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妖怪已除,黄芪灵芝第二日便告辞要走,众人称谢不已,送了不少东西,黄芪恨少生了几只手,只得挑些好吃的拿着,见村长送的小陶坛很别致,料想里面是腌制的陆川猪肉,便抱在怀里,笑着和众人挥手作别。
路上灵芝问道:“坛子这么重,你为什么要挑这个。”
黄芪笑道:“因为这里面有好吃的。”
说着揭开盖子,不禁苦了脸,一股酸气弥散开来,坛子里的根本不是猪肉,而是腌制的木瓜、萝卜、菠萝之类,全是素的。
灵芝喜道:“是酸野,味道的确不错。”
黄芪道:“那都留给你吃吧,看错眼了,应该拿火腿的。”
二人又回到了陆川县城,黄芪心想靠两条腿走回南京,不知要到猴年马月,于是找了一家马行,想买两匹脚力。
伙计满脸堆笑,带着二人来到马厩,此时已有一伙人在里面看马,正在和掌柜谈价。
黄芪见这里的马又矮又小,皮毛又杂又黄,道:“这马怕是不好。”
话音刚落,那一群人齐刷刷都看过来,一个花白胡子的小老头,捻着胡须,道:“这小子不懂马。”
一个青年道:“你们看,他们像不像?”
那正在与掌柜谈价的是个壮年汉子,膀大腰圆,道:“像什么?”
青年道:“三少爷传下来的画像。”
此言一出,这群人哄然围了过来,黄芪灵芝莫名其妙,壮年汉子从行囊中抽出两张画卷来,众人看看黄芪灵芝又看看画卷,壮汉道:“你是不是叫黄芪?你叫灵芝?”
黄芪愕然道:“是啊,你们怎么知道?”
众人欢呼起来,道:“中啊,中啊。”
壮汉道:“我叫杜平,我们都是花家西南商队的,前段日子三少爷传过来两张画像,让钱庄商队在全国找你们,没想到竟让我们中了头彩。”
黄芪喜道:“原来你们是花华家的人。”
小老头“啧啧”赞道:“之前看见画,我还奇怪,清明节都过了,怎么给我们送年画来,想世间哪有这样标致的人,今日一见,真人比画还要俊,小刘哥,你晚上对着姑娘的画说个不停,怎么见到人了倒开不了嘴?”
青年的脸刷地红了,低下了头,众人都笑。
掌柜赔笑走过来,问道:“杜老板,这价钱还要不要谈?”
杜平一摆手,道:“谈个屁,不谈了,少爷有一千两的赏银,这点钱爷不在乎,挑十匹好马,我们等着上路。”
掌柜“得”的一声,兴高采烈的和小二忙活起来。
黄芪问道:“你们也要回南京吗?”
杜平道:“我们属于西南商队,本来只负责送货到成都,不过既然遇上了你们,那定是要去南京的,不然怎么向少爷讨赏钱,也好顺路去江南耍一遭。”
众人都笑,左一句又一句的问起话来。
不久掌柜已选好了十匹马,杜平过去查看,黄芪道:“这马真的好吗?”
