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贺宁怔住,她不知道男人突然间受了什么刺激就突然开始说这种疯疯癫癫的话,不能是因为自己不经意间搂了他一下吧……
沉默半晌,她从牙齿里迸出来一句话,“你发烧了?”
不然根本没办法解释男人现在的失常行为。
陈向东置若罔闻,他只是一点点啄吻女孩的耳垂、眼角、脸颊,然后颤着声继续问,“阿宁,再给我一个机会好不好?”
他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事情一样,蓦地低头。陈向东的视力很好,在夜里依旧能看见女孩此刻是清醒的,她正在看着自己,她的眼里只有自己。
这种想法让他兴奋到几欲发抖。
“之前那个订婚你觉得不作数就不作数好了,我会给你准备一个更盛大的订婚宴。”
“你要是觉得那些人吵闹,我们就只请几个朋友来。”
“只要开心,什么都依着你。”
江贺宁一愣,她没想到陈向东竟然是认真的,他的神色在黑暗里难以分辨,但是每一句话都说得极为虔诚。
仿佛只要她点头,他现在就会夺门而出去按照她的想法去筹备。
但是她闭上眼睛,脑海里却浮现出那个狼狈的夜晚。
陆云铮、陆丰、那些人或探究或嘲讽的眼神、以及刺目到让人眩晕的灯。她漫无目的走在深夜的大街上,身上是单薄的礼服,脚上被高跟鞋磨得生疼。
她忘不掉。
迟迟没有得到女孩的答复,陈向东滚烫的血液一点点凉了下来,他知道江贺宁还没有放下,他们之间还有很多事情需要解决。
但是此刻,他比任何时候都需要一个承诺。
“阿宁,是我不好。”他小心翼翼开口,好像怕惊扰了什么一样。
“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好不好?”
他卑微地看着怀里的女孩,期待她抬头看着自己,更期待她能说一句肯定的答案。
江贺宁想转过去,不想面向他。
但是男人硬是箍着她,甚至慢慢抬起她的下巴,强制性让她抬头睁开眼睛。
江贺宁看不太清他的眼神,但总觉得里面带着势在必得。
而陈向东受不了这种沉默,就算是拒绝,他也一定要从她嘴里听到点什么。但是不一会儿,就看见女孩的眼睛里氤氲出一片水色。
他的心软下来,只要看到江贺宁的眼泪,他就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不逼你了好不好,”他叹了口气,慢慢松开手,“睡吧。”
陈向东轻拍女孩的后背,哄着她睡觉。
没关系的,他并不急在这一时,只要江贺宁还在她的身边,总有一天能看到她回头。
江贺宁窝在男人怀里,慢慢地意识开始变得模糊,她的眼皮变得沉重,最终完全闭上了。
这个夜里,她久违地梦到了江以安。
他们回到了少年时期,那时候江以安还顶着一头五颜六色的头发,吊儿郎当的,他谁的话都不听,把江致远一天天气得血压升高。
江贺宁那时候痴迷于国内的某个偶像团体,房间里贴满他们的海报。在她眼里,世界上最帅的的人也不过就是那个乐队主唱了。
江以安贱兮兮探进头来,他看着桌子上的海报,眉毛拧成一团。
“哪里好看,没你哥帅多了!”
江贺宁趴在床上看漫画,没好气地让他出去出去,不要玷污自己最喜欢的歌手。
江以安像没听到一样,他凑过来,脑袋上的一撮绿毛戳到江贺宁的脸上。
“看什么漫画呢?都不跟哥哥聊天。”
他俯身歪头,江贺宁的心跳没来由就漏了一拍。
平心而论,江以安要是好好收拾自己一下,确实比电视上那些涂脂抹粉的奶油小生帅气多了,但是他就是仗着自己的脸好看,随便糟蹋。
倒是比平时顺头的样子平添了一些野性不羁的感觉。
江贺宁把漫画往自己怀里搂了搂,不许他看。
江以安凑得更近了,江贺宁甚至能闻到他嘴里刚喝过的冰可乐味道,甜甜的,泛着凉气。
她觉得这个距离让她不太舒服,江以安虽然是她哥哥,毕竟也是个男孩子。
她很少去他的房间,但是江以安却三不五时来江贺宁的房间逛一逛,俨然一副巡视领地的样子。
“下去下去!谁允许你上我的床的,妈!哥哥他又欺负我……”告状的话还没说完,江以安就抢先一步捂住她的嘴。
江贺宁狠狠咬上一口。
“嘶……”江以安吃痛,这才放开了她。
但是他偏偏就是不让江贺宁好过,伸手从她怀里抢那本没看完的漫画,两人打闹之间江贺宁不小心摔到江以安身上,她的唇蹭过了一个奇怪的东西。
是江以安的喉结。
他的脸色一瞬间变得非常奇怪,然后耳间慢慢染上一点绯色。
江贺宁不解,就看见江以安腾一下从床上跳下来,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她的房间。
自那以后,江以安好像就很少再来她的房间,就算来也是开着门。
江贺宁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她觉得非常满意。
总之,少年时期的江以安就是一个讨厌鬼!
但是江贺宁总觉得江以安看自己看得非常紧,学校里谁喜欢她,谁有一些风吹草动,往往自己还没察觉,江以安就先问他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江贺宁从书桌前抬起头,她临近高考,作业多得吓人,每天跟题山题海奋斗到半夜。
江以安倚在门口,双手抱臂,歪头看着她。
江贺宁发现了两件事。
第一件事就是江以安怎么长这么高了,他的头几乎要挨到门框了,整个人堵在那里,隐隐冒出一些压迫感。
第二件事就是江以安不笑的时候,眼神凉凉的,有点让人害怕。
“我是问,”他舔了舔唇,重复了一遍,“你们学校里那个男生怎么回事?”
“我看见他送你回来了。”他补充道。
江贺宁还以为什么大事呢,她翻了个白眼低下头继续和那道数学题奋战。
“顺路而已。”
江以安又在门口站了一会儿,他看见女孩的发丝垂在脸颊一侧,想上前替她拢到耳朵后面。
但是他没有。
他转身离开了。
江贺宁觉得这是梦,但是又好像真的发生过,她看着书桌前奋笔疾书的少女,那是17岁的自己。
画面一转,江贺宁看到自己置身于一个黑暗狭窄的房间里,四面光秃秃的,墙上模模糊糊刻着一些字,她走过去,看到了熟悉的笔迹。
是江以安的笔迹。
有些很轻,几乎看不出来,有些又非常用力,周围的墙皮都落了一地。她看了一圈,全身的汗毛一根根竖起来。
同一个名字,同样笔迹的三个字。
江贺宁。
身后传来细微的声音。
她控制不住地转头,看见江以安脸上已经完全褪去青涩,只剩下成熟男人的稳重。
“哥哥……”
江以安过来,把她圈在怀里。
“别叫我哥哥好不好?”
“叫我江以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