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贺宁心想她和陈向东见了寥寥几面,怎么就发展成这个样子的?
她想起周恬的话:陈向东这个人,看上去不显山不露水的,说不定是什么情场浪子呢?
我的阿宁,你可别栽到他手上。
周恬的一番苦口婆心被她嗤之以鼻。
也太小看她江大小姐了,不是什么人都能入她的眼好吗?
多年后江贺宁想到周恬的话,才惊觉什么叫一语成箴。
但是眼下,她还是一个在漩涡边缘挣扎的人,风大浪急,几乎看不清自己的处境。
只知道自己心跳很快。
快到她有些头晕,几乎需要抓住什么才能支撑柱自己。
于是江贺宁伸手扶住对面男人的胳膊,他的肌肉又硬又烫,江贺宁碰了一下就想松开手。
但是陈向东却适时搂住她的腰。
两人之间的距离更近,不同于夜市上人声鼎沸游客如织,现在房间里就剩下两人。
心跳声如擂鼓,江贺宁心想一定是自己的。
她的右手放在男人胸前,似乎需要把自己和对面隔开。
陈向东却感觉到那只手不怎么安分,一直在他身上误闯误撞煽风点火。
他看见女孩眼里氤氲了一层水汽,就好像他真的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一样。
但是手却不忍心离开女孩滑如凝脂的身体。
他挑衅般在女孩耳边餮足叹息。
江贺宁被这若有似无喷洒在她脖子一侧的呼吸激起一片鸡皮疙瘩。
她脑海里一片混沌,无法对眼下的情形做出判断。
自己是来干什么来着?
江贺宁微微抬头,她看见男人的脸离自己非常近,近到能看见他眼睛里自己的影子。
说些什么说些什么……
江贺宁努力组织语言。
但是腰上的手滚烫,在她的皮肤上,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烫出一片火星子。
江贺宁看着那双富有侵略性的眼睛,终于把头转过去。
陈向东像是在嘲笑她的落败,喉咙里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
他拿过江贺宁手里的青草膏。
江贺宁:?
陈向东就着这个距离,先是将药膏抹到手上,然后轻轻涂在江贺宁肩膀后面被蚊子叮咬的位置。
他涂得细心,指腹轻轻揉揉按压在肩颈处,像是对待一件稀世珍品。
江贺宁从这个角度看过去,能看见陈向东的睫毛轻颤。
她甚至不敢用力呼吸。
但是两人之间的距离太近了,不管怎样刻意躲开都避免不了彼此的呼吸相互纠缠。
江贺宁觉得自己现在被放在火上烤,再不翻面就要外焦里嫩了。
她挣扎,“我自己来就可以。”
“别动。”男人腾出一只手桎梏着她乱动的身体,另一只手仍然在她肩颈处游走。
江贺宁有点欲哭无泪。
男人注意到女孩脸红得明艳,贝齿轻咬着下唇,眼神望向别处,偏不看他。
像是在极力忍耐他的越矩。
“好了。”他在女孩耳边发布特赦令。
看见那颗红色的小痣依旧乖巧地蛰伏在女孩耳后。
江贺宁终于得以喘息。
陈向东转身回到沙发上,晃了晃手里的药,然后歪着头问她:“下次还要不要我帮你?”
江贺宁几乎是落荒而逃。
——
周恬洗完澡正趴在床上划拉平板。
看见江贺宁像是躲贼一样进来,她的好奇心立即大爆发。一个鲤鱼打挺就蹿到江贺宁眼前。
“老实交代,去哪了?”
周恬将手比成枪的形状,抵在江贺宁腰间。
江贺宁被她戳得一激灵。
\"江贺宁,你没事吧?\"周恬终于发现这个人脸上还带着不正常的潮红,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
“去游泳了?”但是又看见江贺宁没换衣服。
见江贺宁一脸恍惚充耳未闻的样子,周恬把手伸出来在她眼前晃了又晃。
“恬恬。”
江贺宁突然郑重看着她。
周恬:“……啊?”
“你觉得,”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江贺宁终于问出这个问题,“你觉得陈向东喜欢我吗?”
周恬没料到江贺宁竟然问的是这样一个问题,短短几秒内,她脸上的表情从困惑到不解再到恍然大悟。
“你刚才和他在一块?”周恬试探性开口。
江贺宁机械地点点头。
“我擦这小子是不是对你动手动脚了老娘去砍了他!”周恬分辨不清江贺宁现在到底什么状态,只能默认为一切都是陈向东的错。
江贺宁倒在沙发上,拿着一只抱枕捂住脑袋。
“回来回来。”
她突然又坐起来,甚至坐得很端正。
这一连串的动作让周恬有点摸不着头脑。
江贺宁把周恬拉到沙发上,“我跟你讲,你可不能告诉别人。”
她觉得这事不能憋在自己心里,一定会憋坏的。
周恬笑得花痴乱颤:“得嘞!”
——
“你是说,”周恬瞪大眼睛,嘴里的薯片卡在嗓子眼进退不得,“他抱你还帮你涂药?”
“这种好事怎么就没让我摊上呢!”她顺下去那点薯片渣子,仰天长啸。
江贺宁去挠她的手心:“我跟你说正经的呢?”
周恬好像觉得匪夷所思:“这事怎么能正经起来你个傻子!”
“我就问你,”她双手捧着江贺宁的脸,来回搓弄,“你对他有没有好感?”
江贺宁摇头:“我就是不知道嘛……”
周恬换了一个问法:“假如,我是说假如哈,这世界上就剩下陈向东和陆云铮两个男人,你会选谁?不选的话人类就要灭绝的那种情况。”
江贺宁认真思考了两秒钟。
\"要不还是让人类灭绝好了。\"她回答。
换来周恬更加大力地搓弄自己的脸颊。
但是嘴上是这么说,江贺宁在心里其实犹豫得很。
平心而论,陈向东绝对算得上帅哥那一挂人,又没有那种帅而自知的张扬和肤浅。
而且自己和她仅有的两次身体接触,好像都不怎么反感……
江贺宁又想了一下今天的情况换成陆云铮她会是什么反应。
应该会保持距离吧……
江贺宁洗漱完镜子前面端详自己的身体,被蚊子咬到的地方已经褪去一些红,但是是仔细看仍然看得出一些印记。
她转过身,看到陈向东涂过的那个蚊子包。
手不听使唤一样轻轻按上去,有点痒。
——
这天夜里江贺宁江贺宁久违地做了一个梦。
四周是茫茫大雾,向远方看过去,有一座小小的灯塔闪着细微的光。
江贺宁走啊走,她眼睛里只剩下那座灯塔。
她恍惚觉得自己应该是在梦里,但是无论怎么努力都醒不过来。
走得她口干舌燥几乎脱力,终于到了灯塔前面。
巨大的海浪扑在礁石上,发出震天动地擂鼓般的响声,一如她的心跳。
江贺宁低头看见海水已经漫过脚踝。
一层又一层,她只能往灯塔上面爬。大雾散尽,阳光冲破云层将她的影子拉长。
最高处,灯塔围栏里面,有一个女孩。
一个没有影子的女孩。
江贺宁想大声喊,但是无论如何都发不出声音。
那个女孩慢慢转过身来。
江贺宁最先看见那双漂亮的眼睛,太熟悉了。她一定见过。
是了,她见过的。
和陈向东一模一样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