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越不周发现自己红鸾星动的时候没打算正视这段奇怪的情绪。
他没那么勇敢,中学时期学的那一篇《送东阳马生序》前半段几乎就是他的生活写照——家贫。
导致他发觉了情感之后选择的是逃避。
毕竟,他还要上学,按部就班地考大学。
直到,他被保送了。
啊……逃避失败。
越不周于是想,或许他需要走近一点,知道他和梵西之间的差距,自然而然就会“迷途知返”了。
但情感作祟,他并不能常常都很清醒的思考。
幻想不顺利,发现自己没办法放下的时候,往自己的身边垒两块砖;幻想顺利,清晰认知他们之间的距离的时候,哄自己出息一点拆一块砖。
越不周在纠结的途中一点,又一点,垒起了喜欢她的高墙。
所以,越不周想过很多次梵西的生活会是怎么样的。
或者高高在上,他参与不了一点她的高雅生活,或者简简单单,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
但他想不到,梵西的生活完全是凭意动。
可能高兴会在游戏机房里打上一天的游戏,他会在房外等她,或者和她打上两把,再给她送点维持生命体征的食物。
然后莫名其妙在地上练习匍匐前进,管家阿姨告诉他,那可能是梵西为了防止未来的自己瘫痪,练习匍匐前进能够保证自己不会饿死。
管家阿姨感叹:“小西小姐真是一个可爱的人,不是吗?”
像梵西这样的人,就该被好好照顾一辈子,不吃一点苦。
“是啊,很可爱。”
甚至为了防止瘫的是另一边,两边交替练习。
管家阿姨很欣慰地笑了起来,十分赞赏越不周的目光,接着把手里的托盘交给越不周,嘱咐他:“问问小西小姐,晚餐想用点什么,辛苦了。”
越不周去找梵西了。
他敲了敲门,随后进去,梵西慌忙把屏幕上的六级课程切回游戏界面。
“管家阿姨准备的水果,她让我问问你晚上想吃点什么。”
梵西很会哄管家阿姨,她说:“管家阿姨这么了解我,做出来的东西我都会很喜欢的。”
越不周拉了坐在地上的她一把,用消毒湿巾给她擦了擦手后,把装着水果的托盘拖到她面前。
“好,我去和阿姨说。”
梵西咬了几块水果后就不动了,定定看着越不周,越不周想忽视都不行。
“看我做什么。”
“不周,你很周。”
越不周愣了愣,但是脸上的笑容却没有落下去:“这是在和我说笑话吗?”
“不是,是警告你。”
“为什么这样说?”
“你太周到,根本不像是朋友。”
朋友不应该是这样的。
“因为我不会说好听的话,所以只能做得更好一点,让小西更喜欢我……这样的朋友。”
越不周插好一块甜瓜,递到梵西的嘴边。
“来试试好不好,阿姨说这是今天刚在实验地里送回来的三号瓜,特别新鲜,也很甜。”
他真的不会说话吗?
梵西不打算现在和他这些,只是咬下一块甜瓜,然后点头肯定:“是诶,三号瓜的甜度刚刚好,也很脆!比一号和二号都好。”
她让越不周也试试。
这时候越不周倒是很听话,很难不让梵西怀疑他的别有居心。
他馋她家的瓜了,但是不好意思说。
“的确是,管家阿姨让我问问小西喜欢不喜欢三号瓜,如果这个满意的话就按照三号瓜的方向培育。”
“我觉得可以。”
“好,我先去和阿姨说,晚点我再回来。”
越不周掩上游戏机房的门,捂住心脏,任它狂跳了好一会儿。
越不周提起双手,指尖上似乎还残留着梵西的体温。
梵西拉开一个门缝,没想到越不周还在这,梵西沉默后掩上了门,偷偷溜回了自己的位置上坐着。
刚刚她想看看越不周走远没有,如果走远了她就可以开始继续偷摸地上六级课了,哪里知道他还没走远,甚至就站在门口了。
梵西苦恼地叹了口气。
事到如今,她只好先放下六级课程,打一盘游戏好了。
系统:“呵呵,真勉强你了。”
梵西冲系统“略略”了一会儿,打开了游戏。
越不周把该说的话和管家阿姨说完后,欲转身回去,却被管家阿姨叫住。
“小周呢,晚上有什么想吃的吗?”
“阿姨?”
“小周先生,您是小西小姐的朋友,您的需求我们也是要知晓的。”
管家阿姨依旧微笑和煦,让越不周想要婉拒的心思歇下去。
越不周不蠢,至少没有蠢到那个地步。
这是管家阿姨对他的提醒,也是劝慰。
谦逊是好事,但是过度的谦逊和分寸会被当作疏远和冷漠,也会让人伤心。
越不周不再推脱。
“我明白了。”
越不周上楼,往游戏机房走去。
越不周轻轻敲了敲门,里面并没有回应,门也是和他离开的时候一样虚掩着,他走进去。
梵西已经睡着了,大屏上的游戏界面变成了六级英语课程,游戏攻略在她的手掌心,底下却是英语的语法内容。
越不周悄悄给她合上,假装没看见。
管家阿姨认为的过分谦逊和分寸感半对半错。
他的确抱着极强的分寸,但并不全然是因为他和梵西之间的差距,更多的因为,他隐蔽起来的心思。
那些心思才是让他步步受限、处处小心的根源。
他找来一张毛毯,把人卷起来,最后才将人抱起来,往游戏机房里的安置的床走去。
系统当然是清醒的,但是系统像是被人往嘴里塞了一把香灰,既想往外呸,又怕被梵西说大惊小怪。
系统阴谋论一下,万一梵西是故意的呢?
谁知道她到底是不是真的睡着啊?
万一她就是要睡着的时候趁机占便宜而已呢!
系统还要再琢磨一会儿。
它这么一琢磨,还真是给了越不周可乘之机。
不是,是给了梵西可乘之机。
“嘻嘻,抱抱。”
越不周浑身一僵,给她掀开被子的动作也是全然进行不下去。
她平时都是这么称呼陈淮西的吗?
他们的关系是可以随处拥抱的吗?
怎么她能在睡梦中也亲昵地叫出来那样一个亲密的称呼。
“小西,你不要这样对我。”
梵西被缓缓放进被窝里,安静到极致的卧室里只剩下越不周近乎痛苦的声音。
越不周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但是没想到她一个称呼就能让他破防。
梵西还不知道,她只是思念她的丑孩子了,就已经暗戳戳捅了越不周一刀。
要是梵西真的在睡梦里叫陈淮西,那真是……很精彩的一出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