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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也不行,太过干净的人,一般都比较挑剔,对娃子的容忍度也低,娃子在她手底下,一天到晚都战战兢兢的,指定得养成唯唯诺诺的性子。”

“……”

陆文且就有些郁闷,这不行那不行,媳妇儿平时不挺好说话的嘛,这次的要求,咋这么多呢?

两人从街头逛到街尾,又从街尾逛到街头,方雨桐脚都走累了,便提议坐下歇歇。

陆文且自然没有不答应的,扶着媳妇儿坐在其中一家铺子门口的长凳上。

方雨桐的目光,还在四下搜寻。

突然,她看到一个二十五六岁的妇人,颇有爱心地帮她旁边的一个七八岁的女娃子,拉了拉衣裳,还用力地给她将衣裳拢紧,好叫那小姑娘能暖和些……

看两人的表情,又不像是母女或姐妹的样子。

看来,这是个心善的,对娃子也有爱心,明明自己都跌落到了尘埃里,却还能对身边的弱小释放善意。

她推了推身边的自家男人,“文且,你觉得那人怎么样?”

陆文且顺着她的手,朝那妇人打量了一番,老实说道:“没啥很特别的,长得一般,个子一般,身上穿得也一般……”

想了想又说道:“但是就很奇怪,她给人一种……很舒服的感觉。”

方雨桐笑笑,“我也这样觉得,刚还看到她给旁边那小姑娘整理衣裳呢,应该是个心善的,把娃子交到这种人手里,不说照顾得好不好,最起码不用担心她背着咱磋磨娃子……”

她的目光,往下移了移,扫了那人略显平坦的胸部一眼,微微叹了一口气,唯一的缺点,就是看着不像是有奶水的样子。

掌柜的招呼完手头上的客人,热情地上前询问,陆文且指了指那妇人,探问她的底细。

“她呀?是从北方逃难过来的,倒也是个热心肠,明明自己的处境就那样,但碰到比她艰难的,还是会尽力照拂一二,大家伙儿对她,都交口称赞呢。”

掌柜的耐心解答道:“据她自己所说,男人在半路就遭了难,一儿一女也在路上病死了,我们捡到她的时候,她又饿又累,还在穿着单薄的衣裳,早已经奄奄一息,在我们这儿足足养了半个多月,才能起得了身……”

“因着给她请大夫花去一两多银子,加上这近一个来月的吃穿用度,她这一时半会也没银子来还,心灰意冷之下,就想把自己也给卖出去,换几两银子还我这儿的账呢。”

陆文且听得还算满意,没了男人和娃子,也就没了念想,往后定能一心一意照顾苟顺的儿子。

等将来,娃子长大了,跟她也有了感情,不说拿她当长辈孝顺,最起码也不能苛待了去,好歹也算是两全其美的事儿。

“多少银钱?”

掌柜的摆摆手,说道:“这还得问她自己,反正我们牙行只收取三两银子,其他的你们自个儿商量。”

“这三两银子,一两多是请大夫和抓药的费用,还有一两多,是两身衣裳和她这段时间,在我们这儿的嚼用。”

说完,他就朝那妇人招了下手,“诶!你过来……”

“掌柜的……”

妇人上前,朝掌柜的行了个礼,就规规矩矩地站在一旁。

“这两人想问问你的情况,你自个儿跟他们说,我那边还有客人……”

掌柜的也很忙,把人叫过来,自己又去招呼别的客人了,毕竟这个只是顺带的。

妇人许是一路逃难,有了些见识,不卑不亢地朝方雨桐两口子行了个礼,声音不大,却也不小地说道:“好叫东家知道,我只签活契,三年为期,你们只需给掌柜的三两银子,我就跟你们走,等三年期满,我是走是留,咱们再做商讨……”

“三年?”

方雨桐两口子对视一眼。

“对,这三年内,我自当尽心尽力干活,只是,这一日三餐的吃食,一年四季的穿戴,还得东家来负责。”

方雨桐看她谈吐不凡,顿时来了兴趣,问道:“你既提了那么多要求,那你可有啥拿得出手的本事?”

“自然是有。”

妇人的背脊抬了抬,看着倒有些风骨,“我爹是小有名气的大夫,我从小耳濡目染,一些简单的伤风受凉,我都能治。”

她嘴里说着话,目光在方雨桐两口子身上打量了一下,声音里透着自在必得,“特别是照顾有身孕的妇人和刚出生的孩子,因着我自己也曾生养过两个,这些都是手到擒来。”

“因着从小捧着医书长大,还略微识得几个字,虽说不能和吃这碗饭的夫子相比,但给三四岁的娃子做启蒙,倒也能胜任……”

她语气里的笃定,好像方雨桐两口子碰到自己,是捡了很大一个便宜。

也确实算是捡了个便宜。

这样的人才不好得,才三两银子,就能雇她三年,一个月一钱银子都不到,可不就是个大便宜?

但陆文且是谁?

他很是看不惯她那副鼻孔朝天的屌样儿,忍不住出声打断道:“你说你是大夫?还会治病?可我刚才听掌柜的说,你的两个娃子,好像都是路上生病才没了的……”

“还有,你们好像是逃难过来的?不会是因为技术不到家,治死了别人,才不得不卷铺盖逃命吧?”

方雨桐都忍不住想要为自家男人鼓掌叫好,瞧这话怼的,还真是直戳人心窝子。

果然,他那狐疑的目光,和质疑的语气,差点让妇人破防。

她深吸一口气,眼里含着泪光,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哽咽着声音解释道:“我两个娃子没了,是因为他们本就喘弱,又长期奔波劳累,加上适应不了外面的水土气候所致。”

“至于我们逃难,是因为七皇子和三皇子兵刃相见,手下伤员无数,要抓我们这些大夫去治伤救人,七皇子还好说,三皇子却是个性情暴虐,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他自己用不了那么多大夫,却又不愿便宜了对方,只要是大夫他就杀,我们是遭了池鱼之灾,这才逃往南方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