑一声道:“原来这才是陛下你今夜来臣妾这里的真正目的,直说便是,何苦兜圈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