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少了,咱小心驶得万年船,看到合适的,先拿几两银子定下来,明儿拿了户籍文书,等过契的时候,再把剩下的一并给人家。”
方雨桐将那张十两的银票,塞进自个儿兜里,另外几块碎银子,放进男人宽大的手掌心,嘴里卖弄道:“这叫银货两讫,上次买花楼铺子的时候,我从别人那儿学来的。”
听媳妇儿说得头头是道,陆文且除了点头,还是点头。
锁好房门,两人相伴着离了家。
陆文且有街溜子兄弟的门路,一文钱没花,就弄来一辆骡车,拉上媳妇儿,晃晃悠悠地往县城赶。
一到县城,陆文且就带着她进了家中人铺子,朝坐门口等客上门的伙计吹了个口哨,“狗顺,忙啥呢?”
狗顺姓苟名顺,谁知别人叫着叫着,就成了狗顺,他抬头一看,满脸惊讶之色,咋咋呼呼道:“好家伙,你可算现身了!老实交代,这么些天,你都死哪儿去啦?”
说着,他长臂一伸,就搭在了陆文且的肩上。
因着身高不够,拉着陆文且也跟着微微弯下了腰。
待看见陆文且身后的方雨桐,狗顺猛地瞪大双眼,揽着他肩膀的手臂快速收回,接着飞出一脚,要不是他体格大,底盘稳,只怕得被这一脚踹门后面去。
方雨桐顿时皱起了眉,这人咋这样?
看着比陆文且还欠!
狗顺不知她的心理活动,点头哈腰地朝她招呼道:“这位夫人,您快里面坐,是看铺子还是买房子?”
接着大声朝铺子里喊了一句,“胖子!上茶,上好茶!”
“噗呲!”
他这副贱样儿,把陆文且逗得笑出了声。
狗顺背着方雨桐,对他挤眉弄眼,接着就是一顿龇牙咧嘴。
大概意思,就是让他识相点,要是搅黄了自己这单生意,要他吃不了兜着走。
“狗顺,你是眼抽筋了,还是嘴被烫了?”
陆文且看了大乐,用拳头抵住嘴巴,眼睛都笑得弯成了月牙。
倒把对面的方雨桐看得惊奇,认识陆文且也好几个月了,成亲也有些时间了,她还从没见这男人,笑得这么开怀呢。
陆文且止住笑,上前拉过媳妇儿一通介绍,还把自己两口子的来意一并说了……
“先说好啊,咱们是兄弟,你可不能赚我们俩的黑心钱。”
一开始,狗顺还只是不屑地撇撇嘴。
待听到陆文且要买铺子的时候,他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不是,陆文且,你还真买啊?”
“快说说,这段时间在哪儿发的财,也带带兄弟我啊,你光自个儿赚得盆满钵满,却把兄弟丢这儿喝风饮露,这可不地道哈……”
陆文且是皮条客,他是中人,干的活计差不多,都是将两个不认识的人撮合到一起,促成一笔生意,再从中拿点甜头。
可大家穷得好好的,这臭街溜子咋不声不响地,就闷声发起了大财,这才多长时间没见,都有能耐买铺子了,还说要有院子能住家的。
更过分的是,这臭街溜子还带来一个美人,而且那个美人,还是他媳妇儿,刚娶回来的!
他心里酸涩到不行,你说,这谁能接受得了啊?
他狗顺虽说是个讲义气的,满心满眼希望兄弟过得好,但谁又能坦然接受,兄弟过得比自己好出这么一大截?
他的羡慕嫉妒恨,陆文且分外享受。
一颗心那是飘飘欲仙,嘚瑟到不行,“发啥财啊,我也就是随便搞搞,狗顺啊,听哥一句劝,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我求你大爷!”
狗顺一拳就砸了过去,陆文且灵活躲开,他不依不饶地又追过去。
嘴里呜哇乱叫着,“同样都是兄弟,凭啥你有,我就不能有啊?”
“我也想娶个漂亮媳妇儿,还想买个带院子的铺面……”
“当初你咋说的,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咱难兄难弟苦了这么些年,咋一有福,你就自个儿偷偷地享了?”
“我跟你说,今晚必须请客啊!没两坛好酒,这事儿完不了!哎呦……我这心,气得生疼……”
陆文且爽快地同意了,“放心吧!等铺子过了契,这顿饭自是少不了你的,到时你敞开肚皮使劲儿吃,撑死你都有……”
“陆文且,你个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
“你才狗呢,你都姓苟!”
“你狗!你狗!”
看着他们俩自在随意的相处方式,方雨桐也不由露出了笑意,自顾自地找了张凳子坐下。
没多久,一个胖嘟嘟的小年轻,端过来一个托盘放在桌上,里面有茶壶水杯,她自来熟地洗了一个,就着热气儿,往肚里灌了两杯。
柜台里面的掌柜,对他们俩的打闹,想来也是看得多了,并没有过来多加干涉,只是偶尔抬一下头,朝这边看上两眼。
陆文且两兄弟你一拳我一脚,一番交流之后,狗顺酸溜溜地问道:“说吧,手里多少银钱,想买个啥价位的?”
“不超过三百两就行,我要院里有水井的,最好房间多些的,还得地段好的,但不能太过喧闹,我媳妇儿觉多,别吵着了她……”
狗顺听得差点心疾发作,忍不住又踢了他一脚,嘴里嘟嘟囔囔地抱怨道:“三百两银子了不起啊?有个媳妇儿了不起啊?屁事儿还挺多!”
说是这样说,心里却是扒拉开了,哪里的地段好却不喧闹,价钱还合适的。
抬步来到掌柜那儿,两人低语了几句,掌柜目露惊讶,朝陆文且点了点头。
陆文且潇洒恣意地抱了抱拳,隔空回了个礼……
狗顺从掌柜那儿接过一大串钥匙,就领着小两口出了铺子。
一边走,一边介绍手里的房源,“长街东头有一家,现如今铺子里还卖着布匹衣裳,生意不错。”
“铺面后方的院子虽说不大,地段却好,房主你也认识,那个成天混迹赌坊的兔儿爷……”
“他老子前脚刚死,他这做儿子的,后脚就把房契拿我们这儿来了,卖的价钱也不高,听人说是为了给他那老相好……王铺头凑银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