杜平道:“老张,你是行家,来说说。”
小老头眯着眼,笑道:“黄公子,这是滇马,你以前或许见过蒙古马、大宛马、阿拉伯马还有波斯马,和它们比,滇马自然是其貌不扬,不过你不要小看滇马,这马很有耐力,就像烈酒,刚喝下去没什么,但后劲足,要是这几种马比赛,短途的话滇马是输了;五十里,难分上下;一百里外,嘿嘿,老实不客气,咱滇马得赢一大截。”
掌柜伸出大拇指,道:“是行家,老行家。”
杜平付了银票,道:“还有一种缘故,西南之地偏僻崎岖,有句话叫‘地无三里平,天无三日晴’,滇马腿短,爬山是最合适不过的。”
从马行出来,众人又去了一家客栈,那里还有一伙人等着他们。
杜平这次来陆川,收了不少壮锦,都交给那一伙人带回成都,只留下五个亲近的随他一起去南京,其中就有老张和小刘哥;另两个是亲兄弟,叫王文和王武;还有一人是个独眼,大家都叫他龙爷。
八人轻装快马,顺着官道出了陆川县城。
黄芪灵芝对地理路径不熟,一切便由杜平作主,杜平打算由桂入湘,到衡阳弃马乘船,顺湘江而下到长江,走水路去南京。
西南之地人烟稀少,有时接连几日也遇不上村镇,好在路上倒也太平,过柳州、桂林,这一日到了湖广永州地界。
杜平看看天,彤云密布,脸上现出愁色吗,道:“要下雨了,得赶紧找个落脚的地方,老张,你是湖广人,可熟悉这里?”
老张看看四周,道:“十几年前我跑商的时候好像走过这条路,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地方是东安县,往前走十里地应该有一个大庙村,村子里有客栈可以落脚。”
杜平看看天色,道:“希望能在下雨前赶到那里。”众人扬鞭,纵马快奔。
不久,暮色中前方出现了一座村落,老张见自己没有记错,不禁有些得意,道:“看来我的记性还不差,今晚请大伙喝酒。”
杜平毕竟是领头人,惯走江湖的,道:“别急,你们不觉得这村子有古怪吗?”
众人勒住马,王武道:“杜哥,有什么古怪?”
“这村子太静了。”杜平道。
众人听了这话,也都觉得有些异样,是啊,若是寻常的村落,傍晚时候,不都是田夫荷锄而归,黄发垂髫怡然自乐,鸡鸣犬吠,炊烟袅袅的景象吗?但这个村子却什么都没有,一座座木屋安静的伫立着,四周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声息。
小刘哥打个冷战,道:“杜哥,你别吓我,老张,你会不会记错了?”
老张胡子一撅一撅的,道:“我会记错?哼,我会记错?你们胆小,我进去给你们探路,死也只是死我一个。”
说着一鞭子重重打在马屁股上,马嘶叫一声,快蹄跑进了村子。
杜平不放心,叫道:“老张,别意气用事。”
带着众人也跟了进去。
暮色渐浓,滇马在村道上缓行,众人左顾右看,不见一个人影,房门大都敞开着,屋子里也空荡荡的,地上偶尔能见到几只家禽家畜的骨骇。众人议论纷纷,不知这里发生了什么事,只觉有些恐怖诡异。
黄芪灵芝对视一眼,这地方多少有些像南岭的那个村子,莫非也是妖魔所为?
“啪啪啪”,豆粒般的雨点打下来,杜平叫到:“下雨啦,快下马去屋子躲雨。”
老张忽指着前方道:“快看,有灯,去那里。”
众人看去,果见乌蒙蒙的远处有黯淡的灯火,忽明忽暗,仿佛大海中漂泊的船,随时可能覆灭。
“驾……。”马蹄溅起泥水,在雨中疾奔。
近了,老张兴奋起来,叫道:“是客栈,是那家客栈,还在这里。”
众人望去,那一户果然挂着“大庙客栈”四个字,只是房屋样式有些奇特,和寻常客栈不同,而且离大庙村尚有些距离,孤零零的建在一处山坡上。
老张道:“你们不知道,这客栈是义庄改建的。”寒风吹来,众人一凛。
门外也没有张罗客人的小二,众人翻身下马,自己把马拴好了,杜平大步迈过门槛,只见空荡的大堂里,只有两桌上有人,靠壁的一桌是中年夫妇,还带着一个小女孩,中年男啜着酒,把花生米嚼得荜拨作响,中年妇吃得少,不时摸摸头上的簪花,生怕弄歪了;另一桌靠窗,一位书生模样的年轻人正举着杯望着雨,面带微笑,嘴里念念有词,隔得远也听不清楚。