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烬霜这个人其实真的没什么耐心的。
为数不多的耐心,全部都用在了砚诀身上。
她是发过誓要好好保护砚诀的,不可能让他受委屈。
听到江烬霜这样说,砚诀认真地点点头,应了声“好”。
“公主殿下,你今日在青姗的府上这般放肆,难道真的不怕我爹爹怪罪下来吗?”
青姗冷哼一声,语气沉了下来。
江烬霜轻笑一声:“青姗姑娘大可以把刚刚的事,全须全尾地告诉镇远老将军,本宫既然这般放肆,便不怕旁人知道。”
青姗冷笑一声,又看了砚诀一眼,语气轻蔑:“为了一个面首,公主殿下这般煞费苦心,大动干戈,值得吗?”
江烬霜歪歪头,神情依旧:“没办法,谁让本宫这位面首……相貌实在出众,很合本宫口味,偏袒一些也无妨。”
“你——”青姗闻言,眼尾猩红,看向江烬霜的眼神满是嫉恨!
稍微顿了顿,青姗冷嗤一声,缓缓开口:“也对,公主殿下得不到首辅大人这般高风亮节之人,便也只能退而求其次,要些这种无权无势的。”
江烬霜挑眉:“谁说本宫是退而求其次?本宫怎么觉得,本宫现在这位面首,不知道要比首辅大人好上不知多少倍呢?”
有风拂过江烬霜的衣摆与长发,江烬霜闻到了长风中,略微沾染的几分熟悉的檀香。
她微微挑眉,神情不变,也并未回头看向来人。
砚诀也做出反应,微微俯身,覆在她耳边:“有人。”
声音很轻很淡,也只有她能听到。
江烬霜眨了眨眼,算作回应。
砚诀明了,站在江烬霜身后的位置,一言不发,也未回头。
只有青姗,一副看好戏的眼神,眼中的光都亮了几分。
“公主殿下什么意思?您拿当朝首辅与这一卑微面首作比,不怕首辅大人怪罪吗?”
江烬霜挑眉:“本宫不过实话实说,有什么可怪罪的。”
顿了顿,江烬霜微微扬起下巴:“即便是首辅大人在此,本宫也要说,本宫的这个面首,比他要强上许多。”
青姗眼中露出得逞的笑意。
像是才发现身后的来人一般,青姗惶恐低头,福身行礼:“青姗见过首辅大人。”
语气轻扬,带着几分压抑不住的激动与兴奋。
江烬霜轻笑一声,这才随着青姗的声音转过身去。
男人一袭墨蓝长袍,竹纹隐约可见。
他站在江烬霜身后不远处,长身玉立,并未走近。
只是这个距离,江烬霜敢肯定,刚刚她们的对话,他听到了。
身后,不等裴度再开口,青姗先添油加醋道:“首辅大人恕罪,青姗与公主殿下只是胡乱攀谈几句,公主殿下绝无贬低大人的意思!”
江烬霜笑着看向来人,眸光清澈灵动。
面前的男人身姿笔挺,看向江烬霜的眼神清明平静。
——看不出什么情绪。
也没说话。
半晌没听到裴度开口,青姗微微蹙眉,心中打着腹诽,又再次开口叫道:“首辅大人——”
“妄议皇室与朝臣,其罪当诛。”
不等青姗的话说完,男人的声音冷然如霜。
青姗脸上的笑意僵住,茫然又震惊地抬眸看向裴度。
蓦然对上男人那双冷到骇人的眸。
青姗自小在军营中见识了不少,那些官兵在沙场上待得久了,或多或少都会染上杀戾之气。
她也算是司空见惯。
但是裴度的眼神太冷了。
那不像是看向活物的眼神。
冷到让她不觉发颤。
“首、首辅大人,”青姗的脸上挤出一抹笑意,强撑着,“可是,是公主殿下她先……”
“此前你交友不慎,夏氏伏诛后,因着镇远将军的面子,天家未曾怪罪于你,”顿了顿,裴度声音冰冷淡漠,“青姗小姐若再执意如此,即便是镇远将军也保不住你。”
已经算是冰冷的警告了。
青姗瞪大了眼睛,一脸错愕地看向裴度。
许久,她深吸一口气,终于垂下头去,微微福身:“是青姗失仪了,首辅大人恕罪。”
“青姗姑娘不该与裴某致歉。”语气一如既往的冷凉无波。
青姗微微抿唇,半晌,身体终于转向江烬霜,语气僵硬冷凉:“青姗失言,请公主殿下恕罪。”
江烬霜笑得无辜又开明:“只是与青姗小姐攀谈几句,怎么称得上是失言呢,青姗小姐不必如此~”
青姗抬头,嘴角扯出一抹笑意:“宴席那边还需要青姗,便先告退了。”
说完,青姗没再久留,转身离开。
一时间,偏院中只剩下他们仨人。
江烬霜再次转身看向裴度,似笑非笑。
原等着裴度说些什么责问的话,只见他微微欠身,语气冷冽:“微臣先告辞了。”
江烬霜微微挑眉,眼中闪过几分讶异:“裴大人来此是做什么的?怎么这就告辞了?”
脚步顿住。
裴度的肩膀宽阔,腰线清越。
他并未转身回头,冷凉的声音从他口中说出:“只是路过,叨扰殿下了。”
说完,并未再等江烬霜说些什么,抬脚离开。
看着裴度离开的背影,江烬霜扬了扬眉骨。
真是有趣。
处理完青姗的事情,江烬霜还没缓神,一旁的砚诀拽了拽她的衣袖。
江烬霜循着那双手看向砚诀,这才装作生气地皱了皱眉,嘴巴也瘪了瘪:“砚诀,不是让你跟着我吗?”
砚诀垂下眸去,一双漂亮的剑眉也稍稍压下,看上去像是无辜又可怜的小兽。
他也不说话,只是垂头看着她,一副认打认罚的神情。
江烬霜见状,不觉笑出声来:“好啦,我又不会怪你。”
砚诀的嘴角微微上扬几分,却好像是想起刚刚的问题一般,轻声开口:“面首……是什么意思?”
砚诀并不懂这些。
江烬霜:“……”
她该如何跟一个单纯懵懂的男人,讲这个问题呢?
轻咳一声,江烬霜沉吟片刻,这才讳莫如深地开口:“面首啊,就是,就是好友,至交好友,亲密交流的那种。”
钻进一个被窝里,怎么不算亲密交流呢?
砚诀闻言,微微蹙眉,随即认真地点点头。
“对,我是你的面首。”
说着,他还十分肯定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我是你最好的面首。”
江烬霜:“……”
对不起,她有罪。
打发完了砚诀,江烬霜就等着宴席结束,带着他去见一见那位镇远大将军了。
宴席之上觥筹交错,人人举杯欢庆。
江烬霜也知道砚诀不习惯这种场合,便也没再强求,只让他找个僻静的地方等着,等宴席结束。
重新回到宴席之上,东宫太子江别尘声称身体不适,已经离席回宫了。
江烬霜垂眸,便见自己的位置上,摆了一杯清酒。
微微挑眉,江烬霜抬头扫视过下方宴席。
最终,便见那位状元郎手持酒盏,朝着江烬霜举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