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知他气势汹汹的兵临城下,结果才靠近城门口,就被无数支箭雨从上而下,生生逼退了几丈远。
好不容易用盾牌挡住了箭雨,再次逼近城门口,然还不等他们有所动作,一块块石头再次从上而下,砸得他们险些丢盔弃甲。
又一次狼狈地退出了数丈远。
吴斐再一次气得七窍生烟,偏偏他们能攻城门的云梯、冲车、井阑等武器此时根本运不过来。
想靠近城门,竟只有挨打的份。
是也,哪怕他已经带人抵达了鹿城,却也只能干看着,连城门口都进不去。
不得已,他只能继续憋着怒火,让人回尖山峡谷加快清理过道的速度。
与此同时,粟阳这边。
一直在等鹿城那边消息的孟嫣然,天一亮便站在了堂口,有些心神不宁地扒着佛珠。
眼看吴斐那边的消息迟迟未至,她猜到其中只怕已经生了变数。
想到此,她正想让人传信凌城那边不必再等,直接发兵进攻时,府中管事却在这时神色慌张地跑进来,急急道:“老夫人,大事不好了。”
孟嫣然皱眉:“何事如此慌张?”
“回老夫人,奴才刚刚收到鹿城那边传回来的消息,我们在鹿城的人,于昨晚尽数被江州刺史温赓,亲自带人斩杀殆尽,吴将军的大军也被拦截在了尖山峡谷外过不来。”
骤闻此消息,孟嫣然倏然抬眸,手中力道不自觉地一紧,扒着的佛珠瞬间断线。
一颗颗断了线的圆润珠子没了串绳,刹那间全部砸落到地,发出一声声清脆的响声。
声音悦耳,却也乱人心弦。
孟嫣然深吸了口气,闭目稳了稳心神,脑中思绪快速翻转。
好半晌,她睁开眼看向管事,语气难辨喜怒地吩咐道:“立即传信曹覃,命他马上率那两万人马出城,务必在朝廷的援军赶到之时,不惜任何代价,解决粟阳之外的守城军,再前往鹿城,助吴斐的大军进军鹿城!”
她声音刚落,近来一直在行宫过皇太子瘾的叶尅过来,刚好听到这话,急忙进去道:“母亲,直接让那两万私兵与朝廷的守城军交手,会不会太过折损我们自己的人了?”
虽其他势力的人马,日后都能为他们所用,但论起忠心来,他还是只放心他们叶家亲自训练出来的人。
孟嫣然神色不悦地瞥了他一眼,没耐烦给他解释,只道:“你若担心我的决策有误,大可亲自前往凌城督战。”
语罢,她不再多言,唤来自己的婢女耳语了几句,便转身回了宝墨堂后院。
叶尅被没留情面的噎了一噎,脸色登时有些难看。
紧紧盯着她的背影,眼神阴郁,让绣娘日夜赶制出的蟒袍锦袖中,双手亦是死死紧握。
粟阳城离凌城不远。
快马加鞭一个时辰不到,孟嫣然下达的命令便送到了曹覃手中。
曹覃得了命令,半分犹豫也无,立即率军出城,朝驻扎在城外的守城军进攻。
两军对上,厮杀声再次震天响起。
而他们对面的卫祁,身披银甲,手持长剑,亲率仅剩的几千守城军迎战。
迎他这辈子最没把握,却想死战到底的一战!
……
同一时间,鹿城北门城墙之上。
娆娘看着平安归来的燕风霁,悬了一晚上的心总算稍稍放下,视线这才望向城门下吴斐带来的那两万大军。
不难看出,经过日夜兼程的赶路,那些士兵已经疲惫不堪了。
且江州和塞北虽都是冬日,气候却是两个极端,那些将士脚上御寒的鞋袜,在积雪厚重的塞北不易打湿,倒也保暖。
但江州可没有雪,只有落地成冰,能很快打湿人的鞋袜的霜和雨。
偏他们刚刚还翻山越岭的过来。
只怕那些士兵不光已经湿了鞋袜,冻僵了手脚,怕是连那盔甲下的棉衣,此刻也都是湿透了的。
不然离得那么远,也不可能看到在寒风肆虐而过时,不少人大幅度地打着冷摆子,下意识地紧贴着身边的人。
这样状态下的士兵,战力至少减半。
这点,吴斐也注意到了。
他恨恨地抬头往城墙这边看了一眼,当即下令退至林中生火取暖。
看到他们的动作,趴在城墙上的苍术有些惋惜道:“可惜那几千人马赶回去了,不然以他们这种状态,属下带人出去,定能以一敌十拿下他们。”
谁说不是呢!
不过娆娘和燕风霁倒没觉得有多惋惜,毕竟他们和吴斐还有叶家,此刻都在争朝夕。
一日,或半日朝夕。
现下他们夺得鹿城掌控的消息,应该已经传去叶家了,而叶家人得到消息的下一步,不难猜测一定会是放手一搏,破出粟阳赶过来助吴斐大军进江州。
而叶家手里,据他们所知的,便有三万私兵。
他们要是放手一搏,卫祁带领的那几千守城军根本不是对手,怕是死战都难以支撑到皇城那五万护城军赶到。
所以昨晚在解决了叶家那些私兵,拿下鹿城后,温赓便带着人马往粟阳那边赶了。
来不来得及,娆娘也没有把握。
不过依温赓的打算,若来得及还好,若是来不及,他便只能带着人马设伏于江州,拦截叶家的人,尽量拖延到援军赶到。
塞北军和皇城军,至少也要拖到一方抵达。
只要拖到任意一方抵达,这一局叶家就赢不了。
看着远处林间已有轻烟飘起,娆娘收回飘远的思绪,默默将视线收了回来,嘴角却浅浅扬了扬。
她觉得她夫君两次炸山,是真的把吴斐炸毛了。
不然以他这种靠脑子忽悠大军追随他叛出塞北的武将,竟无能狂怒,还真就后退生火休息了。
还真是……高看他了。
燕风霁似是知道她在笑什么,什么也没问,只伸手给她拢了拢氅衣的领子,又扫了眼城墙上的地面。
见地面泥泞湿滑,他不放心的伸手揽住了她的腰,小心搀扶着道:“城头风大,这里有苍术守着,我送你回去休息。”
精神紧绷了一晚,娆娘也的确累极了,轻轻点头,便被他小心护着下了城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