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烬霜梳洗完毕来到正堂的时候,司宁和陆枭已经在那里坐着了。
看到她走过来,陆枭从客位上站起身来,朝着江烬霜微微躬身:“见过殿下。”
江烬霜微微笑笑,坐在了主位上:“陆……苏袖公子,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陆枭的事情,司宁也是知道的,只不过为了安全起见,江烬霜还是称呼他“苏袖”。
陆枭稍稍抿唇:“昨日听闻殿下去了皇宫,应该是见到了太子殿下。”
“我确实见到皇兄了,怎么了?”江烬霜疑惑。
陆枭深吸一口气,淡淡道:“殿下可听说过微生阁?”
江烬霜顿了顿,微微颔首:“听说过,江湖上掌管情报与杀手的天下第一阁。”
天知七分,微生三分。
据说微生阁有着全天下最齐全周密的情报网,想要知道的事情,只要付出等同的代价,就能得到线索。
同样的,微生阁豢养无数顶级杀手,只要出得起价钱,就能刺杀任何人。
陆枭认真道:“在下前几日找到了微生阁阁主,在他那里买来了一些情报。”
“情报中说,将军当年的虎符下落,跟太子殿下脱不了干系。”
江烬霜眯了眯眼睛,指骨有节奏地敲击着桌案,思忖着陆枭的话。
司宁只是看了陆枭一眼,便垂下头去,抿了口茶,沉默不语。
“所以,苏袖公子今日来,是想问我有没有发现什么?”
陆枭点点头:“公主殿下与太子相识已久,若是他有什么变化,殿下应当最能察觉。”
江烬霜回忆片刻:“抱歉苏公子,据我所知的,皇兄对于虎符并没有透露什么。”
“而且,皇兄似乎一直以为,虎符在我手上。”
陆枭皱了皱眉,一时无话。
江烬霜深吸一口气,勾了勾唇:“苏袖公子说,你能与微生阁交易?”
陆枭点点头:“是。”
“那便巧了,”江烬霜脸上的笑意更深,“那就劳烦苏袖公子帮我安排一下,我也想跟微生阁阁主做个交易。”
陆枭愣了愣,随即点点头:“好,我去准备,之后会再跟殿下联系。”
“有劳苏公子。”
又聊了几句,陆枭便起身告辞了。
江烬霜看着陆枭离开的背影,转而坐回了主位上。
司宁勾唇笑笑,将刚刚沏好的茶水推到了江烬霜身边:“这位苏袖公子,有事瞒你。”
江烬霜接过茶水喝了一口:“砚诀也是这样跟我说的。”
“那殿下还这般相信他?”
“他是睿阳王叔身边的副将,即便有事瞒我,我也相信王叔的眼光。”
司宁点点头,却又道:“我刚刚看到苏袖公子腰间的玉佩了。”
江烬霜点点头:“是我给他的,一个承诺。”
司宁是何等聪明,只是几句话,便猜到了大概。
他微微颔首,又问起了其他的事情:“说起砚诀,怎么自我来京之后便没怎么见到他了?”
江烬霜无奈地笑笑:“跟我闹脾气呢。”
“嗯?”司宁的语调微微上扬几分,面露疑惑。
她开口解释:“皇宫戒备森严,赴宴时我没让他跟着进宫,他不高兴了。”
司宁闻言,不觉弯了弯唇:“殿下自己说的,要砚诀跟随保护,如今不让他进宫贴身护卫,他自然不高兴。”
江烬霜托着下巴,叹了口气:“唉,说的是啊。”
一盏茶用尽。
她站起身来,往门外走去。
“殿下去哪儿?”
“哄人。”
……
陆枭走出公主府,走在长安街上时,遇到了裴度。
男人是从一家首饰阁中出来,两人不期而遇。
陆枭勾勾唇,朝着男人微微欠身:“苏袖见过首辅大人。”
男人面容冷淡,春光下身影清隽绰约,他今日穿了一身雪袍,犹如一尊玉雕。
疏离淡冷的视线从他的脸上划过,不知为何落在了他的腰间。
腰间那块玉佩是一对凤凰的造型,两只凤凰振翅欲飞,又相互盘旋项链,栩栩如生。
陆枭直起身来,注意到男人的视线,他微笑道:“大人,怎么了?”
“腰间的玉佩何处得来的?”男人嗓音清冷淡漠,矜贵无欲。
顺着男人的眼神,陆枭看了一眼自己腰间的玉佩。
像是想起了什么美好的回忆,他温柔一笑:“这是殿下赠予苏某的。”
“殿下说苏某在京城无亲无故,无甚根基,这玉佩如殿下亲临,可供在下傍身。”
陆枭自然不可能把他与江烬霜的交易说出去,所以编了个谎。
男人没有说话。
清风吹起他的衣摆,他的雪袍上绣着两三枝漂亮的红梅,逼真得像是要透过布料长出来似的。
“既然大人没什么事,那在下便先告辞了。”
说着,陆枭后退两步,准备离开。
可不等他抬脚,一块沉甸甸的玉牌便被扔在了他的手中。
陆枭定睛一看。
——是首辅令牌。
面前,男人的声音依旧清冷疏离,情绪不辨。
“我与你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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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过公主府的正堂庭院,江烬霜来到了东偏殿。
这里常年没人来,十分僻静。
庭院中栽了一棵梨花树,是自公主府建立时便已经有的。
白色花瓣随风飘动,铺就一地雪白。
穿过圆拱门,江烬霜就听到了剑风声。
砚诀正在庭院中练剑。
一柄七分断剑被他持在手中,杀意毕现。
阳光下,男人一身黑袍如墨,剑光霍霍,身形矫若游龙。
忽的,他踩着空中飞花,旋身而起,刺眼的虹芒掠过他的周身,竟带起周遭落花,一同旋飞。
江烬霜环顾四周,捡起了脚边的一束梨花枝。
她用花枝挽了个剑花,竟轻易地破开那花瓣的屏障,朝着男人刺去!
男子猛地转身,断剑与花枝撞在一起,发出“噼啪”的声响。
他眉眼淡漠平静,剑柄从手上旋转半圈,挡开了她的花枝,剑柄落在了他另一只手上!
花枝被剑柄震到,花枝上的梨花便落了一地。
江烬霜后退几步,看着落在地上的花瓣,一脸惋惜:“我的梨花……”
砚诀收了剑。
那周身飞舞的花瓣没了剑风,如同翻飞的蝴蝶一般,簌簌落下。
花瓣落在了他的肩头和剑鞘上,也落在了江烬霜的发顶。
砚诀见状,好看的眉头微微蹙起。
他什么也没说,上前几步,去摘她头顶的花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