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榭:水上的小亭子
纪由款步踏入水榭,与王维各据一方而坐。
王维虽生性内敛,是个典型的 i人,可该有的礼节却丝毫不曾落下。
他见纪由进来,立刻起身,恭敬行礼,口中说道:“道长。”
在他看来,有玉真公主在场的地方,出现一位道长,倒也不足为奇。
王维此前刚参加完京兆府的考试,然而结果却不尽如人意,名落孙山。
科举之路,光凭自身实力远远不够,权贵的推荐往往起着关键作用。
为此,他结识了岐王,可岐王这条路走得并不顺畅,当今圣上为防兄弟势力坐大,严禁自家兄弟引荐官员。
相较之下,玉真公主在权贵圈中可是举足轻重的人物。
正因王维对玉真公主的影响力有所了解,所以对纪由的到来,并未感到太过诧异。
纪由明知故问,开口道:“观郎君眉间隐有奎星之象,莫不是今岁赴京应举的进士公?”
王维神色间闪过一丝苦涩,轻轻摇了摇头,说道:“在下乃太原王氏之子王维,今春应试,未能夺得状头之位,实在惭愧。”
“来年的状元之位,必定属于郎君。”纪由目光笃定,语气沉稳地说道:“我精于命理之道,所言向来不会有差。”
谁能不喜欢听这样充满祝福与肯定的话语?
更何况这话出自一位看起来地位颇高的道长之口。
王维嘴角微微上扬,说道:“但愿能借道长的吉运,顺遂我多年心愿。”
纪由一时有些犯难,实在不知该如何与王维这样内向的 i人交流。
这人聊天还把话掉地上了,他都不知道咋回。
好久没遇到这么干巴的聊天了。
【翠花:因为你也是个 i人。】
【翠花:建议以才学为桥梁、以共情为舟,或许便能成为他笔下“相逢意气为君饮,系马高楼垂柳边”的知己,见证一代诗佛觉醒的前夜。】
纪由有了点思路说道:“摩诘,我曾有幸见过你《少年行》的手稿。”
“其中‘相逢意气为君饮,系马高楼垂柳边’一句,当真是绝妙至极。”
“寥寥数语,便将少年人的意气风发、重情重义以及潇洒自在之态,刻画得淋漓尽致、入木三分。”
“从这意气风发之中,我还窥探到了你笔墨间潜藏的禅意。”
“你的《九月九日忆山东兄弟》,情真意切,质朴自然,行文曲折有致,韵味悠长,实乃难得的佳作。”
王维听到纪由念出自己的字,已然十分震惊,没想到对方对自己的作品竟如此了解。
一时间,对眼前这位年轻道长的亲近之感悄然滋生。
纪由抿嘴一笑。
人与人之间的交际往往如此,先对对方的才华予以夸赞,再适当展示自己的实力,便能拉近彼此的距离。
“实不相瞒,我有拙作一篇,不知摩诘能否抽出宝贵时间,为我指点一二?”
王维闻言,丝毫没有一丝倨傲之态,反而神色谦逊,摆出一副认真倾听的姿态。
纪由缓缓吟诵起来:“林深久客薜萝衣,檐雀衔春语渐稀。”
“隔浦鲈追江月出,拂墙絮共柳花飞。”
“倾壶每就苔矶卧,采蕨何劳鹤信违。”
“若问醉狂缘底事,东山犹待谢公归。”
【翠花:好诗好诗,平仄押韵,对仗工整,韵脚统一,用词精准,意境连贯。】
王维听到此诗,眼中闪过一丝赞赏,原本一直抱在怀中的琴也轻轻放下,身体不自觉地朝纪由坐得更近了些。
起初,两人在水榭之中,一人占据一角,仿若天各一方,此刻距离却明显缩短。
王维由衷赞叹道:“好诗。”
开篇“林深久客薜萝衣,檐雀衔春语渐稀”,营造清幽静谧氛围。
“檐雀衔春语渐稀”将季节与山居细节融合。
雀鸟带来春息又渐稀,以动衬静,凸显山居宁静,展现自然节律与时光流淌。
颔联“隔浦鲈追江月出,拂墙絮共柳花飞”为写景妙笔。
视角从近处“拂墙”拓展至远处“隔浦”,远近结合,层次丰富。
“鲈追江月”描绘鱼跃月升的动态美,动静相宜,赋予自然灵动之姿。
尾联“若问醉狂缘底事,东山犹待谢公归”笔锋一转。
前句设问勾起对“醉狂”缘由的好奇,后用谢安东山再起典故作答。
表明诗人虽享受山居宁静,内心却怀壮志,如谢安待时出山。
情感张力,升华诗歌境界,在感受山居之美的同时,窥探其不甘平庸、心怀天下的情怀。
王维心中思绪翻涌,内心活动丰富至极,可嘴上却仅仅吐出两个字好。
纪由听到那生硬的两个字,发现这个逼好像没装上有点想走了。
【翠花:帅哥,他不懂欣赏。】
王维这时站起身来,朝着纪由走近,在他身旁坐下,问道:“还未请教道长法号?”
纪由答道:“玄微子。”
“玄者,参透天地始终之纲纪。”
“微者,洞察因果往来之缘由。”
【翠花:nb】
【纪由:多读书】
王维眼中满是真诚,由衷赞叹道:“道长的诗精妙绝伦,世间少有。”
“这般文采,着实令人钦佩。”
纪由微微叹了口气,脸上浮现出一丝落寞,缓缓说道:“唉,只是我生性不喜热闹,向来不善交际,在这茫茫世间,竟不知如何才能结交到良友。”
王维听闻此言,眼眸瞬间抬起,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共鸣,仿佛找到了另一个自己。
他本就性格内敛、含蓄,在人际交往中总是显得局促而羞涩。
王维略一思索,鼓起勇气说道:“玄微道长,不知我能否知晓您的住处?”
“若日后得闲,也好邀您一同登高望远,畅聊一番。”
知音难遇,若能得一知己,便胜却人间无数。
纪由摇头说道:“我常年游历四方,四海为家,并没有固定的居所。”
王维当即开口邀请:“既然如此,道长若不嫌弃,不妨前往我家小住。”
“寒舍虽简陋,但闲暇时我们也能随时交流。”
纪由半推半就答应了。
王维卸下防备和他谈天谈地,真诚、坦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