岛田微笑着挥挥手,叫来一名手下,轻声吩咐几句后,那名手下便匆匆离去。
没过多久,手下领着几个人,端着茶盘和精致的高档茶点返回,小心翼翼地将其放在桌上。
岛田起身,亲自拿起茶壶,为前田聪斟满一杯香气扑鼻的热茶,接着做了一个请用茶的姿势,并热情地说道:“前田兄,喝茶!”
岛田一副与朋友间亲切交谈的姿态,让在场的前田聪和宴淩都感到十分困惑,一时间竟无法理解岛田此举背后的真正意图。
宴淩知道岛田想利用前田聪,使其成为自己在上原家的内应。但问题在于,前田聪可是上原広宪的小舅子啊!纵使他对姐夫心怀不满或心存怨恨,又怎会轻易为了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外人而去破坏自己亲姐姐的幸福家庭呢?宴淩不禁开始琢磨起前田聪背叛的可能性究竟有多大。
而前田聪同样对岛田的这番行为感到莫名其妙。尽管他心里清楚岛田此番必定有事相求于他,否则绝不会在审讯室里摆下这般阵势,但具体所求何事,他一时之间也难以猜透。
不过,只要有求于他,前田聪觉得自己自然而然地有了拿捏对方的资本。
他悠然自得地端起岛田亲手斟满的茶杯,先是小心翼翼地凑近杯沿,轻嗅着那淡雅清新的茶香,随后才微微扬起嘴角,轻轻地抿了一小口,缓缓咽下,满意地点了点头。
之后,他放下茶杯,漫不经心地抬起头,看向对面的岛田,不紧不慢地开口说道:“岛田兄,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闻言,岛田哈哈一笑,道:“我向来欣赏前田兄这样的豪爽之人,既然这样,我也不拐弯抹角了。”
说着,他的眼神变得专注起来,一瞬不瞬地紧紧盯着前田聪,缓缓开口问道:“不知前田兄是否有意在领事馆谋个职位呢?”
听到这话,前田聪心中猛地一震,他那双原本平静如水的眼眸微微一闪,随即迅速抬起头,目光与岛田的交汇在一起。
片刻后,他半认真半开玩笑地说道:“岛田兄这话的意思,莫不是……您能替我在领事馆里谋到一个不错的差事?”
岛田点点头,道:“实不相瞒,我初来乍到,对上海人生地不熟。而且在领事馆内,能让我放心托付重任的人不多。像前田兄你这样的人才,正是我目前急需招募的。倘若你愿意来相助,我会尽快为你安排。”
前田聪满心狐疑,暗想这个岛田如此热情,又是高档茶点招待,又是安排领事馆职位,这样极力拉拢自己究竟想干什么呢?
记得当初,他曾央求姐夫帮他在领事馆谋取一份差事。可姐夫却毫不留情地回绝了他,斥责他不学无术,根本无法胜任领事馆的繁杂工作,以至于至今让他耿耿于怀。
然而此刻,岛田竟然对他的能力赞赏有加,称他是不可多得的人才,还信誓旦旦地表示有意将他招至麾下。面对这样的诱惑,要说心里毫无波澜,那绝对是假的,毕竟身为一个男人,谁不想功成名就光宗耀祖呢?
尽管心中有所动摇,但前田聪并没有轻易应承下来,而是选择按兵不动,等着岛田接下来的话。
果然,岛田看着他,缓缓说道:“上原広宪即将返回日本为祖父守孝,如此一来,特使的职位必定空缺出来,届时领馆内部将有人事调整。到时候,我自然有办法将你顺利安排进入领馆任职。”
听到这里,前田聪这才记起姐夫和姐姐即将返回日本守孝一事。
只是忽然,他又想起街头巷尾传言姐夫因突患重症而瘫痪在床,说道:“我姐夫和姐姐眼下恐怕暂时回不了日本,姐夫不幸身染恶疾,此时恐怕正在医治呢。”
岛田状似惊讶地问道:“前田兄没有去上原家看望你姐夫?”
前田聪闻言,表情略显尴尬,因为他怀疑姐夫的病正是被他气出来的。
前一晚姐夫生气差点就拔枪要了他的命,若不是姐姐极力阻止,此时躺病床上的人恐怕就是他,一想起这个,他气得脸都渐渐扭曲起来。
岛田和宴淩见前田聪面色突然变得狰狞,两人对视一眼,心想,看来前田聪和上原広宪之间的矛盾还挺深。
前田聪回过神,才发现自己失态了,连忙说道:“抱歉,我走神了。既然我姐夫病了,我会抽个时间回去看望的。”
岛田笑了笑,说:“我和京子公主明天会去上原家,慰问上原広宪先生。”
前田聪眼珠一转,忽然说道:“巧了,我也打算明天回一趟上原家。”
他忽然有点明白岛田拉拢自己的意图了,恐怕他想通过自己搭上上原家的线。
不过前田聪想不通的是,明明京子公主与上原家关系更亲近,岛田为什么要舍近求远?
他悄悄看一眼岛田,没想到正对上岛田的目光。
岛田对他微微一笑,转头朝身后的手下吩咐几句,让手下安排前田聪尽快入职领事馆。
前田聪一听,内心一阵激动,同时也更加笃定自己的想法,认为岛田想通过自己跟姐夫搭上关系。
岛田如果知道前田聪的想法,恐怕会嗤笑一声,嘲讽他的天真,自己这算是无心插柳柳成荫。
岛田站起来,对前田聪说道:“前田兄,我还有事,先走一步,稍后我让人送你回去。”
前田聪闻言,心头暗自一喜,满脸堆笑地说道:“那就有劳岛田兄费心了,多谢!”
岛田笑了笑,转过头看向一旁的宴淩,嘱咐他:“你也早些回去休息吧。”
“是。”宴淩满脸恭敬地应道。他朝岛田躬身行了个礼,恭送岛田离去。
岛田见状,摆了摆手,便转身离开了。
站在一旁的前田聪,满脸欣喜地朝着岛田挥手,口中还说着:“再见!岛田兄!”那模样仿佛跟岛田之间有着深厚的情谊一样。
宴淩瞥他一眼,然后默默地凝视着岛田渐行渐远的背影,他的目光深邃而复杂,其中既有疑惑不解,又透着几分凝重之色。
这次岛田和前田聪的会面,自始至终都没有触及到关键正题,整个交谈过程不仅短促,而且云里雾里,最后就这样戛然而止了。
这一切如此突兀,以至于让宴淩觉得十分诡异,他甚至猜不透岛田的真正计划。
他怀疑是因为自己在场的缘故,导致岛田心生顾忌,所以才始终不肯透露他设局拉拢前田聪的真正目的?
这时,前田聪才想起一件重要的事,那就是还赌债的问题。他原以为岛田和宴淩设计害他,那赌债他打算赖着不还,可没想到闹了半天竟然是想拉拢他,那这赌债他也不好意思不还了。
他看向宴淩,表情已经不复刚才开心的模样,支支吾吾地说道:“宴淩兄,欠你的赌债可否宽限几天?”
宴淩犹豫了下,点点头,“可以。”
前田聪松了一口气,说道:“如果我去领事馆工作,以后咱们就是同僚了。”
宴淩皮笑肉不笑,心想,同僚?太异想天开了。
他虽然摸不清岛田的目的,不过他可不认为岛田会那么好心,为前田聪在领事馆谋个差事。
岛田所图是搞垮公使和上原広宪,然后取而代之,怎么可能还给自己放一个上原家的绊脚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