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后,七十三被留下清点人数,秦博一陪周岑往回走。
回到南园楼后,周岑还是不放心,特意交代秦博一通知段石见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季倏身边,鬼知道他看完老三给他发的那个视频后,心有多慌,说是一颗子弹正中胸口也不为过。
下达命令的时候,虽然只是按部就班,但只有他自己知道…当时心跳得是多么快…只要一想到季倏会发生什么意外,他脑袋就空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发了一个召集令,就好像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让他束手无策的事一样,眼下大部分事情都安排妥当,心也稍微平静了一些。
秦博一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看着周岑就着瞳孔就开始不平静的情绪,欲言又止。
“秦叔,如果有什么话就说吧。”
“家主…老秦没什么别的意思,就是想着最近宅里,公司,外面都发生了好多事…可是也要多注意休息,注意身体。”
周岑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
好好休息啊!
从小到大,他有多久没听到过这样直白的关心了。
没回来之前,他一直游离在自己的世界,回来之后,他又游离在自己世界的世界之外。
这一步步走来,就像是互相之间说好的一样,拿到钥匙打开自己的世界,创造新的钥匙,打开这个世界。
听起来光怪陆离,但“梦”告诉他,他不能停下来,他也停不下来。
哪怕一个人。
他也要找到这个世界的门。
只有打开这个门,释放那些被关押已久的灵魂,才能…才能明白为什么……
因为魂归星海,因为星海在远方。
想了许久,脑袋里已经是一团糨糊,迷糊之前,他说了一句,“谢谢。”
“家主!”
·
我准备了很长时间,一直在想,要怎么告诉你们,直到后来,另一个声音的出现,我才明白,我准备的这么长时间,是一直在等你。
——也许我可以帮助你!
这是季倏第一次出现在他的梦里,就像是更新了一个新世界,不用担心,不用在意别的,只需要静静的看着。
——你总是这样…把自己搞得这么累。
这么多场梦里,他一直都是一个人,也从不去好奇这些梦的尽头,但这一次,梦之竭,心呈所往,梦之殇,所往既生。
一个人花费了平生三分之二的时间造就灵魂,却被另一个人以三分之一的灵魂轻易填补。
而那个人,只需要站在那里就好。
——你必须要…再次醒来。
好似有一个声音…总是这样在半空徘徊……
直到那天,春的雨下成了雪,满宅枯败的枝头,点点玫红点缀……
“不……!!”
周岑被吓醒了,梦里再安逸,看到这一幕,也如何都接受不了。
“阿岑,醒醒…”
刺目的光猛地冲撞进来,又是那道熟悉的声音,“是谁?”
季倏抱住了他,周岑落进了温暖的怀里,他闻到了熟悉的味道,是他的阿倏。
“阿岑,你的眼睛怎么了?”
经他提醒,周岑努力张了张眼睛,渐渐的,眼前的模糊才慢慢开始退散,清晰的脸庞再次映入眼帘,不同的是,这个…有温度。
季倏舔了舔因为缺水开始起皮的薄唇,黑曜石般的双瞳随着不断下落中的点滴闪动着,世界仿佛安静到只剩下他们俩。
“阿倏,你长胡子了?”
季倏看着他苍白的小脸上没有一丝红润,缺少营养的身体好似风轻轻一吹便会倒似的,可即使是这样,周岑睁开眼第一个关心的还是他。
季倏想不到怎么会有这么傻的人,傻得他不忍心,只能以轻哄般的口吻,循循善诱。
“阿岑,以前我从来不问你,这次我想知道,告诉我…梦里发生了什么。”
季倏的语气异常坚定,似乎得不到一个答案,他就会自行闯进去一样。
周岑忽然相信他有这个本事。
梦里有什么,一定要说:
“一去二三里烟村四五家亭台六七座八九十枝花。”
“什么?”
“我们…一起生活在那里,很美好。”
季倏忽然后悔了。
他明明期盼了这么久,甚至连最坏的打算都想好了…独独没想过是因为自己…怎么能是因为自己,没有人比他更盼望周岑能醒过来。
如果有,那也一定是另一个他。
季倏几乎自嘲般笑起来,这种感觉真的又苦又痛。
整整三个月,上次是八天,下次呢,下次又要多久…还是……
“没有下次!”
周岑迷茫的看了一眼季倏,他不知道自己躺了三个月,但身体会告诉他,他脱轨很久了。
这些日子,季倏走最远不会超过这个房间,剧本推了,工作推了,拍摄也往后延了。
谁找他都是一句滚。
“我…”
话还没落,“三个月。”
周岑微微傻了一下,他知道可能很久,但没想到这么久,这个瞬间,他忽然明白季倏了。
“阿倏,亲亲我吧。”
季倏以一个很轻很轻的吻,像是在吻一个易破碎的娃娃。
周岑能感受到季倏在害怕,他也怕,所以想用这个方式让人感受到自己,是有温度的,活的。
“你该剃一下胡子了。”
“嗯,我待会就去。”
想到这里,周岑却发现自己很利索,除了腿脚不便似乎没什么别的不适,当然,还也偶尔头晕眼花。
之前还觉得七十三连挂三天葡萄糖赛过活神仙,没想到一转头就轮到了自己,还是一连三个月……
不知道为什么,周岑莫名忍不住想笑。
“笑什么?”
“笑我自己…因为一个奇怪的梦白白挂了三个月的葡萄糖。”
季倏:“……”
现在一提到这个梦,季倏就别扭,甚至发酸。
“我和他,你要谁?”
“啊?”周岑忽然愣住,反应过来后,笑得猛咳起来了。
“别笑了…”
“亲爱的,可以给我一口水喝吗?”
季倏又面不改色地端来一杯水,周岑刚想接,季倏却没有要给的意思,反而道:“我可不想换床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