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甘情愿。
真是一个很奇妙的词。
梵西暗自点头。
说完了理想化的事情,梵西还是很想问问他其他现实一点的事情。
“那你的学业呢?你不是准备要高考了吗?”
“我被保送了。”
“什?”
梵西睁大眼睛,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嗯。”
越不周风轻云淡地承认了。
梵西捂住他的嘴——还有什么话都不要和她说了。
“好了,不要再说了。”
什么牛鬼蛇神她都能接受,可是这个真不行,她听了就会破防。
话赶话赶到这里,梵西似乎再也没有再拒绝他的理由。
就现在他们之间的位置,她作为上位者,尽可以糊里糊涂,模糊他们之间的关系,等日后变故出现,人心变换,她也可以轻而易举挥挥衣袖,和他作一刀两断。
不负责,也不会受伤。
装糊涂。
她的确很擅长,但不喜欢。
于是梵西问。
“所以,我们现在算什么关系?”
面前的少年没有犹豫地开口,但并没有说答案:“您希望呢?”
——你希望我们之间是什么关系呢?
“……我不知道。”
梵西摇头,试探着说。
“或许,可以当朋友?”
话说出来,梵西觉得很诡异。
朋友也不是这么交的啊!
陈淮西把人弄来这里肯定也花了钱吧?
谁家好人的朋友是花钱买回来的啊!
“只是朋友吗?”
“什么?”
梵西没听清,不过就算是她听清了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听到了什么。
“没有什么。”越不周说。
紧接着,越不周眉眼在梵西的目光下变得乖顺开朗起来。
“那我怎么称呼您?”
梵西:“不要再叫您了。”
明明刚开始也不是这样叫她的,莫名其妙就端起来了,用这个称呼喊她就像是有人往她的脑袋里灌了水泥一样。
“好的。”
但是越不周目光炯炯,还是死死盯着她。
梵西只好随便找了一句话,又说,“大家怎么叫你就怎么叫好了。”
“好的,小西。”
他接受得很快。
越不周是一个小心谨慎的人,可是偏偏这个时候回答得很快,一点也不谨小慎微。
用他的话来说,或许是因为,他踏出的这一步,是进入梵西生活的第一步,所以要抓住机会,所以要迅速敏捷。
“那小西,还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
现在应该没有了,但是梵西为了保险起见,还是说:“如果有的话我会问你的。”
“好,你有什么都可以问我,只要我知道,我都会说的。”
梵西对他的承诺保持了沉默,只是微笑。
“那你呢?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越不周不说话,但是其实有。
比如说——“你和陈淮西,除去兄妹关系,还有什么关系?”
但他还没有资格问,即使她说他们可以做朋友。
于是他摇头,说:“没有。”
越不周不知道自己的脸上根本藏不住事,但是梵西恰好也不是那种能一眼看穿别人心事的人,大多数她能知道别人的心思都是靠她对对方的了解才猜出来的。
而越不周,她根本不了解一点,只能知道他有事没说,但是来日方长,在陈淮西改变主意之前,他应该都会在自己身边。
想到这里,梵西奸佞地笑了笑。
“说起来,我大哥给你多少钱啊?”
越不周不语。
梵西愣了愣,这难道不能问吗?
“要是不能说的话就算了,我也不是很好奇,真的。”
梵西一再强调。
但是越不周拉住她的衣角,比了一个数。
梵西看着他伸出的手指,试探地报了个数字。
越不周也在观察她的脸色,在想这个数字是多了少了。
互相试探的两人面面相觑,安静得过分,直到越不周轻轻点了点头。
梵西的五官有些扭曲。
“我哥……那么抠啊?”
不应该啊,陈淮西居然只给这个数?
难道这很正常嘛?
还是他不了解行价,也没有做市场调研?
难道给她找朋友就值这个价吗!
奇耻大辱!
“我!要给你加钱!”
梵西用力拍了拍越不周的肩膀,力道根本也不管他的死活,就算把他拍进地里也不在乎。
越不周怕她手疼,视线在她走神后仍还在凿他肩膀的手上停留一瞬后,握住了她的手腕,止住了她的动作。
“这个价钱,不会是一年……”
梵西看向他握住自己手腕的动作,想要接着说下去的话也顿住了。
“足够的。”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梵西花了好一会儿才明白他在说价钱足够。
越不周慢慢松开她的手,语气和缓。
“无论是多少,都是足够的。”
梵西被他温和的面容和哄小孩一样的语气唬得一愣一愣的,只呆呆点了点头。
“哦,这样。”
“嗯,是这样。”
“那你人还挺好的。”
系统一阵无语:“宿主,你这样说话好像在发好人卡你知道吗?”
“有的。”系统狠狠点头。
“那我很好了。”
越不周说:“你更好。”
你好得无可方物。
不知道为什么眼前的少男就红了脸,梵西伸手冰了冰他的脸。
“我可以叫你不周吗?”
越不周侧着脸蹭了蹭她的手,眼睛弯起来,闪着碎光,越不周说:“当然可以。”
你是我的主人,可以任意差遣我。
梵西被他眼眸里的情绪吓一跳。
明明他们之间那么和谐且温情,窗外的天气也十分晴朗,可是她直接看向他的眼睛时,却隐隐生寒。
难不成,这是个小阴暗?
难道……
陈淮西找人之前真的不做背调吗?
那可太可怕了。
梵西缩回手,悻悻笑了笑。
“吃饭吧,孩子,吃饭吧好不好?”
像是在和越不周说话,但好像又不是。
越不周给她拉开椅子。
站在她背后时,越不周看不见她的神色,梵西也看不见他的神色。
他们不曾触碰,最近的距离,是摆在梵西面前的光滑餐勺上,两人失去正常比例的脸在勺子上近乎融合。
而唯一的音乐,是沉重的椅子摩擦地毯的声音,很钝重。
越不周离开她的身侧,先前吴五午给他做过培训,他知道自己要坐在哪里。
不是身侧的左右某一个位置,那样太近了,他不配得。
是对面,不仅能更好地观察梵西的需求,而且,最重要的是。
——离她不远不近。
这是现在的越不周留在她身边必须恪守的“准则”。
隔着桌上的花束,他暗暗想。
“这足够了。”
梵西问他陈淮西给了他多少钱。
越不周没和她说实话。
按照合同的文字上形容,其实那是一笔很丰厚很丰厚的酬金。
但是他拒绝了。
他留在她身边。
越不周不想他们之间的关系掺进金钱,只要有金钱存在,他将永远没有脸面再向她迈出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